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天子（重生）》白霭星

21、狼狈为奸。

　　清早，窗外树上知了争先恐后叫着，生怕这宫里的人不知夏天已然到来。

　　孟芷柔来到门外，却被挡住。

　　“张公公，”她柔声说道：“今儿个天气好，不知姐姐身体如何？我煮了碗银耳莲子粥，清心祛火，想给她试试。”

　　穿着圆领太监衣的俊美太监依旧淡漠着脸，“谢谢孟小姐。但是，娘娘今日仍感不适，不便见客。这碗粥，还是请您拿回去吧。”

　　一连数日，孟芷柔来了都见不着人，可她也只是语带惋惜，“既然如此，那等姐姐舒爽些了，劳烦张公公跟她说声，妹妹记挂着她，希望她能早日痊愈。”

　　“孟小姐有心了，这个奴才会转达的。”

　　孟芷柔提着食盒，临走前又特地瞄了眼前这张面孔。丹凤眼、高鼻、薄唇……每个部分都恰到好处，宛若神工雕琢。尤其是，那过分白皙的肤色与冷淡，更平添了几分妖异。

　　这样的相貌若长在一个真正的男人身上，那绝对有令女人疯狂的资本。也难怪……

　　“孟小姐，还有事吗？”

　　冷清的询问打断她的遐想，孟芷柔回过神，只是弯起嘴角，笑得温和：“没有，就是想着姐姐如今抱恙，还好有张公公在身边伺候着。姐姐如此信任公公，你们是之前早已认识吗？”

　　“不，孟小姐应该听过，张保是如何留在娘娘身边的。”

　　这事在宫中早已不是秘密，只是张保的说辞，完全堵住了孟芷柔接下来的问话。

　　“瞧，是我记性差了。”她垂眸盯着自己手里的食盒，“既然如此，那我不打扰公公办差了。”

　　水蓝色的身影施然离去。李瑢立于原地，久久地望着她背影 ，直至对方消失在游廊拐角，才回屋内。

　　屋里，曼妙佳人斜倚在贵妃椅内，手里翻着一份制香古籍，头也不抬就问：“在跟谁说话？”

　　“你的好姐妹。”

　　霍青箩从书里抬起眼帘，“她最近倒是来得勤快。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

　　李瑢忍不住看她，“你对她的评价就这么低？”

　　“不，”霍青箩低头翻了页纸，“这是对她的最高赞誉。”

　　这时，门又被推开关上，小桃款步进来，手里还捧着一碗汤药。“娘娘，南雪早早就在外头等我，说这是淑嫔寻来的偏方，能宁神静气。”

　　霍青箩一个眼神，小桃果断就将汤药倒进旁边的盆栽里。

　　这些天，李明珠送来的任何汤药，全部都进贡给了这盆罗汉松。

　　“其实，她应该不敢在里面下东西。”李瑢看人很准，那个淑嫔不至于那么蠢。

　　“我知道她不会，但我就是恶心。”霍青箩沉下声，自动想起某些不愉快的回忆。

　　李瑢见状，便不再说话。越是相处得久，他越发现，霍青箩偶然会像现在这样，陷入莫名的悲伤中。

　　屋内一片安静，末了，还是李瑢主动开口，他看向小桃：“你说南雪早早就在等你？她之前，不是这个时辰来的吧？”

　　“哦，是，张公公你记性可真好。”小桃惊异张保竟然如此敏锐，“之前她约莫是辰时一刻来的，这些天要早上半个时辰。”

　　书又被翻了一页，单手支着额的太子妃突然嗤笑，“那可真巧，该不是……大家都被外头的畜牲吵得睡不着，集体上赶着来我这了。”

　　闻言，李瑢目光变得幽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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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树上的知了才叫了几日，皇城便发生一件大事。

　　天子突然下令，换下太子李玢，由三皇子李玮负责六月初六先皇祭祀一事。

　　此消息一经传出，东宫为之震动。

　　“这些天殿下要么在春熙宫，要么就是跟许昭林大人他们议事，这东院西院已许久未来。”女人的声音如出谷黄莺，又娇又媚。她说话时，头上步摇随之摇曳，极为夺目。

　　“所以，你无需继续在湖心亭守着锦锂了。”她将刚沏好的茶推至对方面前，“殿下最近应该没空。”

