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嫁天子（重生）》白霭星

12、落幕。

　　“臣妾服饰妆发皆由张保负责。臣妾原先不知素锦乃是王皇后钟爱之物，纵然臣妾粗鄙不堪，难以企及王皇后仙人之姿，但因缘际会，能让皇上与刘妃娘娘想起王皇后，也是臣妾微薄之福。这一切，也得赖于张保这双巧手。”

　　元庆帝久久盯着眼前跪着的年轻太监，心中一阵悸动。

　　“太子妃谬赞。奴才手艺拙劣，只是太子妃穿上素锦后，奴才只觉得熟悉万分，脑海中已勾勒出太子妃的妆容。如今听皇上与众位娘娘所言，奴才这才想起，以前有幸窥见过王皇后风采。所以奴才所作所为，不过是效仿当年王皇后罢了。”

　　“你以前见过王皇后？”元庆帝意外。

　　“是的。奴才六岁入宫，便进了尚仪局，后来幸得张元德公公怜悯，留奴才在身边学习。后来淮陵王来神都，张元德公公便遣奴才去服侍王妃娘娘。”

　　他说完，霍青箩又将此次她向李玢要人的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刺客一事。

　　元庆帝听完，不免又看着他，“如此说来，你倒是与宫里缘分颇深。”

　　不知为何，这张脸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连带着天子的声音也变得柔和，“既然太子妃说你有功，那么你想要什么赏？”

　　张保目光微动，喉头滚了滚。万千思绪一涌而上，末了，他却是缓缓说道：“奴才不敢居功，只求……能留在太子妃身边服侍。”

　　霍青箩忍不住望向他。

　　元庆帝深深看了一眼这对主仆，捻了捻胡须，满意地道：“你与太子妃之间也是有缘。既然太子已允你留在东宫伺候太子妃，那便继续好好服侍主子吧。”

　　“谢皇上。”

　　此时，又有一名太监急急来报，说工部户部等大臣已入朝觐见。元庆帝只能先行离席。

　　李玢也跟着起身，不过他临走前，双目直盯着自己的妻子，似有千言万语。最终仍是转过身，跟上元庆帝。

　　皇帝一离开，赏花会又是由何贵妃主持。时过晌午，这场盛宴也就圆满落幕。

　　霍青箩在众人羡艳的目光中走出御花园，然而左右观望，却发现李明珠早已没了踪影。

　　* * * *

　　“娘娘，奴才已经查过。当年张元德确实从尚仪局认了个干儿子，叫张保。后来王皇后发丧，淮陵王得召来神都，刚好淮陵王妃面圣时金钗落地，乱了妆发。皇上便让吕公公指个人给淮陵王妃，于是就挑中这个叫张保的小太监。”

　　从赏花会回来后，何飞凤换上常服，倚在贵妃椅内，身后两名宫女正替她锤背。

　　心腹太监卢沅汇报完，她拂了拂手，左右其他人立刻退了出去。

　　卢沅见殿内已无其他人，才继续说道：“娘娘，奴才瞧这事透着些玄。这张保当年颇得张元德看中，不知为何，张元德竟然愿意将干儿子送了出去。而且时隔十年，淮陵王又带着他回来，还进了东宫。”

　　“孙嬷嬷便是因张保挨了太子妃三十个板子，至今还未能下床。”

　　何飞凤细细端详手上护甲，眼底闪过精光，“孙芳一事，至今连是谁递的密信都未能查清。这张保倒是浮出水面，直接在皇上面前露脸了。”

　　卢沅愣住：“娘娘的意思是，今日……太子妃是故意的？”

　　“哼，”何飞凤冷笑：“什么天降祥瑞，你信那些蝴蝶会无缘无故就围着她飞吗？定是暗中做了手脚。”

　　“那……”卢沅细细一想，却是沁出冷汗：“太子妃为何要在皇上面前提及张保？难不成当年张元德的死——”

　　“张元德是积劳成疾而亡。”何飞凤打断他，话里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事已记录进宗卷里。现在任谁来查，都是这个结论。”

　　卢沅咽了咽口水，“是，奴才知道。那娘娘，太子妃跟张保那边……”

　　“找人盯着他们。如果他们真的心怀不轨，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张保在皇上面前露了脸，连皇上都开金口让他继续留在太子妃身边，如今便是谁也动不得他了。”

　　女人阴沉着脸，护甲割过贵妃椅扶手，“本宫倒要看看，本宫的好儿媳是打算唱出怎样的大戏。”

　　卢沅点头应道。

　　这时，外头有敲门声，他立马问道：“何事？”

