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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赛里木 ...

  •   每一年的生日,他都会带着闫严去一个地方。

      赛里木湖虽然叫湖,可是无边无际的水域却仿佛大海一般,湖水清澈见底,岸边是鹅卵石和一些杂草。正值旅游旺季,可人却没有很多。

      罗正伟把车停在路边,跟在他后面往湖边走去。

      哎,冷不冷啊。他在他身后叫他,却没喊住,闫严脱了鞋丢在路边,往湖水里走去。

      罗正伟只好也脱了鞋,被太阳晒热了的石块很温暖,被湖水冲刷得圆润,所以也不会硌脚,他看闫严一个劲往湖里蹚,不像只是在岸边涮涮脚丫子的样子,快跑了两部喊道。

      又不会游泳,这种野湖摸不清深浅,一会儿我捞不住你可就进湖里喂鱼了。

      湖水冰凉,他咬着牙扑进水里拽住闫严。看他也冷得上牙打下牙,却不顺着他的力气往岸边走。

      你教我游泳吧。闫严扶着他的肩膀把自己飘在水中,好冷。

      罗正伟踩着水浮起上半身,从肩膀拽下他的手,憋气,把脑袋放水里,闭眼睛啊,这水看着清,搞不好有什么病菌,别感染了。

      闫严听话地把手交给他,深吸了一口气,罗正伟看他泡泡吐差不多了才把他整个人翻了个个,又托着他的脖子,让他仰躺在水面上。

      冷吧?这哪是学游泳的好地方,玩够了咱就赶紧上去,别冻感冒了。

      闫严舔了舔唇,示意他亲自己一下。罗正伟这个姿势不是很方便,手忙脚乱在他鼻尖舔了一口,差点呛一口水。

      要是一辈子在这个瞬间过完就好了。

      他搂着闫严往公路走,两人都冷得瑟瑟发抖。大夏天的,旁人车里开得都是冷气,只有罗正伟,一发动就开了暖风。

      你要教我游泳,还要教我开车。闫严先换了衣服,可他自己还浑身滴着水。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开车,让你来换衣服了。

      罗正伟车开得有点急,一手拿毛巾胡乱擦了几下,长大了是懂事了,等回去了就找个驾校学车去呗,看看大学有没有玩得来的同学,一起去。

      长大了要多交点朋友,我平时要上班,不可能总有空陪你,友谊也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时间也去看看你爸妈,你妈有什么事现在都联系我,弄得我跟他儿子似的。一会儿回酒店给她打个电话吧。

      罗正伟感觉自己是被冻傻了,怎么讲起大道理了,好在听着的人并没有觉得烦,反而点了点头。

      好。闫严又换了条毛巾擦他的腿。联系你那不是挺好的么?

      哎,别瞎摸。罗正伟一手稳稳开着车,一手攥住他的胳膊,别急,今晚就满足你的生日愿望。

      我的愿望是,每年的生日都和你在一起过。闫严说。

      这个愿望能不能明年生日再许?罗正伟笑起来,蔚蓝的湖被抛在身后,粼粼波光的背景色幻化成赤红的晚霞,他称之为爱情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

      闫严,小羊,我的宝贝。

      嗯。

      埋在被子里的人,脸也扣在枕头上,低低发出的声响大概也算不上回应。

      生日快乐。

      手机里响起生日歌的旋律,可他却腾不出手去关掉。

      是有点扫兴啊,罗正伟想,可刚才那种情形,有些事早已不能再等。于是合着乐曲在闫严耳边哼唱起来,祝你生日快乐,十八岁了,成人了啊。

      说起来,是他带给他新的生命的体验,

      房间里的冷气却调到最大档,闫严背上却依然汗涔涔的,肩胛骨上嶙峋的肌肉,收缩又舒展,好像要从那骨骼中长出一对翅。

      疼么?他低头去吻后颈上那颗小痣。挣开紧扣的十指,轻柔在闫严脸上抚了一把,都是黏腻的水渍。

      他忍不住心疼起来,多久没哭过了,这会儿怎么又掉眼泪了?

      你自己试试就知道了,闫严嘟囔了一句,又握住他的手。

      哎,你可别扭来扭去了,罗正伟被他逗得笑出了声,一阵莫名的酸意却充盈在肺腑之间,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猛然忆起那个算命先生的谶语。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事到如今,已回不了头了。他像是戏曲词文中发起最后冲锋的将军,持一把染血的长剑,明知前方毫无退路,尸山血海抛在身后,也定要取敌军将领的首级。

      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怎么贪恋这种事的,从前谈女朋友的时候甚至还被怀疑过是不是那话不行。

      后来更多的时候,都是为了让他的小羊舒服,虽然两人一起看过不少小电影,甚至在先后次序上还争执了几次。今天是他的生日,自己又比他年长几岁,或许应该满足他的愿望。

      罗正伟笑自己口是心非,什么事都可以让着他,唯独这件事不行。

      潘多拉的宝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他没工夫想未来会不会后悔,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要这个人永远属于自己。仅仅是这一次还不够,永远意味着一辈子。

      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很多人会沉溺于这样动物性的本能活动,所谓□□分离本就是一个笑话。

      余韵久久不能平息,他不再纠结这些哲学问题,因为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他都只有这一个人而已。

      罗正伟,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罗正伟看他侧身躺在自己的臂弯中,睫毛上还湿漉漉一片,不过这时候别说直接喊他名字了,哪怕叫他一声孙子,他都得笑着答应。

