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72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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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寂静，蝉鸣隐退。
城市的夜晚像个磨砂玻璃筛子，星星全被遮挡在外，只在万里晴空的那天可窥见零星几点散落在夜幕里。
“楠嘉。”有人喊她。
温楠嘉垂眸，把手里提着的一袋子垃圾塞进桶里，这才转身看向来人。
几步远站着的季澜浑身上下都是风尘仆仆的气息，白色衬衣有些褶皱，脸色略带疲惫，眼神却依旧清亮。
“有什么事吗？”
季澜嗓音有些沉淀的哑，“我可以解释吗？”
尽管她身上穿的是真丝睡衣，下楼这一会儿已经觉得潮热。
那些杂乱的情绪经过三个多小时的休息并没有褪去，因而语气有些故作镇定的不耐烦。
“你要解释什么？”
半小时前，她被沈让的敲门声哐哐砸醒。
一时之间处在半梦半醒中，尤其那还不是什么美梦，顶着低气压去开门。
沈让站在门外，等她一开门，唯恐她拒绝一般火速把手机递过来。
“姐夫的电话！”
情绪低到没有心思纠正他的话。
听筒那边是季澜的声音，她沉默着听了几句，没管小声问着你们吵架了的沈让，重新走回房间，撩开窗帘往楼下看。
窗户正下方距离大门口的位置不远不近，正好在斜对面，他隐约能看见门口路灯下颀长的身影。
似乎是感觉到这边的沉默，对方朝着她的方向测过身，耳侧因为电流声而显得有些不真实：“我等你。”
等你。
身上的热气迅速降温，耳朵里听见的声音都像是加了降噪效果。
“前天下午手机摔坏了，还没来得接买新的。”
季澜看着他，语气比起平常快了些许，“那张照片里的人我不认识。”
那张照片……
“赵诗发你的？”
季澜点头，“对不起，让你等久了。”
手机被车轮碾过去的时候
又是等。
温楠嘉看着他，神色有些嘲讽，“既然前面是你一直在等，我等会儿又怎么了。”
对面的人轻皱眉，睫毛颤动了一下。
“一直说着要等我，我要是让你一直等着你会怎样？”
温楠嘉把他的沉默和表情解读成不悦，语气拖长了，“怎么？不乐意了。”
夜色深浓，两人在头顶路灯小小的昏黄光影下对站着。
远处月亮半遮半掩，悄悄竖起了耳朵。
“不想一直等着就不要说这种好听的话，想起来都会让我觉得可笑。”
手心被一直捏着的钥匙卡硌得生疼，她却顾自不觉，光是维持表面自以为的平静就耗她全副心神。
她是个穿戴薄弱铠甲的战士，外面看着银光闪闪光鲜亮丽，其实这是白巧做的，脆弱而软糯。
今晚赵诗的话恰到好处地从左耳飘了过来，钻入右耳：真以为他非你不可？
是啊，季澜什么时候说过非她不可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他说喜欢的时候，内心有开心也有忐忑，更多的是那股强压下去的不甘心……
那些心里的话她从未说出口，仿佛说出口都觉自己的幼稚和弱势。
此刻或许是四周过于安静，两人被包在黄色光球里面，给了情绪倾泻的口子。也或许只是她忍不住了，她想破罐破摔了。
大不了一拍两散，大不了再次舔舐伤口，自己这陈年旧痂平时都护得好好的，此时却隐隐作痛，势要给个说法。
“7年前，你喜欢我还可以伤害我，为什么现在我不可以随意对待你，凭什么你道歉了我就得答应？”
“我就是拖着你怎么了？凭什么……”
凭什么你这么不坚定……
后面的话被喉间的哽塞给逼退，温楠嘉深吸了口气咬牙忍着，忍得眼眶发热。
暖黄光球在缩小。
余光里季澜往这边走了一步，两人的影子互相重叠，不分彼此。
“对不起。”
男声低哑，三个字咬在齿间缓慢吐出，那股抱歉比起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沉重。
“你的对不起真是批发的……”
温楠嘉把头撇过去，不想看他，“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对不起？”
手指被人轻轻握住。
她低头，指尖的温度穿过血管侵染心脏，有些抽疼。
“我没有给到你安全感，是我的错。”
她被那股逐渐浓郁起来的情绪牵引抬头。
“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7年前是我伤害你，你从没有伤害过我，一开始没有试图得到你的原谅，但我很自私。”
季澜的手宽厚而温暖，指尖却泛着凉意。
这人身上到处都是矛盾的吸引力。
“我觉察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逐渐想拥有更多，我想要你开心，也想要你的喜欢，最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两人之间的距离早就突破了所谓的社交舒适圈。
