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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岂有此理? ...

  •   李玢登时脑子嗡嗡的,捂住半边脸,神色恍惚。

      何飞凤怒目直视他,“你跟霍青箩赌什么气?她是太子妃,你自己亲自请旨,你父皇给你指的正妻,岂是你随随便便就赶她回去的?”

      “是她自己要走的。”李玢挨了这一巴掌,愈发愤怒:“母妃没在现场,不知道昨夜她如何蛮横无礼!她根本就不把儿臣放在眼内。”

      闻言,何飞凤却皱眉:“霍青箩你可是见过的,还说她温婉贤惠。怎么现在又说她蛮横无礼?”

      李玢与霍青箩并不是盲婚哑嫁,相反,二人在神都郊外偶遇,一见两倾心。就连皇帝听闻此事,也欣然同意李玢的折子,为他与霍青箩指婚。

      何飞凤虽未见过这儿媳,可霍家小姐美名在外,可是得过圣上亲口赞誉的贤女。

      她这一问,李玢顿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忿然道:“说不定,什么贤女根本是她所伪装,实际上根本就是泼妇。”

      何飞凤见状,摇了摇头,“贤女也好、泼妇也罢。无论如何,你都不能让她在新婚之夜回霍家。你可曾想过,按祖制,皇子成亲第二日必须携妻面圣。待会辰时,你要怎么去见你父皇?”

      举朝皆知,霍家深受宠信。皇帝对这太子妃可是数次褒誉,这大婚第二日就不见了人……

      李玢骤然面色发白,他又想到霍青箩离去已久,就连何飞凤都收到风声,说不定元庆帝早就知道,正等着他前去责问。

      此时此刻,他喉头滚了滚,声音发涩,“母妃……”

      何飞凤瞥过儿子,当即没好气道:“放心,你手下的人尚算能用。许昭林早早便让人来报信,说昨夜他已替你拿了主意,要东宫所有人守口如瓶,朱雀门那边本宫也派人去交待了,霍青箩出宫一事,此时并无人走漏消息。”

      然而,李玢心中仍是忐忑,现在离辰时也不过一个时辰。也怪美酒误事,他竟把这事给忘了。
      “可父皇那边——”

      “算你运气好。”何飞凤款步踱回鎏金瑞兽椅,施施然坐下,接过旁边嬷嬷奉上的茶,才缓缓道:“晨起时你父皇头疾犯了,急召了太医,服过药后又睡下,连早朝也免了。这新妇拜翁姑的礼,也就跟着不用了。”

      李玢闻言,总算放下心来。这时,他才惊觉自己后脊微微发凉,竟是吓的\0。

      何飞凤抿了口茶,她轻而易举便看出儿子心中所想:“可是你躲过这关,五日后便是赏花会,届时整个后宫还有亲王王妃、一品二品的命妇都会进宫。如果太子妃又缺席,这消息肯定会传到你父皇面前。”

      李玢双手抱拳,只能道:“母妃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了。五日后,太子妃必然会出现在赏花会上。”

      他这般说着,面上不甘之色却是掩也掩不住。何飞凤轻叹,“纵然霍青箩昨夜诸多不对,可她是霍家的女儿。你总该分得清轻重,莫要为些女儿家脾气误了大事。”

      此话如醍醐灌顶,李玢心中饶有再多不满,顷刻间也烟消云散。他正色道:“母妃教训的是,昨夜是儿臣醉酒轻狂,才会委屈了太子妃,让母妃忧心了。”

      说罢,他这才忆起整件事可疑之处,“不过母妃,昨夜孙姑姑说接到密报有刺客潜入。太子妃口口声声说那太监是霍侍郎所派,但相府又何来的太监?”

      何飞凤沉吟片刻,才开口:“神都里,有太监的亲王便不在少数。或许是哪家偷偷将人给了霍青杨使唤,昨夜东宫来来往往那么多太监宫女,霍青箩又如此笃定他非刺客。料想她也没胆子作伪证,况且,她是太子妃,包庇刺客对她又有何好处?”

      “这……”李玢越想越觉得后悔。

      “算了,你去办你的事罢。刺客一事,你让孙芳来见我。”

      “是,儿臣遵命。”李玢拱手。

      出了殿门,太监刘义早已侯着,“殿下。”

      李玢拂了拂衣袖,“准备更衣,本殿要出宫。”

      刘义:“殿下,您打算去哪?”

