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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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空冷的屋内渐渐昏黑，周围事物的轮廓开始有了模糊，辨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冬天，火红的太阳很快沉入地平线，消失不见，暮色笼罩天空，夜幕迅速降临，四周黑暗寂寥。
周围村子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长长的烟囱上面飘着几缕炊烟，透过窗户里的背影，家里的女人围着围裙在热锅边准备炒菜，旁边，男人笑着脸低头在教孩子写作业，尽管男人小学还没毕业。
于是屋内温馨。
玻璃窗外，皎月的月亮升在空中，散发出冰冷的月色。
寒气逼人。
荒原的大地披上了一层素衣，银白色的。
02
因为长时间地低头写作业，史静抬起头揉了揉发酸的眼眶，眼睛有些干，扭头看了看挂在塑料棚上的钟表，钟表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像没关紧的水龙头在不停的在滴水一样，声音清澈、清脆、轻灵。
嗯......家里的水龙头好像确实有坏掉了。
时间差不多了。
史静想到某事，站起身子到旁边拉了细细的灯绳，小屋里陡然亮起昏黄的灯光，给这个小棚子带了一点亮光。
但灯泡发出的亮光并没有给屋子带来明亮的光亮。
相反，在没有灯光照的地方，周围的物品有了明显的模糊的轮廓，同时，在昏黄的白炽灯的映衬下，另一边的影子成形，就连坑坑洼洼的地面也有影子。
屋里的灯晃了晃，在头顶上摆来摆去，四周影子变换、拉短、向左、向右。
阴影，在屋里一片，就连脸上也没光影。
03
转身，史静的影子在洼地的地面上拉长，身子背对着的灯光，整张脸隐藏在黑暗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小步走到门边，掀开硬硬的旧皱的帘子，迎面冷风吹来，脸颊被锋利的刀划过一样，头发散到两一边去，皎洁的月光照在脸上，露出小脸，脸上长着满脸的痘印，像月球表面的洼地。
忍不住伸手在脸上摸了摸，眉头皱了些。
史静到菜地里仔细挑选了一棵比较好的白菜，接着到另一小块菜田里拔了一小把香菜，香菜跟人一样，长的不好。
尽管史静在菜地里平铺了层保温膜，但菜里面还有一些小冰碎渣，小手拍了拍，碎冰哗啦哗啦的掉下。
进了屋子，平安还坐在原来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机。
史静没有说话，轻轻走到靠墙的桌子上，将白菜放到案板上，身子蹲下去伸手到柜子里拿出了锅，打开水龙头，接了水放到灶台上，接着在米缸里舀了一小碗白米。
白米里有几个黑点，在屋子里的阴暗下不容易辨别，但史静看的仔细，伸手找了出来，是一个黑色的小虫子，在手心乱转，握紧拳头，随意的扔到罐子里，又在碗里抓了几个，认真看了看，确定碗里没有了才淘米。
04
房间里潮湿，不管米缸放到哪里，都会滋生虫子，有一次夏天，雨季很多，没有保存好米缸，等史静放假回来打开米缸一看，米缸里全是虫子，满满的白米已经被虫子咬的成了面粉。
史静把长长的袖子往上挽了挽，把手在小米碗里来回拨动了几下，上面飘着一层浑浊，不知道是白米本身的颜色还是其他的颜色，眼睛在碗里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小虫子了，才放到水龙头下面去淘米，手一伸进去，被水的温度冰到了，小手不禁的缩了回去，身体不住的打了颤。
史静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将手伸进去了碗里，淘米，闭着眼，手上的温度在极度的下降，直到零度以下。
小手指肚触摸着细小米粒的触感。
手背上沾很多细小的白色的米粒，尽管看了很多，再一次看也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恶心，忍住胃里的翻涌，将碗里的废水倒在水池里，在水龙头下接水重新淘米，伸进去，这一次小手倒是没多大反应，已经习惯了。
在水里淘了几次，等米碗里上面的杂质飘的少了一些，才倒进了锅里。
史静身子蹲下去，伸出左手到最里面的柜子里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出来，塑料袋里面包着几个馒头，拿了几个出来，手摸上去硬邦邦的。
这些馒头应该是妈妈放进去的，因为馒头的裂纹很少，站起来将馒头放到了笼屉上，蒸到了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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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在一边注视着史静的动作，没有说话。
但又能说什么呢？
从这边看去，只能看到一个浅浅的背影，史静的背影好像要融进黑暗里。
05
菜刀的刀柄有些宽大，史静的小手握不紧，小心地拿菜刀对着白菜的根部切了一点，不敢切太多，然后将白菜切的很碎。
接着把香菜洗了洗，放到案板上，切碎，案板上里传来“咚咚”的声响。
史静鼻子吸了一口气，肩膀耸了耸，握刀很吃力。
……
06
生活，我们这有什么呢？
我们好像没什么呢。
我们好像又有什么呢？
但可能，我们已经习惯了吧。
只是，习惯了也会有情绪吧。
嗯，一定会有的，不然为什么眼眶里有眼泪流下来，顺着脸颊，滴到了手背上。
可是明明不想哭啊。
……
07
在史静面前的油纸墙上，有炒菜时热油飞溅出来的油渍，一开始的时候形成一小片乌黑乌黑泛着光泽，慢慢的滴着，但是那一滴怎么也滴不下来。