      说。他捏了捏闫严的鼻子,他身上的每一寸都令他爱不释手,领导有什么指示?小的这就去办。

      你,换个工作吧。闫严没有丝毫迟疑,仿佛早就打好了腹稿,只等这一场欢愉结束,就立刻拿出一纸协议,等他签字画押。

      罗正伟没料到他会说这个,以为无非是往常那些带他去哪儿玩,给他做什么吃的一类的。实际上就连这些要求,随着年龄的增长,闫严也几乎不怎么提了。

      你不会是为了这事才答应……

      好险这话没有说出口,罗正伟尴尬笑了一下,怎么突然想让我换工作了?是不是最近太忙了,没好好陪你?你放心,我年假加调休假攒了十好几天的呢,你什么时候想出去,一声令下咱说走就走。

      闫严梗着脖子看着他,罗正伟忙往下出溜了一点,跟他一起躺在被窝里,别昂着头了,累不累啊?

      他紧了紧胳膊,那人却和他别着劲,罗正伟知道这次他糊弄不过去,硬着头皮吻他的唇。

      换个什么工作好呢?你帮哥琢磨琢磨,公务员的饭碗不能丢吧?我是去派出所当片警,跟罗一则屁股后面混饭,还是去宣传部写材料啊,你也知道我这文化水平,咬文嚼字的事我可干不来。

      要不等奥运会结束以后吧,我好不容易选上个志愿者,到时候你想看什么比赛,说不定我还能给你搞到门票呢。

      他话音未落,怀里的人却一掀被子从床上起来了,动作之快都没来得及反应。

      干嘛呀,生气了?罗正伟早就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但看他那么光着起了床,忙扒拉了件T恤往他身上套。

      上哪儿去?

      尿尿。

      哦,要我陪你么?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罗正伟坐回床上,看他大步往卫生间走,步伐有些踉跄,不免回忆起刚才攻城略地的节奏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装睡也是无法蒙混过关的,闫严踹了他一脚,目光炯炯有神,你就说同意不同意吧,想做什么都行,或者我让我妈给你安排个项目经理的岗位,去工地上看人搬砖也成。

      瞎扯,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

      罗正伟看他颜色不对,忙伏低做小,也不是不行,你看什么时候严总有空,一起吃个饭,到时候别说去看人搬砖,就是让我上去搬砖我也得点头答应,丈母娘的话咱还能不听么?

      他心知肚明严玲别说跟他吃饭了,就是跟亲儿子一年到头也吃不着两顿饭。

      闫严却冷笑了一声,笑得他心里发毛,抬手把灯关了,罗正伟,说话算话啊,到时候你可别不去。

      请我吃饭这么好的事我能不去么,罗正伟忙从背后把他箍进怀里,又呼噜了两把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你什么时候开学啊,到时候我送你去学校,这都上大学了,可得跟同学舍友好好相处,多交点朋友……

      他开启唠叨模式,又哼了两句摇篮曲,不一会儿就把人哄睡着了。

      出乎意料的是,没过几天,严玲的电话还真就打来了,罗正伟做贼心虚,可电话里却听不出对方的情绪。

      严姨,什么事?

      他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毕竟和闫严的关系发展到这个地步,搁谁眼里也是他把人带坏了。他挂了电话还在琢磨,应该没看出他俩的关系吧,可为什么只叫他自己去赴宴,特地点明了不带闫严,甚至都不要提她找他这件事。

      他私心觉得这是场鸿门宴,绝不仅仅像电话里说的,给他介绍个工作这么简单。

      按说严玲也没可能知道,除非是闫严自己说的,他复又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去问问。那边带红袖标的主任冲他们招了招手,示意休息时间已经到了,他只好把电话揣回兜里,跟着一队人马列好队,齐步走向场馆。

      严姨,您太客气了,按说应该我请您吃饭的。罗正伟看着这包厢的环境就知道价格不低,先拿热毛巾擦了手,才端起服务员给倒的热茶。

      尝尝这茶,严玲笑盈盈地在他对面,态度很是亲切,铁观音,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

      罗正伟看她的表情倒不像是洞悉了他和闫严的关系,否则还不得带俩大汉打折他的腿,茶什么味他不在乎,嘴上却抹了蜜似的甜。

      真不错,严姨你也是,这么些年还是这么年轻。

      心里有鬼就是无法落落大方,罗正伟心里绷着根弦,他竟然有点愧疚。

      不过严玲并没有开门见山,只是随口问了他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最近工作怎么样,家里父母身体都还好,甚至都没提给他换个工作的事,看了这场会面并不是闫严安排的,至少闫严也没有坦白二人的关系。

      罗正伟松了半口气,聚精会神回答严玲的问题,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丈母娘啊。

      小闫都要上大学了,时间过得真快。严玲看向窗外,好像也在酝酿说不出口的话语。

      他从小到大就没什么朋友,也就跟你比较要好,说实话我和他父亲,都没怎么管过他,所以就算有什么要求,也总觉得没资格跟他提。

      罗正伟随意夹着菜,您怎么能这么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再说您和闫叔钱可是不少赚,这不也给他提供了良好的生活条件么。

      他刻意避开两人关系亲密的前半句,不过这套路倒是很熟悉,估计又想让闫严做点他不乐意的事了。

      初中那会儿他爸让他出国,我不同意,那时候他是太小了,一个人出去哪儿能放心呢。

      严玲停了筷子,罗正伟也只好放下筷子,心说果然来了。脸上的笑容有点僵硬,这时候当妈的倒是放心了,可舍不得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赛里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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