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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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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
今年仙台的雪来的出奇的早。
我慢悠悠的走在上学的甬路上，听着雪花落在伞上打出的厚厚的声音，莫名感到一阵安心。
我很喜欢冬天，我喜欢厚实的像棉花一样的雪，喜欢被厚厚的衣服包裹的感觉，喜欢路边枝丫光秃秃的样子，更喜欢那片洁白的冰场。
仙台的冬天并不凛冽，反而很温柔。每次我想到“温柔”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总会“咯噔”一下，然后想起来一个笔直纤瘦的身影。
“奈奈知道吗？其实冰也是很温柔的啊。”
“诶？和雪一样温柔吗？”
古早的话语又在脑海里重温了一遍，小小的孩子肩并肩走着，聊着幼稚却美好的小话题。
我还清晰的记得我还在读国小的时候，每当妈妈或者其他的阿姨把我抱起来时，问我，“小奈奈以后想嫁给谁啊？”的问题的时候，我虽然抿着嘴不说话，但是心里想的永远是一样的回答。
“长大后我想嫁给羽生君那样的人啊。”
当时懵懵懂懂想出来的话，现在再想到的时候，只能让我走在路上的时候伴着羞红的脸颊哑然失笑。
当时是小孩子，不可能会想太多，只是单纯的认为羽生君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男孩子，比妈妈温柔，比奶奶温柔，比经常给我糖的邻居家哥哥还温柔。
我悄悄地笑着，撑着伞看着飘下来的雪花，拐了一个弯之后，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同样撑伞的少年走在了我的前方。
他的腿很长，身体挺拔纤瘦，依稀还能看见羽绒服里的白色校服领。
我眨眨眼，突然感到很开心，便冲着那道身影边大喊边跑过去。
“羽生君！”
一
从国小入学开始，我就认识了一个长得像一只蘑菇的男孩，他叫羽生结弦，笑起来时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我小的时候是爷爷奶奶带大的，两位老人格外疼孙女，以至于我从小就极为胆小黏人。
这放到平常不算什么，邻居阿姨们甚至还会偶尔夸夸我，“你们家小奈奈真是个乖孩子，也不爱玩闹，真是体贴人啊。”
但是在我应该上国小的那一年，缺乏安全感又怕生的我死活不要离开爷爷奶奶去上学，老年人看不得孩子掉眼泪，没辙了，把正在上班的爸爸喊了回来。
我很少见到他，他总是在外面出差。爸爸个子很高，总是板着个脸，即使我表现得再乖巧他也不会把我抱起来摸摸我的头。我对他总是存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当时还在掉眼泪闹脾气的我见了他，顿时一句话也不说了，乖乖的憋着眼泪，被他牵着送到了学校。
教室里面坐着一排排穿着校服的小豆丁，我被安排在教室靠墙的边边上，后桌是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小男孩，笑起来见牙不见眼。
我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安安静静的听着老师讲着纪律，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班里的同学大多都两两三三的找到了自己的玩伴，唯独怕生的我不敢跟别人讲话，只能自己慢慢吃着奶奶早上包的寿司。
平日里这个时候应该是和爷爷奶奶一起边聊天边吃饭的，爷爷还会跟我商量下午要带我去哪里玩，奶奶还会哄我午睡，不应该是我自己一个人的。
我越想越委屈，鼻子一酸，眼泪啪嗒一下就掉出来了一大颗，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让我感道更加难堪，我努力的呼了口气，想把眼泪给憋回去，但是呼气的时候又不小心打了个嗝儿，挤在眼眶里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全掉了出来。
我越哭越厉害，前排的同学似乎听见了什么，转头一看，这情景就把只有六岁的小孩子给吓蒙了，我听见她大喊了一声，“呀！奈奈哭了！”顿时更加羞耻，我用力把脸往桌子上埋，一个劲儿的用袖子擦着眼泪，我知道经过前面那个人的一喊，全班同学都会正在看着我。
我没有勇气抬头，却哭的越来越剧烈，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哭完。
我控制不住的打着哭嗝儿，觉得自己丢死人了，顿时再也不想上学了，我一边哭，一边自己在心里想着，回家了就要告诉爷爷奶奶，绝对，绝对不要去上学了。
