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久等 ...
-
第二天一早，客栈中的四人兵分三队。由林远先去府衙，找王志安商量端木修和小孩的安置方法。
一旦林远得到了王志安的准许，两个墨家的兄弟就去与老黄汇合，一起护送端木修和小孩儿前往远山镇的北门。
穆七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租了一辆马车和三匹马，在离城门最近的店铺中等着汇合。
如果今天能成功出城，一行人准备立刻彻夜不停地赶回安城，越早离开王志安 的地盘越安全。
林远再次登门拜访，门口的小厮也没有通传，直接将林远带到了会客厅，让林远稍等。
过了好一会儿，王志安才姗姗来迟。
王志安刚进入房门，就连忙对林远致歉。“今天竟没有想到林小弟会来，我这里事情繁杂，让你久等了。”
林远也笑着回礼：“哪里，我才是多番打扰了。还希望您不要介意。”
两人寒暄完坐下，一旁的仆人立马上了茶。
“今天主要是想和您商量那个小孩儿的事情。”林远率先开口道。
“我也知道这个小孩儿是揭发疑犯的重要证人。但是，他因为受了惊吓，已经口不能言。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所能提供的也就只是一幅画像罢了。”
见王志安没有反应，林远继续补充道：“更何况，王太守您英明决断，手中已经有了傅奇和陈利辉两个证人。凭借他们两人的供词，抓住幕后黑手不还是手到擒来吗？”
王志安听完点了点头，和善地笑着，向林远问道：“那林公子打算如何安置这个孩子呢？”
林远拿出一封信，向王志安解释着：“前些天，我收到了安城的信，据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黄老先生现在在安城中游历。
我想将小孩儿带去给他看看，如果能治好他的病，也算是救人一命了。”
王志安听完，笑着鼓起了掌：“林公子古道热肠，王某佩服。那就先如林公子所说，若日后我还有事，我再向您要人。”
林远大喜过望，得到了王志安的准许，他们的计划就完成了一半了。
说着王志安就走到一旁的书桌上，写了一张手令，交给林远。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都城的事情，林远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门的林远直接上马，直奔端木修被看管起来的地方，用手条将端木修和小孩儿提了出来。
转过弯，两个墨家兄弟和刚刚一起溜出来的老黄已经等在了那里。几人上了穆七租来的马车，直奔城门口，和穆七汇合。
通过城门后，在通往通州的官道上，老黄、穆七还有一个墨家兄弟骑着马，林远赶着马车，端木修则牵着小孩子，和另一个墨家兄弟躲在马车里。
“二十三，多谢了。”端木修为了安慰这个小孩儿，一直寸步不离，不能偷偷离开，到现在也还没有对两人正式道谢。
林远在外面听到两人的对话，心里十分好奇。“端木，你为什么叫这位兄弟二十三啊？他看着也不止二十三岁了啊。”
端木修和二十三互相看着，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因为我叫三十七啊。”说完这句话，车里的两人笑声越来越放肆，连小孩子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端木修和林远解释道，他们几个都是一个墨者收养的孤儿，有些人是逃荒过程中被遗弃的，有些人是在突厥人屠城的时候被杀死了。
大家来到那里的理由千奇百怪，有的孩子因为太小，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年龄。
于是为了公平，大家都用来到那里的顺序来称呼对方。所以端木修就成了三十七。
“端木修是我离开村子之后，给自己取的名字。他们两个很喜欢自己的数字，所以就没有变，这个车里的叫二十三，外面那个是二十四。”
这边端木修在介绍着，二十四转过头，对林远打着招呼。
“等等——”
几人正在说笑，走在最前面的老黄突然勒马，停了下来。
后面的几人立即停止了玩笑，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武器，慢慢地相互靠近。
马车中，端木修和二十三也都拿出了机关弩，从左右两边保护着小孩儿。
果然，道路的尽头慢慢出现了一队人马，看人数已经超过了百人。
领头的正是王志安。
王志安骑在马上，慢悠悠地朝众人走了过来。他身后的队伍也慢慢靠近。
双方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观察着对方，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看着紧张的众人，这一次，王志安先开了口。“林公子，穆小侯爷，真是让我久等啊。难得来淮州一趟，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呢？”
原本还在一旁装侍卫的穆七，听到对方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也明白装不下去了。
“我和朋友来这儿玩了一趟，正要回去。实在当不起王太守这样相送啊。”穆七向王志安拱了拱手，笑着说。
双方都还没有撕破脸，虽然王志安来者不善，但是看着似乎还有缓和的余地。
毕竟他带着这样的阵仗，却没有直接动手。
果然，王志安一改之前正直的形象，像一个浪荡子一样鼓起掌来。“哈哈哈哈哈，穆小侯爷果然和传闻中的一样，是个聪明人。”
“既然是个聪明人，就应该识相一些。真是可惜啊，你们实在是太好奇了，还要派人去查我的底细。”
是信，是那两封信，林远立马想到。
淮州果然是王志安的地盘，恐怕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几人的身份。这几天他们做的事情，也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是他们自己疏忽了。
他们早就应该想到。既然这个小孩子就在王志安的计划之中，他们费尽心思隐藏自己的行踪也是徒劳。
“现在这样也好，既然大家都说开了，我也想跟你们做一个交易。”王志安看见对面一脸的恍然大悟和无奈，心里也十分得意。
“你们不用着急，我还不至于蠢到和林家还有镇北侯府结仇。如果你们死在这里，我也会惹上麻烦。”
林远听到这话，看着王志安身后的上百个士兵，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混蛋。
