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复潮生[破镜重圆]》夏元宝

56、第56浪

　　六人空着肚子去，吃撑了才走回工作室。
　　这家酸菜鱼店出了名的量大管饱，几人又把招牌五道鱼都点了一遍，连最能吃的钱大兵都觉得挪动自己很有些吃力……

　　跟小伙伴们一起慢悠悠晃到楼下的时候，温楠嘉视线不由自主看向旁边，斜对面的路口停着辆车。

　　其实不只她注意到了，其他人纷纷侧目望去。

　　只因为他们小区这条路并不多宽，也不能侧边停车，这车又特别乍眼，是辆林肯。

　　唐辉边喊着我去提醒下这里不能停车，边绕着它左看右看，看过瘾了才打算上前去敲玻璃。

　　还没等他手指碰到车玻璃，靠他们这边的副驾驶门开了，走出来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皮鞋噌亮，头发全部梳到脑后，带着个框架眼镜，看过来的眼神严肃锐利。

　　唐辉秒怂，咳了声就打算挪开位置。

　　中年男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朝着他身后走去。

　　其他五人也都看着这里，眼见着那位写字楼里出来的精英中年男站在了季澜面前。
　　开口就叫：“少爷。”
　　他说着往车后座方向指了指：“季董在车里等你。”

　　场面有一秒的寂静。

　　除了唐辉和温楠嘉还算淡定，旁边的钱大兵、李伽佑还有今天刚加入的赵雨桐，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少-爷？”
　　那尾音不自觉地拉长了。

　　10分钟后。
　　同一条小路的马路牙子边或蹲或坐着五个人。

　　“我说。”
　　温楠嘉看了自己身边这一圈：“我们有必要鬼鬼祟祟窝在这里吗？”

　　她敲着腿刚准备站起身就被赵雨桐一把又拉了回来。
　　“哎呀嘉嘉咱们要低调点，八卦这种大事呢，被那边的大背头听见了咋办！”

　　温楠嘉看向那边被所有人关注，也不知道谁盯梢谁的大背头。
　　人家敬职敬责地守着后座门，眼神都没往他们这里飘。

　　“……”
　　行吧。

　　唐辉大马金刀的坐在马路牙子上，终于开始讲到正题。
　　“恒意知道吧，就我们小时候经常喝的牛奶。”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豪车，“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我哥他爸爸开的公司。”

　　唐辉高中那会儿第一次听说季澜也是因为有个女生之前跟他哥是同一个小学，那时候他家生意就做很大了。
　　不过他也是后面才知道原来那个做很大的生意就是恒意。

　　“可是之前澜澜不是说他家是K市的吗？”
　　李伽佑蹲累了又换个脚，继续问：“而且这么有钱那那个赵诗还说……”

　　“快别提姓赵的，好不容易告白墙事件过去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唐辉一把打断：“K市那是他妈妈家里，额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

　　其他几人一脸能有多复杂的样子，这里面算是最不八卦的温楠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他爸妈离婚了？”

　　之前她一直没问过季澜家里的情况，昨天在K市遇到算是个意外。

　　初中的时候明明听说季澜爸爸是个大企业家，生意做得很大，但是不管是赵诗给她小号投稿说的什么家境不好，还是昨天亲眼看见季澜妈妈确实是开小饭馆的，都和以前的信息对不上。
　　心里难免有了点猜测。

　　“是啊，离婚挺多年了。”
　　唐辉掰着指头数了数：“大概有7、8年，具体是怎么样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离婚的时候我哥被判给了他爸爸，但是他们两人关系很不好。”

　　“每次那边有电话过来我哥就心情不好，我之前听说……”
　　他犹豫了下压低声音说：“是因为弟弟的关系。”

　　“啊？季澜还有亲弟弟吗？”
　　这回是钱大兵先问出口，因为他自己家里也有个小很多岁的妹妹，本来还以为小团队里是只有他一个人有兄弟姐妹。

　　之前听他们谈起都像是独生子女的样子。
　　额说起来，上次聊到他妹妹的时候，季澜好像没说过话？

　　钱大兵半边身体往下一沉，肩膀上压了条胳膊。

　　不想坐下来又有点蹲不住，李伽佑只好把力气全放在兄弟身上，解释道：“他弟弟好像身体不好，蛮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他们正对着水泥地长吁短叹，完全没有听见后面关门的动静。
　　直到背后传来季澜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

　　唐辉第一个蹦起来，眼见着那辆林肯在他们面前绝尘而去。

　　“我，我们在聊……聊这周末去音乐节的事情！”
　　他说着赶紧朝新成员赵雨桐使眼色：“雨桐说她比较熟悉，到时候就全看她安排了。”

　　被点名的赵雨桐立刻干笑着敲自己胸口：“没问题的，包在我身上，哈哈……”

　　几人开始心虚地看天看地看汽车尾气，就是不看季澜的方向。

　　温楠嘉似有所觉，转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男人目光沉静，神色跟之前比并无不同，只周身氛围犹有霜寒，气压陡降。
　　熟悉的感觉，之前他们一起拼桌吃饭那次好像也是……

　　之后几人上楼拿了东西后就分别各自回学校。
　　工作室不管是距离N大还是N传都不远，走路都不用花半小时，平时李伽佑和唐辉有精力都会步行回去。
　　这次估计是心虚，两人一起打车飞快溜走了。

　　赵雨桐和温楠嘉坐一辆车。
　　小赵非常有眼色地拉开副驾驶车门坐进去，脑袋贴着靠背竖耳听后面的动静。
　　奈何两人声音不高，几句模糊的对谈又被路口某辆过路车给吞了。

