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复潮生[破镜重圆]》夏元宝

40、第40浪

　　“喂？”
　　温楠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察觉到手心里的震动，她半眯着眼睛缓慢地拿过手机贴在耳侧。
　　刚睡醒，脑子还有点懵，语速都比平常要慢。

　　听筒那边的说话声让她反应了好几秒，把手机拿下来一看，果然是邵凯的名字。

　　“嗯，刚睡醒。”
　　温楠嘉无意识地蹭了蹭脑袋下的枕头，试图找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窝着，但蹭了半天总觉得有点硌人。

　　“今天晚上？找我做什么，你不是要去毕业旅行……”

　　她说着说着做了个伸懒腰的姿势，只手臂才伸了一半，掌心贴上了片温热。

　　电话那头还在说：“这不是马上要出发了，我这一走可是起码半个多月，不出来送送？还有露营的事儿，给你发微信你也不回。”

　　温楠嘉脖子像是装了发条，缓慢转向左边。

　　手指抚触的那片温热动了下，指尖攀上山峦，有蝴蝶翩然振翅。
　　那种痒一路沿着指腹顺势而上，在主人没来得及阻断时被别人抓在手里。

　　季澜拉开她的手放在两人之间的座椅上，垂眼望她，眸光静得像被乍然惊扰仍岿然不动的青松。

　　“学妹，学妹？怎么没声音了。”

　　听筒里呼唤的学妹在下一秒瞬移到了门边，手机碰到玻璃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没事，我还有点事，晚上见。”
　　温楠嘉快速说完又快速挂了电话，惊魂未定地瞪着玻璃窗映照出的自己的脸。

　　起床气带来的那点迟钝早就跑没影了，睡眠不足真是害死人……

　　“楠嘉？”

　　她转头看过去，就见李伽佑正坐在驾驶位频频往后瞧，“刚才什么动静，你醒了？”

　　温楠嘉应了声，提醒他专心看前面开车。
　　转头看向旁边的季澜，视线在他肩膀处停了下，那块衬衫布料很明显地皱着。
　　“……”

　　她清了下嗓子，重新坐回原位前还帮他拍了拍肩膀处的痕迹，“不好意思啊，借用了下。”

　　季澜嗯了声：“还要吗？”

　　还要靠着我睡吗？
　　温楠嘉脑子里自动帮他把话补全，噎了下，说出之前就很想说的：
　　“……你这几年变化还挺大。”

　　季澜皱眉，语气里有疑惑：“哪里？”

　　温楠嘉跟他对视，仿佛是终于有不吐不快的机会，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哪里都是，以前你会让人靠着？你会直接把肩膀上的脑袋用手指支开。别人跟你说话爱答不理的，绷着张性冷淡的脸，眼睛长在头顶……”

　　“啧啧啧……”
　　前排被撞玻璃动静弄醒，又安静听了半晌的钱大兵同学忍不住啧出声了，“季澜你这不应该啊，这样以后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就是就是，不过性冷淡的脸是什么样啊？”
　　唐辉刚才还缩在一边，这会儿已经兴致勃勃地瞪眼望过来，“楠嘉姐你能从脸上就看出性……”
　　后面的话被他哥扫过来似乎别无二致的视线给强行中止了，猛得咳嗽起来。

　　“不是。”
　　一心二用开车的李伽佑不得不打断这两人完全抓不住重点的问题：
　　“最应该问的不是……你俩以前认识？！怎么还挺熟的样子？”

　　温楠嘉：“……”
　　别人是一孕傻三年，她是一睡傻三十分钟。

　　她和季澜初中同学曝光后，一路就被几人惊叹着‘这么巧’回家，午饭都没吃，倒头就开始补眠。
　　一直睡到不知道几点，被手机铃声吵醒。

　　拿起来一看，是黄颖的电话。

　　温楠嘉从被子里爬出来，一路走到厨房灌了几口冰水，终于清醒了。

　　“学姐？”
　　她开口的声音还有点哑。

　　黄颖一般都是微信上找她，很少有什么急事是需要电话联系的。刚睁眼看到手机屏幕显示的名字时，还觉得自己迷糊着。

　　那头黄颖有些兴奋的声音传来：“楠嘉，你周末有空吗，我们一起去露营吧！”

　　温楠嘉愣了下，伸手抹掉下巴上的水珠，“邵凯让你说的？”

　　“没，就他跟我提过。”
　　对面的声音稍微低了点，“哎你知道我的工作室下周6正好是周年庆嘛，想着露营的话人多还热闹，我们就一起呗。”

　　“邵凯那人虽然感情上花心了点，只是出去玩的话还挺不错的，他知道的可多，也不用我们做攻略了。”

　　温楠嘉走到沙发边坐下：“我这次应该去不了了。”

　　听筒那边乍然插入一个男声，喊着‘黄姐来看看这张图’。黄颖远程应了声，继续追问道：“为什么啊？”