“林公子，你也知道王景是什么样的人，阴险自私，贪财狠毒。如果他真的当上了户部尚书，怕是国库里的钱都要被他偷偷塞进自己的嘴里。”
王志安收敛了神态，理了理衣袖，又恢复成了那个清风霁月的淮州太守。
“你们可以带走端木修和这个小孩儿，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拉王景和他身后的那一堆臭虫下台。
相信你们自己也清楚，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我并没有只是陈利辉和傅奇做出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里，林远怒上心头，对他反驳道：“对，你没有指使他们。但是是你诱惑他们，给了他们这样做的机会。难道你对得起淮州被杀死的那些百姓吗？”
听着林远愤怒的指责，王志安冷冷一笑。“林公子，你这个问题真是太天真了。
那些以后会因为王景的贪得无厌，而被害死的人，难道你们对得起他们吗？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我只是提早揭穿了王景的真面目，即使我现在没有部这一局棋，他们以后也依然会这么做。”
王志安见林远还是一脸戒备，他继续向林远心中的那杆秤增加着砝码。
“林公子，你也见识过都城世家的内斗。在你看来，区区一个王景，怎么可能斗得过我呢？
所谓的贪污、连坐不过是皇上和王家联手给我设下的一个圈套，就是因为长房抓住了皇上心中的关节。请问林公子，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礼法。”是穆七在开口。
听到穆七的回答，王志安愈发激动起来。“不错，正是礼法。
当今天子最痛恨的就是姜太后摄政二十年，任用女官，扶植姜家。所以他最想要的，就是恢复礼法，巩固自己的皇位。
所谓礼法，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么庶子就不能越过嫡子，二房就不能越过长房。女子不能为官，平民不能越级。”
说到这里，王志安甚至不能自已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堂堂天子，竟然还要找一个贪污连坐的理由去打压他的臣子。
难道林公子你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你们林家就能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吗？可别忘了，你们林家是怎么发家的。”
见王志安越说越激动，穆七挥了挥手，打断了他。“说说你的交易吧。”
“我可以放你们走，你们就当淮州这件事没有发生，安安静静地等我回到都城。”
王志安看着穆七，诚恳地说道：“穆七，林远，我相信我们可以成为盟友。你也知道都城里有多少人对镇北侯府和镇北军不满。
有多少人想要从暗处向镇北侯府下手。
凭借你我的能力，只要我们联手，定能为南朝的百姓开创一个盛世。”王志安壮志满怀地向穆七和林远发出邀请。
林远看着眼前的人，他说着年少时热血澎湃的誓言，听着的人却觉得脊背发凉。
他想着匡正天下，却被人逼成了天下的蛀虫。他想要去拯救未来的百姓，却亲手把自己治下的百姓推到了豺狼虎豹的面前。
他用那些商队、村民的命换来了成为好官的机会。但是他真的会成为好官吗？
林远实在不愿意去想这个交易，但是王志安身后的士兵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机会。冰冷的刀锋立在王志安的身后，像是虎豹伸出的利爪。
就这样看来，他们几个虽然能突出重围，但是不能保证小孩儿的安全。而且他们也不能确定王志安有没有留后手。
这时，林远听到穆七说道：“好，我答应你。”
王志安听到了穆七的保证，畅快地笑了。“好，那我们一言为定。”
随后，王志安向身后的士兵们挥了挥手。士兵们就从中间让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穆七等人只能一个一个地从士兵们中间穿过去。端木修坐在车里，从窗户的缝隙中看着外面的士兵。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只是呆愣地看着前方，看来是完全效忠于王志安的私人卫队。走在他们中间，都会不自觉地感到压迫感。
马上的几人不停偷偷地向后看，直到士兵们已经完全离开了视野，才慢慢缓过一口气。
林远和老黄换了位置，骑着马和穆七并排走在最前面。
“七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答应那个王志安的交易？”林远悄悄地小声问道。
穆七看了一眼身后的马车。“林远，不战而屈人之兵，是最好的计策。
既然他自己提出一个交易，我只需要动动嘴皮子，我们就可以避免一场未知的战斗，何乐而不为呢？
更何况，王志安他说得对，对于镇北军来说，他做户部尚书，要比王景要好得多。
镇北侯府需要一个在都城的联盟。让我们暂时相信，他会做一个好官吧。”
林远实在不愿意和这样一个人做交易，但是当时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穆七见林远一脸恶心的痛苦表情，安慰道：“没事儿，是我答应了这场交易。不是林家，也不是镇北侯府。”
林远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还在开玩笑的穆七。
“七哥，你这是诡辩。”
七人赶到通州，进城换了一辆大马车，又买了很多干粮，计划着轮流驾车，就是为了一口气赶回安城。
所幸一路上都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到了第三天早上，七人终于来到了安城的城门外，刚好赶上了开城门的时间。
进了安城，穆七和林远就彻底放开了，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压抑。
穆七让老黄先带着端木修和墨家两个朋友去安置，自己则去找沈景行。
“沈景行，小爷我回来了。”
许久不见沈景行，穆七着实有点想念他。更重要的是，她这次带回来的人，要让沈景行去帮她安置。
推开沈景行院子的大门，却没有想到看见了一个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穆七看着眼前瘦削的背影，带着疑惑地小心问道：“黄芝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久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