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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5刀影无声(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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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染点了头,几乎没有犹豫的。
这个在流魂街找到的女孩身上有太多令他咂舌的地方。论速度,论灵压,她在死神中是一流的。会鬼道却没有斩魄刀——被流放的死神?
呵,二番队怎么会允许这种人跑到流魂街去呢。
况且,连四十六室的资料库里都没有“夜羽乱”这三个字。
她到底是什么人呢?真好奇。
放开手脚随她去,希望在尽兴的时候,能窥见庐山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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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风裹挟着湿气,云很厚。黄昏的时刻,天时压抑的绛紫色。风把香樟的叶子吹下来,贴着地面打旋。
“就要下雨了。”倚在五番队围墙外面,夜羽乱低声说道,透过镜花水月,世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玄色,扭曲着。
蓝染答应把四十六室交给她处理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她却迟迟没有动手。
春变成了夏。
东仙早已不耐烦,碍着蓝染不好说什么,市丸嚷着要把任务抢过去,夜羽乱一个眼刀杀过去让他彻底闭了嘴,不是市丸胆小,而是那一眼太慑人,市丸僵硬地勾勾嘴角“看来乱心情不好呢~”。一旁的蓝染始终没有发话,温和的笑容古井不波,只是眼中的玩味愈发重了。
“血债血偿。”西边最后一缕红光被吞没时,夜羽乱动了,魅影一般向一番队西侧掠去——四十六室的所在地。
有了镜花水月的掩护,夜羽乱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飚瞬步,但她还是选择在黑暗中潜行。
习惯,真是讨厌的东西。
只是,那一袭白衣太刺眼。
从五番队和四番队中间的路上向右折,走四十五度角穿过三番队,再向右直线经过二番队。一番队有山本总队长在,免得节外生枝,绕着围墙过,折,折,折,三个拐弯——
四十六室的大门就在眼前。
路上耗时十一秒,夜羽乱的极限。
震点甩出,灵力高强的护卫瞬间倒地。
右手抖了一下。
蓝染提起笔,皱了皱眉头,飞逸的字在最后一笔上氲开了墨迹。
“蓝染队长,怎么了?”晚饭时间还没到,雏森在队务室里工作着,一抬头,看见蓝染皱眉沉思的表情。
“没什么。”蓝染冲雏森温温一笑,女孩触电般地移开了目光。
男人用左手抚了抚腰间的刀。
刚刚那一瞬间,罩在夜羽乱身上的镜花水月似乎极度地收缩了一下,但现在仔细去感知又没有任何异样,错觉吗……
“终于正常了。”眼前的世界不再扭曲,夜羽乱伸手取下隐形眼镜。
七七四十九重机关锁在她面前轰然运转,片刻之后,四十六室的大门向上升起,最终停在两人高的地方。
“还是这么吝啬。”夜羽乱偏头一笑,一道红光从抬起的右手手指上窜出,低悬的大门碎得彻彻底底。
“好久不见了,不应该热烈欢迎我么。”笑容肆虐成杀戮,夜羽乱一步步走进了四十六室深处的黑暗。
放心不下。
权衡再三,蓝染把假身放在了队务室里,准备叫上市丸和东仙一起去看看。
叫上银和要在赶过去,以现在的状态……大概十五分钟吧。
没关系,那丫头撑的住的。
“你居然没死?!静灵庭里的那群家伙到底在干什么?!”相当年轻的声音从“四十一”的挡板后面传出来。
背光站在议事厅入口处的夜羽乱面沉如水,她的灵压已经被她一丝不剩地收了起来。
“只要总队长不动手,全静灵庭的死神一起上也打不倒我。”——啊,如果那个男人认真的话也会很麻烦吧?
“哼,王亲手封了你的灵压,现在只要一个小小的十席就能把你打趴下!”声音来自“九”。
夜羽乱抚了一把头发,缓步走进议事厅,“老不死的越来越没礼貌,年纪轻的也狂了,都看不起我么?一年前你么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的你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又有资格对我们说这种话吗?”不温不火是声音来自最高处的“一”。
“你倒没变,”夜羽乱轻轻一笑,“果然领导者就是不一样,尤其是站在极高处的,总是——”单纯的笑容如同向阳花,清新甜美,“——一脸伪善。”
“不要太放肆了,”细细的声音含着娇媚的笑意,“我担心一个不留神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夜羽乱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机械地扭过头去吗“一”的右手边不知何时竖起了“零”的挡板。
细细的声音在继续,“有必要这么惊讶么?你走了零番队队长的位置自然是我的……”
夜羽乱的表情变了。
“……你现在的表情真有趣啊,队长,哦不,前队长大人——”
“回答我一个问题,”褪去了笑容,夜羽乱的表情很平静,“我的母亲,以及她的族人……是不是你动的手?”
