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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我特么快想死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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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多的天空黑压压一片,暴雨如注,雨刷频繁滚动着,视野依旧不甚清晰,杨政磊眯缝着眼,双手握紧方向盘,神情肃穆,观六路听八方。
“还是早点出发的好,一下雨特别容易堵。”阮雪坐在副驾,裹着一件深蓝色棒球外套,小爪子从脖颈处掏出来,“哗”一声,将银色拉链拉到了头。
杨政磊闻声回望,阮雪缩着脖子,腿也蜷进了外套,衣领掩盖得仅剩一双眉眼,发顶的几缕刘海还湿漉漉的,他勾下唇:“还冷吗?”
阮雪看政磊抬抬手就知道他是何意:“除雾呢,别关空调,安全第一。”又补一句“我暖一会儿就好了。”
杨政磊收回了手从新覆在方向盘上:“新疆是个好地方,凑个休假的时间你过来找我,南疆北疆带你转转。”
“嗨,那都什么时候了,你这一年才休一次。”
杨政磊笑了:“怎么?嫌我陪你时间少啊?”
阮雪偏头睨他,眉心微蹙,眼神写满了嫌弃:“你吃错药了?那么多小嫂子都不够你撩?闲的你。”
“没有小嫂子了,哥们现在黄金单身汉。”
阮雪眨眨眼:“又分了?你这人不讲男德呀,合着前两天睡的是分手觉?”
杨政磊瞥她一眼,嘴角微扯,大长胳膊伸过来在她头顶揉了一把:“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无耻?”
“昂,可不么,关到部队真是积德了,不然被你霍霍的小嫂子绝对指数增长。”阮雪忍不住笑:“你到底处过多少个?十根手指加十根脚趾能数得过来么?”
杨政磊唇线紧绷,腮帮子抽动明显,脸色更是异常复杂。
一步错,步步错,从她和顾修言在一起的那刻,他就拧拧巴巴地走上了“自黑”之路。
她也不想想,一年十一个月都在部队的男人哪来的机会撩骚奔现!哦,猛然想起,军训大学生当过几回教官,云南姑娘热情奔放,确实有不少明送秋波。电话联系时,他有意显摆自己的超强魅力,她却冷嘲热讽的挤兑:“杨政磊,你做个人吧,人小姑娘刚上大学好多还没成年呢,你霍霍两天拍拍屁股回部队了,手机上交,连个人都联系不上,什么教官光环呀,说白了就是渣男骗炮,上一边霍霍吧,放过祖国的花朵吧……。”
哎,钢铁不是一天炼成的,几年光景,他这一世清白都快黑成种马了……是时候好好洗白了。
“都说浪子回头那就是真回头了”,杨政磊半笑不笑的,红灯刹车,扭过头来:“等我转业回来,咱俩结婚好不好?”
阮雪的脑袋忽然像弹出的地鼠,眼睛瞪得溜圆,像被噎到,半晌不见一句话。“噗嗤”一声,她格格地笑出了声,小手从外套里钻出来,狠狠掐在杨政磊胳膊上,听到他“嘶”一声,眼睛很快跟着弯成月牙,她用食指点着他:“就因为那几次奇葩相亲?我就让你有了嫁不出去的错觉?”
杨政磊拧眉:“不…….。”
“理解理解,”阮雪努努下巴示意他绿灯通行,她扫一眼窗外,雨势小了不少,“长期异地,通讯也不畅,小嫂子把你甩了是吧?心灰意冷了是吧?想将就了是吧?”
杨政磊捏了把眉心,重重吐出一口气来。
阮雪斜他一眼,嘬着嘴笑,那表情有些春风得意:小样儿,我还不了解你?撅撅屁股就知道你拉屎撒尿!
“新疆确实是个好地方,”她继续哔哔“新疆出美女呀,大眼睛,高鼻梁,异域风情,娱乐圈多少美艳女明星都是新疆的,那颜值……。”
“小雪。”
“嗯?”
