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春之烟华一梦》秣千寻玉雪

2、烟华一梦（2）

　　“没怎的，”我吸了吸鼻涕，“我说我跟你借钱呢？”

　　符卿书笑了一下，迷糊劲还没过，头搁在老子胳膊上懒懒地问：“你借钱怎的？”

　　我说：“看能不能用做本钱翻出点利润来，补贴补贴府上开销。”

　　符卿书顿时抖擞起精神，反客为主，一把将我的头搁在他胳膊上，低声道：“你若没钱就来我府上住，我养着你。”

　　断在此处，正好。

　　老子回到了老子觉得断得正好的时候。

　　符小侯显然还有点迷糊，但是看到老子止不住抹脸的动作渐渐清醒过来，明珠般的眼睛定在我的脸上，微微皱起了眉头，迟疑半晌，摸了摸我的脸，说：“你怎的……”

　　老子拉过他停在我脸上的手按在怀里，手抚过他的脸，低头对着他的嘴啃了下去。

　　什么怎的怎的，我也不知道怎的。人生的其中一个乐趣不就在于对事物不求甚解，知道得太清楚反而没意思。

　　老子不管此刻是臆想，是老天开的玩笑，是科长的新项目，还是烟华一梦，都没什么可计较的。给个机会就要抓紧，老子不想再做不识好歹的蠢货了。

　　第二天，我没回王府，在将军府待了一天。我搬着个脚凳看符卿书练剑，看符卿书写字，看符卿书吃饭，看符卿书午睡，陪符卿书晚睡。撑着下巴笑得像个二百五。

　　符卿书做事从容不迫，气质畅然高贵。身板瘦得像秸秆，站着却挺拔得像一棵松。符小侯上了好几年战场，皮肤已不像当初我见到他那样白皙娇嫩，而是微微晒得有点黄，如秋天田里随风飘扬的小麦，微风拂过是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小麦色好啊，小麦色健康。符小侯很有男子气概，本马王爷喜欢。

　　我陪符卿书用了饭，又陪他出去骑马打猎。我说我的骑马技术还是不行，打猎的时候马跑这么急肯定摔下来。符小侯满面春风地对我伸出手，我顺势坐在他前头，共乘一骑快活了一整天。

　　符卿书一整天都心情甚好，他心情甚好我心情也很好。饭间摆着我爱吃的酱肘子，晚间他靠在我怀里磨磨蹭蹭，我就觉得人生如此，夫复何求啊。

　　后半夜，我撩开符小侯额间被汗染湿的一缕墨发，嘱咐他先闭目养神。我披衣起身，打算出门让将军府的小厮打水给符卿书清洗一二，再搂着他睡到天亮。

　　我还没搂他，符卿书倒先搂住了我，止住了我下床的步伐。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尤其明亮，“你今日就没踏出我将军府半步，不怕王府里的那两位担忧？”

　　我靠回了枕头上，搂着符小侯亲了一口又一口，盯着床头叹道：“左右衍之和其宣都知道我在你府里，无甚可担忧的。我这个闲散王爷平日除了吃喝玩乐再也没事干，你又经常在战场，就想多看看你，陪陪你。”

　　符卿书沉默一会儿，笑说：“这话不像你平时会说的。”

　　我说：“你要是想听，以后我也可以多说。我看你还很有精力，干脆先别洗了。卿书，你在战场，我的心……”

　　第二天正午，大太阳顶在我的头顶，我被符卿书提溜扔回了王府。

　　落地之后，我整理了一下仪容，摆出了王爷的派头。这才负手走了回去，看见小顺问道：“苏公子呢？裴公子呢？”

　　苏公子在书房看书，裴公子在花园漫步。

　　我先去了后花园，站在假山后看到了裴其宣。

　　说起来，这双潋滟的细长的眼我也多年未见了。日子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到了我和衍之染病那一年，其宣的相貌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模糊了。

　　我慢慢走上前去，看着裴公子良久，我有很多话想说，又感觉腹中空空，什么话也没有，最后只化为两个字，“其宣。”

　　裴公子早就看到了我，走了过来用细长的眼睛凝视了半刻，只等到我这样一句话，勾起唇角轻笑了一声，“王爷。”

　　我知道我这几天看起来都特别傻，不过傻就傻吧，我也不在乎。我抱着这几日腿脚犯痛的其宣回了屋之后，最后去了书房。

　　衍之站在案台前，正在临摹我之前给他寻的王羲之真笔字帖。他看到我分了个眼神，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看到其宣忍不住拥抱他，看到衍之，脚步却停了下来，不知该上前一步，还是退后一步。

　　苏衍之是陪我到最后的那个人，我赚了他一辈子。然在奈何桥科长说的是，苏衍之佛法无边，被引去了地藏殿，跟我终究不是一路人。

　　或许，在当初公子们离开时，我不该留衍之，衍之也不该回来。

　　最后，我看着冲淡平和的苏公子说：“没事，我就是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