　　隐秘的心思被戳破，孟芷柔忽然红着脸，只是低头盯着杯面腾起的热烟。

　　李明珠微微一笑，“殿下丰神俊朗，这世间女子皆倾慕于他，这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孟小姐。”

　　“不，我跟殿下没什么——”

　　“诶，话不要说得这么快，”她端起茶，抿了一口，才缓缓道：“寻常男子尚且三妻四妾，殿下是储君，来日登上大宝，这后宫三千佳丽，其中一位又为何不能是孟小姐呢？”

　　孟芷柔愣住，旁边宫婢南雪赶忙附和：“孟小姐，这些天有您时常过来，娘娘不知道有多高兴！若您要是能长久留在东宫，那娘娘岂不是多了位好妹妹了？”

　　长久……
　　孟芷柔垂下眸，低低道：“谢谢淑嫔娘娘好意，只是民女出身卑微，如何敢与娘娘互称姐妹？”

　　“妹妹这就谦虚了。”李明珠转过身，覆上这双白皙柔软的双手，只道：“我与太子妃是姐妹，你跟太子妃也是姐妹，这不，大家都是好姐妹。”

　　她说着，忽然又叹了口气：“我是瞧着姐姐长日卧病不起，殿下如今正是心烦之时，我是个没用的，也没法让殿下开怀。这不，妹妹若是能尽上一份力，那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孟芷柔心中一动，声音仍透着羞涩，“娘娘说笑了。”

　　李明珠：“我并未说笑。这事本不应我来说，只是我这个人性子急，你的事我早就听说了。若我是姐姐，早就跟殿下开口，让殿下纳了你。这样，你既能留在宫里，全了姐妹情，又能免了盲婚哑嫁的苦。”

　　说罢，她又摇了摇头，露出懊悔之状，“唉，我也不知姐姐在想些什么。只是我想，要是我来跟殿下开口，这事也并非难事。”

　　感觉那双手微微一颤，李明珠眼底精光乍现，“殿下身边正缺个可心人儿。只是……”

　　她忽然顿住，孟芷柔忍不住望向她，“娘娘，只是什么？”

　　自知鱼儿上钩，李明珠面带难色，只说：“姐姐那边……她应该会同意吧？”

　　孟芷柔忽然怔住。

　　李明珠又道：“按理说，她应该不会不同意。自古姐妹共侍一夫实为常事，她如此大度之人，照理应该没问题。可……这凡事也怕有个万一。”

　　她见孟芷柔蹙眉，倏忽又挂起笑：“罢了，这后院要进人，肯定都要姐姐同意的。妹妹尽管放心，此事我会想办法的。”

　　孟芷柔说了几句推辞的话，然而仍是敌不过李明珠的热情，只得应下。

　　南雪送她出西院。路上，南雪边走，边暗中打量她的神态。
　　“孟小姐，娘娘是真心想帮您的。奴婢也是看不过，太子妃与您情同姐妹，可在考虑您的前程上，却还不及娘娘分毫。”

　　孟芷柔但听不语。

　　“这如今她病着，也不知病到何日。再说了，奴婢听得刘义公公暗中说的，殿下好几次都被她拒之门外。她自己不承宠，自然不会想到您了。”

　　南雪继续说着，“奴婢只是为您不平。听闻您跟她也是十数年的姐妹，她已是太子妃，怎么的，也该为您着想吧？”

　　“姐姐她哪有空？”孟芷柔痴痴盯着地面，喃喃道：“如今她眼里只有一个张保，别说我，就连殿下也——”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猛地停住嘴，面色瞬间白了下来。

　　南雪心中大震，却眨了眨眼，“孟小姐，您刚才说什么？太子妃怎么了？奴婢听不太清楚呢！”

　　孟芷柔摇头，“没有。这宫门就在这，南雪姑娘不必再送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好，孟小姐走好，奴婢先行回去了。”

　　转过身时，南雪面带喜色，恨不得插翅飞回去禀报。她没注意到，身后那双如水的秋眸掠过阴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