“刚不是说又累又困?”杨政磊顿一下,伸手又揉了把她的发顶,笑得颇为无奈“睡会儿吧,到机场还早。”
阮雪抿着嘴瞄他几眼,心下了然,讪笑道“行,我不说了,你多缓几天,慢慢就走出来了。”
杨政磊:“……。”
车子晃到机场已经将近八点,雨已经彻底停了。
杨政磊在2号航站楼停好车,阮雪依旧闭着眼,昏暗光线下,纤长的睫毛,莹润的小脸,黑白分明,静谧又灵动。
大手探到她脸颊,粗粝的拇指婆娑着她柔滑的脸颊,一下,两下,第三下,女孩缓缓睁了眼,杨政磊勾回手臂在鼻端刮了两下“到了,”他眼神飘忽左右看看,“我去后备箱拿行李,天黑了,你也赶快回去。”
阮雪张开大嘴一连打了几个哈欠,她眯着眼环顾窗外“几点了?”
“八点。”
阮雪点着脑袋,推开副驾下车,雨后一阵冷风打在身上,她瑟缩着环起双臂,注意到身上的外套,回过头来看向后面的杨政磊:“哎,你衣服。”
杨政磊将行李箱的拉杆提高,攥在手里,歪头看她:“穿着吧,这会儿冷,”他朝她走近几步,微微笑:“别浓丢了啊,LV的,老贵了。”
阮雪噗嗤一笑,小拳头捶在他胸口:“明天就卖了换钱。”
杨政磊勾唇,想说什么,后面积压的车辆已经开始鸣笛,阮雪挥挥手,边往驾驶座走边冲他喊“进去先吃个饭,换换鞋,还早呢。”
“慢点开,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了,走了”阮雪冲着车窗摆手,终是不放心的叮嘱了一句“别逞强,注意安全啊!”
杨政磊点着头,定在马路牙子好一会,粉色车身逐渐走远,最后变成一个圆点,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
驶出机场百十米远,旁车夸张的音乐声刺进耳朵里,陡然间阮雪才想起来手机没电了还没顾得上冲。
她在路边停好车子,拍开中控台下方的储物格子,扯了数据线链接到USB接口又插入到手机。
提档继续上路,约莫十几分钟的功夫,手机屏幕亮起,“叮叮叮”的消息接连轰炸,阮雪再次停靠路边,微信图标右上角有12个未读,她垂眸打开,八条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苏子瞻:怎么不接电话
苏子瞻:你在哪
苏子瞻:打了一下午都是关机,看到回个电话
苏子瞻:突然发觉不认识你一个朋友,找你都不知道联系谁
苏子瞻:我要上飞机了,估计八点左右到宁海
苏子瞻:我下飞机了,怎么还是打不通电话
苏子瞻:今天能见到你吗
苏子瞻:小雪,回个消息好么,我特么快想死你了
电话拨通,屏幕的光线笼罩在女孩耳廓上,侧脸面颊也被映得亮暗分明,这种被人强烈需要的感觉有些久违,阮雪眨巴着眼睫,无端生出一丝愧疚。
第三声“嘟”响后电话被接起:“小雪!你在哪?我刚打上车,到家估计九点半了,我去接你好么……。”
“呃,”阮雪被他一连串的信息搅得有点迷“你不是明天才回来么?”
“…就收工早,提前回来了…你…在外面?”听筒里不时传来鸣笛声,苏子瞻用两秒钟的时间便脑补出数十张她和那男人在车里的动图画面,咬咬牙,一腔怒火全氤氲到了眼底,他沉声追问“不方便吗?”
