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夫人》糍粑鱼

48、第48章

　　徐账房是墨素的人，他说她不能走，自然是说她在这里还有用。
　　墨素想让她做什么？
　　纵然墨素是个刻薄的人，但她相信无论墨素想让她做什么，应当不会害她。

　　李掌柜走了后，迟岚便将山塘街的铺子关了。其后两个月生意越来越难做，受战况影响，无关紧要的东西越来越难卖，即便是旧院，也只有几个大铺子还过得去，小铺子逐渐歇业或者转做了别的。
　　迟岚的铺子自然是小铺子之列。
　　悄悄卖家当的人也多了起来。如今用很少的钱就能买到不少原先很贵重的物事，譬如眼下派不上用场的裘衣，以及一些珠宝首饰。
　　迟岚叫陈嬷嬷去收了一些。陈嬷嬷是讲价的好手，能把价格谈得更低一些。这些东西在适当的时候能够换更多的东西，对迟岚来说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咦，这串珠子好眼熟。”迟岚拿着陈嬷嬷收回来的一串南洋真珠项链惊讶道。
　　陈嬷嬷忙说：“这是忠勇侯府的管事拿出来卖的，我瞧着就是娘子你先前卖给他们的那串。他们还拿了许多别的东西出来卖，有些价格谈不拢，有些以后也卖不上什么价钱，我都没有收。”
　　“竟然连忠勇侯府都要过不下去了。”迟岚叹道。
　　忠勇侯府与镇国侯府是姻亲，镇国侯眼下还风光着，没想到忠勇侯府却已是这般光景了。
　　情况到底坏成什么样了？
　　“忠勇侯府不止卖了些东西，还发卖了不少下人呢。除了忠勇侯府，我听说迁侍郎府上如今境况也不大好呢。”陈嬷嬷小声说道。
　　迟岚来了兴趣：“迁侍郎府上怎么了？”
　　陈嬷嬷也识得不少管事娘子了，私底下也能打听到一些八卦，便将自己听到的说了出来：“说是陛下近来时常因故斥责迁侍郎，便有人趁机落井下石，迁侍郎府上如今也不如从前那般阔气，好些时日不从外面买东西了。他们府上的仆妇还抱怨如今连银钱也开始无故克扣了，可见主家手头有多紧张。”
　　听到迁慎卿倒霉，迟岚心里可高兴得很。老天可算睁开眼了，让他更倒霉一些吧。
　　迟岚立即决定要去庙里拜一拜。

　　迟岚并没有得意很久，没过几天，便传来了迁慎卿即将迎娶宜春郡主的消息。婚期在半年后，管事们已经开始置办婚礼要用的东西了。
　　迁侍郎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特意来找迟岚：“迁侍郎将与宜春郡主成亲，这般的好事我立即便想到了迟娘子。迟娘子可别辜负了我的苦心啊。”
　　迟岚能信他才有鬼。先前她有难处时，怎么不见他想到她？
　　这事背后自然有古怪。管他是什么古怪，迟岚自然是不能让他得逞的。
　　迟岚苦笑道：“这样大的好事按说我是该好好尽一尽心意的，只是我连山塘街的铺子也关了，手上已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实在帮不上什么。”
　　管事惊讶道：“啊呀，好好的铺子怎么就关了？”
　　迟岚应付了一番，只说自己经营不善，管事唏嘘了几句便走了。
　　迟岚送他到门外，不由得庆幸那铺子关得早。她稍稍捋了一下思路就想通了——迁侍郎府上银钱不称手，多半是要找几个冤大头的，她这样好欺负的人可不就是最好的冤大头人选吗？若不是铺子关了，迁慎卿家中那几个女人定会想办法从她身上揩点油水。
　　只是才送走了迁府管事，又有山塘街临近她原先铺子的人递了消息到她家里，说是有人问她山塘街的铺子，看着像是不知她铺子关了的老主顾。
　　山塘街的铺子早就没什么老主顾可言了，仅有的几个来往多的人家，她也早就亲自去登门说过铺子关了的事情，怎么还有人来问？
　　迟岚近来收了几样还不错的玩意儿，想着能成的生意可不能错过，便去寻了那递消息的人问细节。待得那人说了，迟岚却是一身冷汗。
　　问她铺子的不是别人，听着正是宜春郡主身边的嬷嬷。
　　先前借了墨素的势，令得宜春郡主不再干扰她的生意，想来宜春郡主得偿所愿了也没想放过她。
　　若是铺子还开着，皇亲国戚要买她的东西，她能不卖吗？只要她卖了，可就说不清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了。

　　这对准夫妇可真晦气，一个两个的都不肯放过她。
　　迟岚一想到自己旧院的铺子就头皮发麻。虽然那铺子里卖的东西他们定然看不上，但谁知道有什么万一呢？
　　迟岚赶紧让陈嬷嬷去旧院铺子打了招呼。横竖最近也没什么生意，她索性叫那边把铺子关了歇几日避避风头，工钱照付。
　　所幸她早就不指望只靠这个铺子，除了这段时日的积蓄，还有别的营生能赚钱。
　　“嬷嬷，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早些收拾一下离开这里？”迟岚算完今日的帐，叹着气问陈嬷嬷。
　　什么也不做是活不下去的，拼死拼活却也并不能活得像从前那样好。世道不好，身处其中的普通人又能如何呢？没落得卖人卖家当的地步都算日子还过得去了。
　　那边应该比这里要好吧？
　　陈嬷嬷道：“娘子别怪我说话直。娘子毕竟是个女子，外头打仗那样乱，娘子无依无靠无根无基去了也难做。如今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不如再看看情况。”
　　她可不是无依无靠无根无基，迟岚心想，但是墨素不让她走，那就相当于无依无靠无根无基了。
　　再难过也只能留在这里。
　　一想到这个，迟岚就有些生气。墨素这个人实在很过分，瞧不上她也不许她走，还想利用她。
　　利用就利用吧，这么久了也不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迟岚能打听到一些朝中的事，但是不多，关于墨素的部分，仅限于知道他在皇帝面前很得意。
　　从前还能从迁慎卿那里问到一些，但迁慎卿要与宜春郡主成亲了，迟岚就算可以不在意迁慎卿曾经陷害她的事，也不想再招惹宜春郡主这个大麻烦。
　　至于其他的人，打听消息都是需要相应代价的，如今日子这么难，若非必要，迟岚并不愿意付出代价。

　　墨素不主动派人来告诉她，她自己去问好了。上回她就发现了，皇帝对少师府的盯梢明显松懈了许多，也不必那么小心了。
　　于是她叫阿栋去租了车，气势汹汹地往少师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