我正怨天怨地的时候，突然后背被一个温暖的手轻轻的拍着，手边被塞进一张手帕，头顶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呐呐，你不要哭啦，再哭就不漂亮啦。”
我涨着羞红的脸抬起头，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丑，不然为什么那只蘑菇会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呢？
那是我们第一次说话。
午餐时间的哭泣事件以老师赶到现场并且安抚好我的情绪为收场。但是从那以后班里便流传起了我的外号，“爱哭鬼”。
正因如此，我到了国小毕业也没有交到除了羽生以外的其他朋友。
但庆幸的是，我放学时惊喜的发现，我和他家竟然顺路，我们可以一起走三个路口，到了第四个路口他被姐姐牵着向右走，我被爷爷牵着向左走。
二
羽生有个很漂亮很开朗的姐姐，叫羽生纱绫。
我觉得纱绫姐姐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是我从国小一年级就开始疯狂崇拜的偶像级别的人物。
纱绫姐姐长得漂亮，学习成绩还很好，说话很有趣又不失礼节，对我非常非常温柔，而且……还有很多男生在追求她。
再看看我自己，我捏了捏自己的脸，看着镜子里干瘦苍白的小丫头，‘怎么会有人会喜欢我这样的人呢。’我这样想着。
‘真说羡慕纱绫姐姐啊，有那么多人都在喜欢着她呢。’
我拍拍自己的脸颊，“不要想那么多啦！今天还要去找柚子玩呢！”
我和羽生已经保持了四年多的友谊，我知道他在学习花样滑冰，喜欢吃由美阿姨做的生鸡蛋拌饭，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着噗桑，捉弄起人来一点都不马虎，但是却意外的温柔。
就像刚入学时递过来的手帕一样温柔。
我穿上新买的衣服，扎好马尾辫，跟爷爷奶奶打好招呼后，出门一直向前走，走到第一个路口后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羽生。
少年依然留着醒目的蘑菇头，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装，外面罩一件白色的外套，手里拎着装冰刀的袋子，在路口处朝我笑的见牙不见眼。
“早上好，柚子！”我冲他挥挥手，小跑过去。
“早上好啊，奈奈！”他也慢慢走了过来，我们肩并肩的走着。
今天是周末，羽生要去冰场训练，通常我如果没事的话就会陪他一起去，我不会滑冰，家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钱来供我学习天价的课程，但是边看着他在冰上训练，边读一读绘本，也是个度过周末不错的选择。
到了冰场以后，我拿出来了一件厚一些的夹克穿上，冰场里很冷，虽然我很喜欢冬天，但是不运动的情况下，在寒冷的状态下坚持太久也是件苦差事。
我拿出《妖怪旅馆》读着，看着羽生在冰场上反复的跳起来又摔倒在地上，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不出意外的被吓了一大跳，当时纱绫姐姐也在旁边。
“柚子！”看着重重摔倒在我旁边的羽生，我吓得扒住围栏，惊叫出声。
“没关系的，柚子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哦，放心好了。”纱绫姐姐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可是……”我抬头看向姐姐，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坐在地上慢慢站起来的羽生，“奈奈要相信他哦～”
纱绫姐姐边说着边引导我看向冰场，我的视线还没完全转过来，羽生就像一阵风一样滑到我面前，“对不起啊，让你担心啦。”边说着，他边转了个圈滑到了教练旁边，“摔倒是很正常的事情，奈奈不要担心哦！而且一点都不会疼的！”
他像是怕我不相信他一样，像在证明自己一样，又在冰上原地蹦了蹦，但是这看似患有多动症的动作，获得了旁边教练嫌弃的白眼。
我看着冰场上努力学习跳跃的羽生，扣了扣绘本的封皮，想起来他说，每次跳跃后平安落地的感觉是这辈子感觉最爽快的时候。
我看着他成功跳出来的三周跳，抿抿嘴，向看过来的他挥了挥手，手窝在嘴边做喇叭状“你最棒啦！”随即收获了一个羽生结弦限定的鬼脸。
最近一直在听羽生念叨，要去参加全国比赛啦之类的话，可以听出来他很激动，这可是他第一次全国性质的比赛，奈奈美教练、由美阿姨和纱绫姐姐都会陪他一起去。
表面看起来十分兴奋的小男孩，其实面对着人生第一次的重大比赛，除了激动也不可避免的还有一丝丝恐惧很紧张。
“呐，如果我这次输了怎么办啊。”羽生和我一起放学回家的时候，沉默了好久，才从嗓子里挤出来了这句话。