日积月累，积少成多，那里形成了一大片，黑乎乎泛着漆黑的油亮，热油将塑料墙透析出了一个个细小的洞口，有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吹在冰冷的小手上，于是手更加通红更加冰冷，可是自己却看不见，屋内一切都是黑暗的，像一个黑洞一样，不断的吞噬着一切。
但我感受到了。
很冷，彻骨的冷。
……
平安站起来，走了过去，想伸手将菜刀拿过来。
史静背着他，摇了摇头，“不用。”，声音轻轻的，小身子里有说不出的倔强。
……
我已经习惯了，而且我也不要你的可怜。
我没那么可怜，那么不堪。
……
起锅，用抹布将锅里的水渍擦了擦，倒了一点油。
等了一会儿，伸手在锅的表面感受温度，不小心，手中的水滴掉进去。
噼里啪啦，热油四溅，溅到手背上，小脸拧成囧，咬住牙没有出声，忍住疼痛，眼眶有些湿润，强忍着泪水。
用菜刀将菜一股脑的倒了进去，拿着铲子在菜锅里胡乱一搅，白菜受热，水蒸气腾腾热气从锅里冒出，冒到脸上，湿漉漉的一片，停了一会儿，史静用铲子到旁边的小罐沾一些盐调味。
08
出锅前，在里面撒了一把香菜，关了火，盖上木锅盖。
另一边，史静拿了一个小碗，将不多的面粉倒进去了一点，接的水同时，为了不容易起疙瘩，用筷子迅速的搅拌着。
但碗里的面粉疙瘩一个个的依旧很多，疙瘩细小，史静很有耐心用筷子一个个搅碎。
不觉间屋子里有了一些热气，脸上也有了些汗滴。
面粉糊搅拌完，等了一会儿，找了一块布抱在手上掀起了锅盖，拿用筷子在馒头上点了点，筷子没有完全点进去。
馒头还没有熟，继续盖上锅盖。
小脸扭过，向四周看了看，有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去做。
看见了平安在看着自己，于是连忙扭了过去。
脑袋想了想，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09
不大的手在衣服上随意的擦着，将小手伸到火边，冰冷的小手汲取着温暖，看上去手上是昏暗的红色，温度传到了手上，有些热，碎头发遮蔽下的眼睛静静的看着火焰，瞳孔中有着一团渺小的火焰。
灶台周围冒着的淡蓝色光焰，火焰飘忽不定，像漂泊在湖面上的人一样，随波逐流，稍微有一阵大风吹过来就翻船了，火焰就熄灭了。
蒸锅上不断的在冒热气，呜呜的响着，不用筷子点也知道馒头蒸好了。
一掀开笼屉，蒸汽扑面而来，沾在脸上，黏黏的，锅里的水在汩汩的沸腾着，拿勺子搅了搅，将面粉糊倒了进去，顺时针旋转着。
拧了拧按钮，加大火力，黄色的铜勺子在粘稠的锅里不断的搅和着，很快面粉糊融进了水里，史静怕糊了锅，将火关小了，同时，手中的勺子不断的搅拌着，勺子有些重，搅和起来有些费劲。
小脸上不时有些汗滴，用脏脏的衣袖在脸上抹了抹，全身热热的。
不大一会儿饭就好了，手臂搅和的有些酸痛。
史静到外面吹了吹冷风，才回到屋子里，拿碗小心的盛了一碗粥放到桌子上，将馒头掰成很小的块状，搅到了碗里，接着又在锅里舀了一勺子菜到碗里，拿了小勺，两只手端起来，走进了后面的帘子里。
平安想看看后面的帘子，于是也站起来跟了进去。
10
帘子里又是一个小房间。
房间内的布局更加简单，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小桌子，旁边跟一个大柜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物件了，并且房间的灯光也是借着外面的灯光，但因为房间比较小，所以屋子的光亮倒是比外面更亮一些，但基本上看不出来两个房间的差别
平安看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老人躺在床上，床面上铺满了厚厚的干草，上面还有一些捡来的软垫子，身子下面还有着一块干净的棉布，身上盖着棉被子，被子上面的几个缺口用补丁缝起来。
柜子里有四个小柜子，四个小柜子里放着四季要用到的衣服，柜子里的衣服摆放的很整齐。
史静盘坐到床边，碗放到了旁边的小桌子上，俯身将老人从床上扶了起来，小声道，“爷爷，吃饭了。”
虽然爷爷听不到。
史静在老人背后放了一个软枕头，让老人靠在上面不至于不舒服。
老人嘴里的牙齿都掉光了，吃不了太硬的食物，只能吃一些粥，小心端起碗，用勺子盛了一点，在嘴边吹了吹，喂到老人的嘴里。
刚一吃到嘴里老人就不禁吐了出来，嘴巴上衣服上都有老人吐出来的米粥，史静没有说话，到桌子上拿了一块抹布在老人的嘴上衣服上，小心的擦了擦，接着继续喂饭，老人再吐，史静再擦，老人再吐……
史静依旧没有说什么，继续喂着，继续擦着。
在平安的眼中，房间的黑暗几乎要把史静吞噬了。
终于把老人喂好，将爷爷扶下，盖好被子出来。
11
史静到水龙头那里将碗洗好后，挥了挥手上的水滴，放到嘴边哈了几口热气，搓了搓手，让手恢复一些温度，坐到桌子前继续写着作业。
灯光不好，史静低着头几乎要贴近桌子，以前也是如此。
平安看着有些心酸，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屋子里灯光一下就亮了许多。
史静身子这才坐的正了正。
平安眼睛注视着低头的史静，额头上的碎发垂下，遮住了史静的眼睛。
平安问：“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
史静的声音有些温度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平安看着史静桌上的作业，“学这些有用吗？”
史静手中的笔顿了顿，摇了摇头，“没用”
这些东西没有给史静带来干净的衣服、舒适的屋子、可口的饭菜、甚至每天还得早早的起来上学。
“现在没用。”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做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