      “霍相府。”

      * * * *

      霍青箩幽幽醒来,撞入眼帘的,并不是明黄纱帐,而是一片白色。

      她合上眼,又翻了个身,只觉自己梦回至少女未嫁时,还未嫁进皇家,也未曾经历过后宫苦楚。

      然不消片刻,她猛地坐起身,才发现这一切并不是梦。

      她真真确确是在相府的闺房里,纱帐外,有人正笔挺坐在八仙桌前,慢悠悠品茗。

      霍青箩掀开帐子,正好对上那张极为白皙俊美的脸。对方深邃的眸盯着她,意味不明。

      李瑢!

      所以,她并不是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她回到了过去,她在新婚夜回了相府。

      “醒了?”男人见她呆愣失神,便收回视线。他的声音很沉,如飞瀑击于磐石,极为悦耳。

      霍青箩脑中思绪纷杂,张口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着,视线却又看来,只不过却停留在她的肩部。

      霍青箩顺着他的目光往下,顿时愣住——寝衣因她刚才翻身略为松动,此刻竟然隐隐露出内里龙凤肚兜一角……

      刚才他们四人在书房密谈后,便先各自回房歇息。李瑢何等尊贵,霍林自然不会怠慢他。早已命人收拾好客房、备上侍女衣物用具,以供他用。

      只是这位尊贵的客人却跑到她闺房内,身上依旧穿着那套太监服饰。

      霍青箩不慌不忙拢好寝衣,掩住外泄春光。这般从容不迫,令李瑢眼底掠过精光。
      “太子妃临危不乱,倒与传闻中大不相同。”他放下茶杯,淡淡道。

      霍青箩施然下床,直接走至李瑢身前,并无半点女儿家扭捏之态。

      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所谓礼节规矩,对她来说不过是纸上荒唐言。更何况……眼前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没有半点猥亵。
      反而是充满审视与算计。

      霍青箩迎上对方,轻笑:“殿下也与传闻中不太一样。”

      闻言,李瑢反问:“哦?有何不一样。”

      “传闻瑢皇子生性贪玩,时常于宫苑中与公公戏耍,被晒得黝黑。可是殿下……”霍青箩看着眼前这张白皙俊美的面孔,“貌若何郎,倒教青箩疑惑。”

      “霍青箩。”李瑢突然念出她的名字。

      霍青箩眉毛一挑,并无半丝畏惧。

      对方久久凝视她,才道:“我信霍相,也信你,可却不信你在霍相面前之言。”

      他不信她是因深明大义才帮他。

      霍青箩看出来,李瑢并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相反,前世他能从淮陵起兵直逼神都,打得李玢节节败退,这已证明他绝非池中物。

      秋水的眸低垂,片刻之间,她已作了决定。“是,我帮你确实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能恢复身份,我不想李玢继续当太子,更不想他日继承皇位。”

      李瑢盯着她,“你是太子妃,日后他若登基,你便是皇后。你帮我,岂不是连皇后都不做了?”

      她确实做过皇后,却成了在冷宫被赐死的皇位。

      霍青箩冷笑,“皇后之位我不稀罕。”

      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想当皇后呢?

      李瑢微眯起眼,“你当真这么恨李玢?”

      “没错。”霍青箩斩钉截铁道:“昨夜你也在当场,李玢他并不信我,甚至为了一个下人与我恶言相向。他娶我,不过是因为我姓霍。”

      说罢,她后退半步,双膝跪下,整个人伏在地上恳切道:
      “殿下,我虽已嫁给他,可也恨极了他。所以你无需担忧,我、还有我们霍家自是全然站在你这一边。”

      坐在椅子的男人半垂着眼,似是在掂量这些话。半晌,他幽幽说道:“既然如此,那眼下便有一事需要霍小姐相助。”

      霍青箩抬起头便撞进李瑢深邃的眸中。这个男人喜怒不形于色,目光总是古井无波,教人看不清他。
      “我要你回东宫。”

      霍青箩心中咯噔一跳,就见李瑢勾了勾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听完对方的计划,她沉吟片刻,只道:“若是如此,那殿下,我有更好的办法。”

      * * * *

      马车从朱雀门出来,穿过神都长街。这个时辰,正是坊市最热闹的时分。脚步声、吆喝声、还有男男女女谈话的声音,透过帘子映入耳中。

      刘义瞅着主子神色平静,忍不住问:“殿下,离相府约莫半柱香时间了。太子妃那边……”

      李玢轻哼一声。

      “要是待会她——”刘义话到嘴边,又转了转,极力换了个稳妥的说法:“娘娘还是固执己见,那咱们该怎么办?”