“剿灭叛乱的支系,自然是直系亲族的任务了。”细细的声音尾音上扬,如同一把刀刺进夜羽乱的心,锋进去,血出来。
“那么,没什么可说的了。”夜羽乱仰起头,纯美的脸上一点点泛起苦涩。
母亲是她唯一的牵挂,曾经的,唯一的牵挂。
法律是为了维护统治阶级而产生的,是统治阶级害死了她卑微的母亲。
曾经以为,当她站在那至高的云巅之时,母亲可以拥有所谓的幸福。然而当她真正站在那里,她才发现那云端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最低处罢了。她誓死效忠的王哟,只在她垂死的时候出现过一次,将指尖点在她的额头上,击碎她最后的尊严。
灵压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
“怎怎么,可能……她还有灵力!!来人啊——”狼狈的声音在怒吼的洪水中颤抖着。
夜羽乱平举右手,灵暴将宽大的衣袖高高卷起,白瓷般的手臂上,,七尾的凤凰振翅欲飞——
“舞春秋,乱九天,鸾凤。”
一瞬间,连空气都静止了。
“零”字位上的人再也坐不住,直接卍解冲了出来。
两股非人的灵压将议事厅的空气酿成了九幽的寒潮。悲鸣,从四十六张口中溢出。
“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用手中的光刃抵挡着袭来的刀雨,夜羽乱的身形有说不出的优雅。然而刀影后面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孩已经扭曲了表情。
相同的发色,相同的脸庞,甚至相同的家庭,相同的父亲,相同的姓名。
连发出第一声啼哭,也在同一个时刻。
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
唯一能把他们区分的,只有瞳色,一个双眸异色,一个如夕阳下的流金。
因此,前者被冷落,后者被捧为天上星。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显耀的地位带来的是在同族中毫不出众的资质,困境中挣出的花朵却异常耀眼,灼灼,如堪比天上星。
于是,那个光荣的称号终是给了她,零番队队长,夜羽乱。
是她不是她,是她却又是她。
同父异母,分不清谁是姐谁是妹。一个忍耐一个嫉妒,好脾气的被害死,坏心眼的猖狂。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我是王最宠的公主。
“我堕落了,我替死神卖命,你满意了吗?”
“哼,你这种人还是死了好了,省得给王族丢脸。”
“给王族丢脸?爵位也剥了,勋章也缴了,我和王族还有什么关系?”
“我不会死的,你们已经杀死过我一次了,没有人可以死两次。”
接近银的金色光刃刺穿了另一个自己,夜羽乱侧过身,避开飞射而出的一道血弧。
合上死去少女圆睁的眼睛,夜羽乱把她塞回“零”的座席。
“这张位子我不稀罕,但我,必须是唯一的。”一道强光闪过,汉白玉的座椅与少女的尸体一起化为齑粉。
四十位贤者,六位智者,没有一个来得及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灵验生生窒死在原地。
夜羽乱把光刃抛向空中,细长的光芒立刻分散成无数的光粒,“去吧,想戳哪儿戳哪。”
异色瞳中,复仇的烈焰渐渐熄灭,剩下的,是一无所有的空虚。
蓝染带着两个心腹赶到的时候,一刻钟还没到。准确的说,是十二分四十六秒。
到达的同时,他们震惊了,镜花水月琉璃色的罩子扩大了数倍,笼罩着整个属于四十六室的建筑群。四十六室的大门前,十来个高手都昏睡不醒,吊门的碎片砸得满地都是。
“胡来。”像是抱怨一句,蓝染率先走了进去。心底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滑过,可惜他没抓住。
然后再一次被震惊。
血肉横飞的议事厅中,一袭白衣的少女纤尘不染,空灵地如同神灵。她仰着脸,闭着眼睛,嘴唇开合像是在祈祷。刘海乱了,露出额心的一条疤,很短很窄,却让人感到寒冷,似乎曾经有一个尖细的东西,从那里直接刺了进去。
入口的光线被人挡住了。
夜羽乱睁开了眼睛。
男人的呼吸今夜第三次顿住了。
“你们怎么都来了,不是说交给我了吗?”微微不快的语气。
三个男人难得同时沉默。
终于,蓝染开口了,“很漂亮,乱。”
是说干得漂亮,还是说眼睛漂亮,还是说这样子的女孩很漂亮。
蓝染不知道,许久之后,他给了自己一个模糊的答案,都是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