“唔……”我用手指拖着下巴，想了一会，“如果是柚子的话，一定没问题的吧。”说完我冲他笑了笑，“是柚子的话，那么就一定会赢的啊，因为我可是亲眼看着你每天都会那么辛苦的训练，那么努力，绝对没问题的！”
他愣了一会，随后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羽生临走的前一天我给他塞了一只噗桑，“我告诉你哦，你带着噗桑去比赛，就相当于我也陪着你一起去比赛，有我和噗桑的好运加持，你一定会轻轻松松的拿到金牌的！”
五天后我就看见了一只带着金牌的蘑菇抱着一只金牌颜色的噗桑，站在了我家门口。
三
自从四年级拿了金牌回来以后，羽生就开始被各种媒体争相采访，再加上他去年又在镜头前明确表示要拿奥林匹克金牌之后，他现在几乎已经把花滑当成了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不在上学就肯定泡在冰场，甚至连作业都会在冰场里完成。
已经上了国中的我再也没了国小的轻松，愈加繁重的学业让我周末都要乖乖在家里学习功课，毕竟不是谁都会有那个传说中的“仙台的天才小蘑菇”的绝世天赋。
我把手里的笔扔在了本子上，发出“啪”的一声，看着困难复杂的数学题，心里默默吐槽。
我已经好久没有陪羽生去冰场了，现在我们除了每天上下学一起走之外，就是在line上聊聊天，现在想想，果然好久都没有跟他一起出去过了啊。
“唔……”我翻了翻手上的习题册，距离任务完成还有三页习题，我咬了咬笔帽，继续趴回去学习。
十分钟后。
“啊！果然还是想要去冰场见一见他！”我扔掉手里的笔，合上不断折磨我的数学习题册，“作业什么的就晚上回来再继续完成好了。”我双手在胸前合十，“斯密马赛～”
“啊嘞？奈奈现在要出去吗？”妈妈在厨房准备着茶点，听见我下楼的声音时探出头来问我。
“是的，要去冰场找柚子。”我扎着头发，嘴里叼着皮筋，含糊不清的说。
“这样啊，那记得早点回来，爸爸晚上会回来吃饭。”妈妈的声音重新回到了厨房。
“好的——”我拖着长音走出门，“我出门啦！”
“阿拉，小奈奈跟羽生家那孩子感情还真是要好呢。”奶奶坐在茶台旁边，看着我关上的门，笑着对妈妈说。
“真的是这样呢。”妈妈的声音似乎带着笑意，“话说两个孩子从小就十分要好呢。”
我没在LINE上跟羽生说，但是不用问就知道，这个时间里，那个家伙现在肯定还泡在冰场。
初春还有些凉意，我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很快就走到了仙台冰场，我推开大门，下午三点左右，冰场里有好多人，自从羽生得了金牌以后，花样滑冰似乎在仙台成为了一种新型的时尚，不管是小孩子还是成年人，都想在周末上冰试一试。
我一眼就看见了冰场角落里跟着教练练习旋转的羽生，一身黑色紧身运动衣格外显眼。
我悄悄的坐到了看台上，拖着下巴看着冰场上发着光的少年。
十二岁的少年已经开始悄悄发育，因为长年泡在冰场，皮肤变得白皙细腻，甚至比我看起来还要精致的多。羽生在冰场里把腿掰了起来，做了一个漂亮的贝尔曼，长手长脚的他看起来像一个漂亮的水滴。
少年似乎一下子就长高了，愈发修长的身影在洁白的冰面上转着圈圈，整个人像是一件绝妙的艺术品，我看得入迷，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忽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似乎有些累了，边跟教练说着话边滑到冰场的围栏旁，拿起水杯仰头喝了一口，脖子上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咕噜咕噜的上下滚动。
趁着他在喝水，我偷偷的从旁边绕了过去，谁知道还没等我走到他面前，羽生就眼尖的发现了我。
“奈奈酱！”
少年的眼睛忽的一下就亮了起来，随即露出来了一副标准的柚子式笑容，熟悉的见牙不见眼。
“你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羽生把杯子放下，双手撑着挡板，问道。
“阿拉，写着写着作业就突然想起你来了，就想来冰场找找你。”我含糊着，眼前的少年白的发光，刚刚运动完导致面颊又带着红润，带着变声期特有的好听嗓音，明明还是个蘑菇头，但是我看着他，那一声“小蘑菇”却怎么也喊不出来了。
我只跟他说了这么两句话，他就被教练抓去继续训练了。我知道他时间非常紧迫，还有不到三个月，他就要去参加全日锦标赛。
我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继续托着下巴看他在冰上一次又一次的跳起来，又不断的摔倒，再一次一次的爬起来，被教练指导几句后，又开始助滑，跳起……
我看着冰上的黑色身影，有些难受，又突然想起了他前几个月跟我说过的话。
“对于我来说，滑冰真的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