　　她说着像是想到什么，语调里有些让人难以忽视的不自然。
　　“是不是你觉得这样人太多了？我记得你之前也参加过露营的，人多都没尽兴。”

　　黄颖在自己工作室的待客隔间里抓了抓头发，试图继续说服学妹：
　　“这也没事啊，我可以不带我工作室的几个人，让邵凯也少带点人呗！”

　　她笑了几声，突然提起另一件事：“邵凯这次露营结束后不是要去毕业旅行嘛，听说前几天他前女友，就是同专业那个，又找上门了，估计这次也得跟着一起去吧，我们……”

　　温楠嘉不得不打断她的发散思维，开口解释：“是我还有两个商单还没交稿，又新加入了一个项目在做，下周一我得和团队一起去趟S市谈业务。”

　　在圣邦的提案会上就已经选出了几个游戏引擎供应渠道，其中李总主推S市的AD游戏，之前他们合作过还算愉快。
　　李伽佑又是个说做就做的人，电梯里就问了大家的时间，跟那边说好下周一去AD总部当面洽谈需求。

　　“……这样啊。”

　　对面明显低落下去的语调，让温楠嘉很难不在意，忍不住提醒：“学姐，你跟邵凯认识多久了？”

　　“四年多，他大一的时候就是我带的班，这小子还曾经……”
　　黄颖声音突然停了一下，在电话那头夸张地抑扬顿挫：“不是吧，楠嘉你想哪里去了，他那样的花心大萝卜！”

　　花心又怎么样，心里知道非良人又怎么样，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理性选择的……

　　温楠嘉靠着沙发没再继续说，跟着附和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希望只是她敏感了。

　　晚上出门的时候路上的雨水都干得差不多了。
　　上午暴雨，下午暴晒，这就是夏天的阴晴不定吧，就像人的心情。

　　补觉之后恢复点元气的温楠嘉心情愉悦地去赴约。

　　邵凯说的餐厅在之前她两个室友逛街买衣服的那个商场里，占据一整层的美食区最里边。

　　她到之前给邵凯发过消息，所以等她找到位置，桌上已经把前菜都上齐了。

　　温楠嘉指着放在最里边的黑色包装袋，笑得颇有深意：“这不会是送我的吧？”

　　“真聪明。”
　　邵凯等她坐下才把那个包装精致的袋子递过来，“昨天去找朋友玩顺路看到就买了，听说是这季新品包，学妹可不能不领情啊。”

　　“先说好，露营没空去。”
　　温楠嘉接过来，轻车熟路地拆了里面覆着的纸膜，露出里面的花色托特包，图案中间印着英文字母DIOR，是个不会出错的款式。
　　她看完又把纸膜盖了回去，拎着袋子放在自己的座位旁，用行动表示自己可不会这么“不领情”。

　　“创业团队？”
　　邵凯听她说了理由，有些不能理解：“你家里这条件还需要你创业？”

　　熟悉的语气，简直就跟温时言似的，整天说她这么努力画画就是为了卷死她这个妹妹。

　　不过温时言也就过年被亲戚念叨后跟她控诉一阵，过完年依旧是该玩玩，这两年因为要高考已经算是收敛的了。

　　两人一顿饭从创业又聊到了邵凯毕业旅行的路线。
　　租后她看劝说一起去露营无果，终于放弃，趁着温楠嘉出去上卫生间的时候招来了服务员结账。

　　十分钟后。

　　邵凯看着对面的女生，表情复杂：“这什么？”

　　“虽然没空一起去玩，但还是祝你毕业快乐，学长。”
　　温楠嘉把新买还热乎的毕业礼物递过去，“刚才路过看到这手表跟你很配。”

　　她把某人送包时的话术又还了回去，不过温楠嘉觉得自己的明显真实度更高一点。

　　邵凯低头看了眼宝蓝色盒子上正中最显眼的‘浪琴’英文logo：“很难不觉得你在内涵我。”

　　“楠嘉。”
　　邵凯握着手表好一会儿，第一次叫她名字，“以后就不喊你学妹了……毕业生的讲究。”

　　他靠在四楼栏杆处沉默了会儿，突然意味深长道：“你是我见过最难追的女生。”

　　温楠嘉单手拎着Dior的包装袋，故作惊讶：“学长你之前是在追我？”

　　邵凯笑了下，叹气：“你学长我一整片花丛呢，就不折你这支牡丹了。”
　　对面站着的女生只是笑，并没应他。

　　两人像是心知肚明互相在打什么哑谜，又互不拆穿，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

　　时间不早了，明天还得继续早起画图。
　　温楠嘉拒绝了邵凯要送她回去的‘绅士风度’，下到商场一楼，站在路边要告别之前突然想到下午的那通电话。

　　“流连花丛也记得往旁边看看。”
　　她说着，已经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别最后栽里面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