“你在哪?”阮雪歪头看看路标,“我在幸福路云溪路,路北,要没走过的话,我就停这等你……。”
十多分钟后,苏子瞻将自己和黑色行李箱一并转移到了路边的粉色保时捷里。
苏子瞻低头扣好安全带,抱着膀子,眼不带眨的盯着阮雪拧转钥匙,提档给油,车子渐渐驶出路口。
余光中女孩被这道直白的视线扫射得浑身凉飕飕的,她疑惑的瞧他一眼:“干嘛?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不接电话的。”
苏子瞻不吭声,冰冷的视线还在她身上扫视,阮雪下意识挠挠脖子,斜过眼珠提溜他一眼,接着把紧方向盘,目视前方:“…我发小,要去新疆当兵了,晚上11点的飞机,白天就安排了水上乐园,本来上次他从云南回来就要去的,临时又被他妈给叫回去了……。”
“这衣服……。”
“…哦,我发小的,嗨,”阮雪撇撇嘴,摆了两下手又抚到方向盘上“别提了,上午还好好的,晴空万里,两点来钟就阴天了,那家伙,风刮得呜呜的,你是不知道那会儿的乌云,就跟黑山老妖要来了一样,我人坐在沙滩上,呼呼啦啦,好巧不巧,一通黄沙飞过来,扎得我眼冒金星,光洗眼睛都洗了半小时,这还不算完,四五点钟开始下雨,不,下瀑布,你是不知道,那雨就跟加了压的水管一样,风也大,给我冻得呦,一年的鸡皮都在这一天起完了……。”
苏子瞻别过头望向窗外,路灯照射到的坑洼地面泛着水光,深深浅浅的,车身也跟着颠簸起伏,视线上升,远处高楼淹没在黑暗里,各色荧光标牌醒目而耀眼。
等红灯的间隙,他看向近处矗立的梧桐树,夏风一吹,叶片哗哗啦啦响成一片,树下的行人似乎被洒了一脸的水滴,昂头啐骂着什么。
苏子瞻嘴角隐忍的笑意逐渐勾起又迅速抚平。
他忽然想到在广州那次喝得烂醉,被这小丫头片子折磨得心脏抽痛,谁知第二天见她,小脸愁成了包子,走路左摇右晃像个裹小脚的老太太……这回,他嫉妒得要疯,不被重视的恶气硬憋了三天,这不,老天都看不过去了,又是狂风又是暴雨的……
他有些暗爽,心间的愤闷疏散了大半。
车子又停在路口等待绿灯,阮雪提上手刹,按开了阅读灯:“你看我脚。”
苏子瞻偏过脸,微微歪头,蓦地咧嘴笑了,阮雪两只穿了拖鞋的脚丫子并在一起,十个脚趾调皮的舒展了几下。
她脚上两只拖鞋是不一样的,左脚那只夹角拖鞋是他见过的,右脚这只就滑稽了,明显是支男士拖鞋,蓝色的,塑料材质,大众澡堂的常见款式,土的掉渣,大得离谱,她的脚丫子安置在里面,就像小孩偷穿了爷爷的凉拖。
“那边地势低,排水不行,俩小时就淹到膝盖以上了,我心说无论如何也得走了,雨天堵得要死,别再耽误了我发小的飞机,刚淌水里没一会,拖鞋就飘走了一只,好巧不巧,这只蓝拖鞋就飘到我跟前了……。”
“我要明天回来,你会来接我吗?”苏子瞻长臂过来在她脸上捏了捏“就这种暴雨天,你会来吗?”
阮雪边转弯,边思忖数秒:“…嗯…我觉得你还是坐地铁比较方便。”
苏子瞻冷哼:“你怎么没让你发小坐地铁呀?”
“…呃”阮雪挠挠脑袋,眼尾瞥了眼苏子瞻,很快酝酿组织了语言:“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知道不?”
她扭头看他,笑得眼睛眯成一道:“跟你说了这我发小的车,人一年就休假一回,我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坐地铁,那脸皮得多厚呀,这不是鸠占鹊巢么…唉,鸠占鹊巢是说霸占别人的房子吧?嗨,反正就那意思,你能明白就行……。”
刚刚疏散的郁结又从新找上了门,苏子瞻沉了脸冷了眼,又开始闷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