　　“娘娘，淑嫔娘娘来了。”

　　何飞凤皱了皱眉，“李明珠？不见，让她滚吧。”

　　“是。”门外的人领了命就去回话。

　　卢沅大着胆子问：“娘娘，淑嫔这是想来向您认错了。”

　　“认错？”何飞凤嗤笑道：“那个蠢货。你以为今天其他人看不明白吗？太子妃那件素锦是她送的，她打的不就是想膈应本宫的主意，好让本宫对太子妃心生厌恶。”
　　“简直愚不可及！”

　　一想到霍青箩或许是借此事出尽风头之余，又让张保在皇帝面前露了脸。何飞凤对于李明珠的厌恶又多了几分。

　　“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无事别踏出东宫半步。”

　　……

　　“真累。”
　　霍青箩猛地坐进椅子里，自己给自己倒茶，丝毫没有太子妃的娇矜。

　　事实上，就连小桃在内其他侍从都已被她摒退。至于这屋内的另一位……私下时她又岂敢指挥对方来干活？

　　她随手也给这位落难皇子倒了一杯，示意他坐下来。

　　李瑢没有动作，只是居高临下俯视她，“你这样子要是叫外人看见，真不怕失了你们霍府的脸面？”

　　“嗯？”霍青箩喝完整整一杯，解了渴，才摇头：“霍府脸面还轮不到我来撑着。况且，人生在世，若执于虚名、活得太拘谨，又有何意思呢？”

　　她当了一辈子贤后，一言一行皆墨守规矩，可到头来不过也竹篮打水一场空。重活一世，她是想明白了，什么贤女、贤后，都只是作茧作缚罢了。

　　李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霍青箩却以为他在意的是自己这身装扮，便道：“殿下是觉得我穿着王皇后最爱的素锦，却这般随意，污了您母后的声名？”

　　“无聊。”李瑢淡淡说着，也跟着坐了下来，享用霍青箩为他倒的茶。只是，余光扫过女人身上的素锦，如此近的距离，鼻间便能捕捉到那淡淡的香气。

　　蛾眉轻扫，素净的肌肤只敷上薄薄脂胭。因为出汗，女人双颊愈发显得红艳，像极了窗外开到荼蘼的牡丹。

　　目光轻移，便遇上潋滟的眼。

　　霍青箩歪着头，无声问道。李瑢顿时移开视线，只是清咳一声，才道：“所以你昨晚拿着那些香囊塞在衣服里，就是以此来吸引那些蝴蝶？”

　　“嗯。这个香是我以前调制时无意中发现的，那些蝴蝶会喜欢这个香味。我曾经让小桃带着香囊，就会有蝴蝶飞过来。所以把衣服熏够这个味道，加上我跳舞流汗，这个香味肯定会更加浓烈。”

　　李瑢敛下眼，心中想的却是这女人竟能算计到今日会有献舞这件事吗？

　　“不过……”霍青箩看向俊美的脸，不解问道：“我以为你会向皇上表明身份。”

　　她费尽心思想，原以为李瑢会抓住这个机会。可是他却什么也没说，甚至半点暗示也没有。

　　“说了，他未必会信。一个十年前早就该葬身火海的人突然出现在你面前，说当年死的另有其人，你信吗？”

　　霍青箩眨了眨眼。她试着从皇帝的角度来考虑，死去的嫡子突然以太监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样的事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

　　“可是，当初殿下潜入东宫，不就是为了面圣吗？”

　　李瑢看了她一眼，“此一时、彼一时。”

　　当初，他是没得选，可现在不一样了。有霍青箩在，这盘棋他可以下得更加稳妥。
　　“当年玉琼殿那场大火真相未明，就算我真的恢复皇子身份，可母后之死仍扑朔迷离。如今我在暗处，反倒可以查出真相，还她一个清白。”

　　是了，当年玉琼殿的大火霍青箩也听过传言。传言，王皇后是与九皇爷李尚私会，不慎打翻灯火才……

　　霍青箩忽然就懂了，李瑢不急着认回皇帝，那是因为如今他已在宫中，与生父相认并不难。难的是，要如何查明那场火的真相。

　　而现在线索就是在东宫——孙芳。

　　“但是孙芳现在还伤着，殿下又打算如何入手？”如果当年孙芳真的在玉琼殿内，并且知道内幕的话，恐怕她也不会轻易说出来。

　　“这个我已有主意——”

　　这时，门外小桃忽然喊道：“娘娘，殿下来了。”

　　霍青箩与李瑢皆是皱了皱眉。

　　李玢，他来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