      昨夜他也是在场的,瞧太子妃那气势,比起何贵妃可丝毫不见逊色。

      李玢嘴角微勾,只道:“不会。她再固执,霍相也是个明事理的。”

      新妇连夜回门已是于礼不合。刘义想,霍林断然不会让霍青箩继续呆在相府。“殿下所言及是。更何况您亲自登门,想必那霍家已是诚惶诚恐。”

      想通这点,刘义终于明白为何主子如此淡然。他顺着李玢的心思,讨好着说道:“其实奴才觉得,娘娘昨夜只是一时气急才会冲动离宫。这会儿,指不定早就懊悔至极,不知所措呢!”

      这话倒也不假。圣上赐婚前,霍家小姐已是芳心暗许,他曾替主子传过书信,霍小姐每次都是含情带笑。昨夜说不定真是场意外。

      刘玢嘴角微勾,只是闭眼养神。他的想法与近侍无差。

      昨夜一切事情都来得突然,他又是豪饮上头,性头比平时多了些冲动,才会贸贸然与新娘发生口角。

      如今想来,霍青箩并没有包庇刺客的理由。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位霍家小姐对他情深意重。他们二人曾经海誓山盟,他已娶她为正妻,霍家已然站在他这边,这一切都无可挑剔。

      经何飞凤点拨,李玢才幡然醒悟。现在想来,只能怪酒误事了。

      马车穿过神都长街,西南角处一座大宅子赫然出现在眼前。悬着“霍府”二字的门前还左右挂着大红灯笼,小厮慢悠悠扫地。

      车子停下,刘义先下了车去喊门。那小厮一听来人竟是太子,忙不迭先是开了门,然后跑回去禀报。

      按礼,太子驾到,朝中官员理应大开中门,举家跪拜恭迎。可刘玢此次是来带回妻子的,自然不愿太过张扬。

      他主动下了马车,然后带着刘义施然走了进来。相府他也算熟稔,走至厅堂内,却是一派安静,除了守在旁边的小厮,并无霍家任何人的身影。

      刘义当场便喝道:“太子殿下驾到,你们怎么办的事?竟不晓得通传你家主子了?”

      小厮苦着一张脸,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此时,一道女声懒洋洋从后方传来,“殿下驾到,自然让我们霍府蓬荜生辉,不胜荣幸。”

      窈窕倩影款步而至,李玢乍一眼,心中微动,眼底浮现惊艳之色。

      霍青箩穿着未出嫁前的浅色襦裙,头发仍是简单挽起,簪着素色珠钗。众所周知,霍家小姐不喜华丽,崇尚俭朴,虽是倾城之姿,却不愿浓妆艳抹。

      作为太子,霍青箩是完美的太子妃。可作为男人,李玢始终觉得霍青箩差了几分。她就像张白纸一样。纯洁善良,可也让人一望到底,颇为无趣。

      可如今,女人作着同样打扮,那慵懒随性的姿态倒教人生出好奇。

      李玢暗暗想着前后不一的妻子,用着温和的语气道:“青箩,何必说这种话?霍相是本殿岳丈,咱们是一家人。”

      红唇弯起,霍青箩那双眼仿佛能看穿男人的心,她轻笑:“既然殿下这么说了,想必也不会怪我爹年事已高,昨夜又被我突然回府惊扰,天明才睡下,迟迟没来迎驾吧?”

      话说到这份上,李玢哪敢怪霍林,只道:“青箩言重了。霍相既然未醒,自然不必去打扰他。”

      霍青箩好暇以整看他。

      后者顿了顿,索性单刀直入:“青箩,本殿是来接你回去的。”

      堂堂储君,亲自登门来接人。无论如何,这面子够足的了。
      李玢想,依霍青箩的性子,断不会拒绝。

      然而,眼前的女人捋过鬓边秀发,漫不经心应道:“哦?殿下昨夜口口声声说要治我的罪,教我何为规矩,何为妇德。如今这是带我回去治罪?”

      李玢嘴角的笑僵住。

      “这怎么可能?昨夜之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事发突然,孙嬷嬷护主心切,才会造成这些误会。青箩,你随本殿回去,昨夜之事只当未曾发生过便是。”

      到底新妇连夜回府也是于礼制不合,霍青箩总该顾着这点。他不追究这事,对方实则该暗喜了。

      “未曾发生过?”哪知,霍青箩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殿下偏袒刁奴,冤枉我私藏刺客。如今轻飘飘两句就想揭过,这‘理’字恐怕不是这么写的吧?”

      李玢神色微怔,尔后沉下声问:“那你想怎样?”

      霍青箩微抬下颌,摆出高傲之态:“殿下想要我回去,那就必须向我认错。”

      此话一出,就连刘义也瞠目结舌。

      这世间,哪有太子低头向太子妃认错之理?

  • 作者有话要说:  貌若何郎里的“何郎”是用“傅粉何郎”这个典故,意思是说咱们瑢殿下很白很白。(看着我黝黑的皮肤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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