女生眸色黑浓，漂亮得像是被水浸润过，那圈红色时隐时现。
“小太阳。”
他唤着，感受着心脏处混合欣悦与疼惜的复杂情绪，垂眸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轻轻放在她手心。
温楠嘉低头，看着手心正面朝上的太阳笑脸发呆。
“你之前问我为什么送你这个，太阳的含义……”
季澜说着，停顿了一下，“楠嘉，因为你一直是我的小太阳。”
“以前是，现在仍然是。”
“我哪里像……”
再开口，感觉到自己嗓音也哑得厉害，温楠嘉眼神飘忽了一下，死死咬住唇。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你转学来的那天。”
季澜的话音带着点很少见的怀念。
那天早上他去医院看季唯回来，到学校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绕过站在门口检查的老师，从侧边走到后山小门那里。这是校工常进出的地方，钥匙都放在旁边的石头底下压着，他偶然看到就一直记得。
季澜从不觉得自己跟别人有什么不同，季唯总说他情绪平静得不像是一般人，连叛逆期都没有过。
事实是，不是所有人的叛逆都那么轰轰烈烈，季澜一直都了解自己，他只是随心罢了。
只是随心，却并不了解由这个最重要的器官酝酿构成的情感，他迟钝地把所有反馈都当成了日常生活。
不过分在意，不多余醒觉。
那一天他站在偷渡过来的小门前，撞上了一个特别的女孩。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第一天转学过来，校长正带着她父母来学校参观介绍。
在他转身的片刻，阳光经由某个反射点晃了眼，季澜微眯着眼睛看过去，女生正落在队伍的后面皱巴脸。
或许那应该称之为鬼脸，但过分可喜的样子让他停留在那处没有动，完全没记起自己堪称翻墙的行为被发现并不好。
下一秒，女生到处乱飘的眼神逛到了他身上。
两人僵持对立片刻，女孩被两人的傻样逗笑，站在那片金灿灿里冲他露出了颊边的酒窝。
阳光像是个月下老人，闲适地捋着胡子把两人裹在当中。
季澜只觉女孩的笑容比太阳更耀眼，很罕见地，原本平静的思绪轻易颠覆。
“我不是。”
从对方的回忆中挣脱，那时候自己并没有看清季澜的脸，不然后面也不会没认出来。
她印象里只有模糊的逆光的一个身影，久久停留。
温楠嘉五指收紧，掌心的太阳徽章被攥住。
“如果以前的我可以算作是勇敢的话，现在的我只剩下权衡和退缩。”
既然要破罐破摔到底，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声音强压着震动。
“我如果喜欢你没有喜欢我自己多呢？如果你向我走50步，只要停留一秒钟我就会倒退呢？如果我不是原来的我……”
“楠嘉。”
那截那话头被人适时接住，像一只柔软的手，轻缓地把她沉甸甸的迷惘小心安放。
“我喜欢的只是你，不是喜欢我的你，我的喜欢没有前提条件，再者。”
季澜微微弯下腰，“我不会停下步子，你只要站在100分的地方，我已经到99步了。”
他话里带了毫不掩饰的笑音，白皙修长的手递到她面前。
“谢谢你也能喜欢我。”
温楠嘉想说我什么时候说我也喜欢你了，哦刚才好像说了一点……
又想说你别顾左右言他，还想说。
“给你个试用期……”
通不过就算。
后面的话被迅速拉近的距离堵在了男生宽厚的胸膛上，鼻尖又是那股淡淡的薄荷香皂味。
“好。”
“谢谢老板。”
温楠嘉感觉到发顶被轻轻贴了一下。
“我会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
“我很严格的。”
她使劲压着嘴角，眼眶的红却有要溢出来的架势，心里想什么就立刻做了，把季澜衣摆揪得更乱，“你低头。”
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人嗯了声，垂目看来。
温楠嘉动作极快地在他唇角贴了一下，脚跟没落地，似是不满，又想着再咬一口。
身前的人并没有给她二度机会，她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上身贴到了季澜的身上。
下唇被人覆住，轻吮。
触感有些凉，跟之前音乐节那次很不一样，心腔内的震动时缓时急，她感觉自己就像个心脏病发作的人，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身前的布料。
两人站在光晕里，互相传递的体温暖得令人眼底酸涩，月光都不忍打扰。
作者有话说
第72章 第72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