　　等车子滑入霓虹灯带，她才转头嬉笑着问好友：
　　“刚才你俩在后面说什么呢？”

　　温楠嘉正在给季家私房菜馆发明天停业的通知，随口道：“在说刚才你和大辉撒谎不打草稿。”

　　【+++：T】
　　【J：嗯？】
　　【+++：明天中午有事，午饭退订。】
　　对面隔了两秒才回。
　　【J：好的】

　　“啊？那，那那我明天要不要去道歉啊……”

　　温楠嘉想到刚才那双眸子，有些短暂的闪神。

　　车子停在路口，几步外正好有个路灯，晕黄的光撒了人满头满脸。
　　温楠嘉坐在车里抬头的时候只能看到他眼里的光点。

　　“以后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我。”
　　他说着站直身。
　　搭在车窗上的手移开，似乎并没有要等她的回复，只在沉默中目送车子启动。

　　温楠嘉关掉手机，看向好友皱起来的脸，笑道：“我开玩笑的，就是道个别。”

　　第二天是个阴天。
　　不知道是不是温度降下来点的关系，路上居然难得地堵了车。
　　温楠嘉卡着点到约定的brunch店看到黄颖已经到了。

　　两人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上菜的时候她把两张门票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黄颖接过来翻看，有点惊喜地抬头问：“这不是最近炒挺火的音乐节门票吗，现在已经买不到了，楠嘉你怎么弄到的啊？”

　　温楠嘉把之前跟赵雨桐说过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这才笑道：“这两张你看着处理吧，别跟我客气，之前你的介绍红包我也没少拿。”

　　见她低头钻研门票，温楠嘉招手唤来服务员，把套餐里的可乐换成了柠檬水。

　　等服务员点头离开，她这才侧头看向学姐。
　　从进门开始就观察了好一会儿，学姐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不一样，或许只是个误会吧。

　　她这么想着，刚准备要换个什么话题聊聊。

　　黄颖突然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像是某种开关打开、电波频率对上，她仿佛能预见到学姐想说什么。

　　“关于邵凯，我想我确实在意他。”

　　在意……吗

　　“好吧，可能是有点喜欢……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觉得不对劲。”
　　黄颖看向她，“或许是你提醒我那次，又或许是我一直心里早就察觉，只是情愫藏得太好我自己都找不到……”

　　温楠嘉没说话，神色平静一如往常。
　　有些道理其实大家都懂，但就跟鸡汤再香也有毒一样，道理如果不是自己淌过悟出的，那华而不实、毫无作用。

　　人是最会自洽的，不论是通过欺骗别人或者欺骗自己。
　　谎话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真相。
　　这世上唯有感情无法蒙蔽、反噬无穷，就算此刻骗过了自己，你的行为和情绪总会出卖你。

　　“我说这个主要是想确认一下。”
　　黄颖从她的表情里解读出什么，像是松了口气，很直接地问了出来：
　　“你喜欢邵凯吗？或者说，楠嘉你有要跟他交往的意思吗？”

　　她自认为跟楠嘉不仅是前辈后辈的关系，既然是朋友，她就不能在知道邵凯追求好友的同时去做出挖墙脚的行为。

　　温楠嘉愣了下，没想到学姐会担心这方面。
　　不过她反应很快，说明完全没这个意思后还解释道：
　　“事实上……我跟邵凯都已经退回到了相熟的关系。”

　　见学姐还有点迟疑，她有些哭笑不得：“学姐，我从大二开始就没有要谈恋爱的意思，更何况。”

　　两人点的简餐到了。

　　等服务员布完菜，温楠嘉这才继续道：
　　“邵凯跟我不在一个频道，我们能成为朋友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黄颖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出声：“说的也是，之前我一直说他配不上你，结果意识到自己喜欢上后就又担心起这家伙是个香饽饽了。”

　　她毫不大意地自嘲了下，再开口时语气轻松了些，两人像在闲谈。
　　“其实我也不知道去争取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最后结果是白费功夫还是得偿所愿……
　　或许在不在一起我都会痛苦吧，但是我如果不这样做那我会一直处在纠结和后悔中。”
　　“我不想这样。”

　　温楠嘉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时候的学姐，她身上有种少见的豁达与勇气，以及对自己的坦诚。
　　在没有想明白之前，会纠结会逃避会不承认，想明白了就放松面对、马上行动。
　　是个很有魅力的女生。

　　她笑着拿过自己的玻璃杯，“敬不后悔。”

　　“敬勇气。”
　　黄颖也笑，拿过杯子与她碰了碰，像是了却一桩事，放松下来的同时又重拾八卦心情。
　　她好奇地问：
　　“话说楠嘉你为啥不想谈恋爱啊？追你的都没有喜欢的吗，好感都没有？”

　　温楠嘉想说没有，话到嘴边却突然停顿了下。
　　或许是被学姐影响了，她那早就死掉化灰的勇气又燃了点火星：“也有好感的吧，但我不想在一起，同一个坑我不想陷第二次。”
　　她手摩挲着杯口，笑道：“那就太蠢了不是吗？”

　　黄颖瞪着眼睛似乎在思索，过了半分钟才说道：“那就不在一起嘛，名分而已，有好感就处呗。对方厌倦了那不就是没那么喜欢你，没陷进去又能快乐一把，何乐不为啊？”

　　她啧啧摇着手指，“女孩子道德标准还是太高了，我们只是做了全天下男人都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