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少年的辛赫》裴千羽

21、奇思妙想万圣节（2）

　　因为知道走廊上有鬼怪，这回所有人的动作都很迅速，并且做好了心理建设，虽然鬼贴脸还是很可怕，但在小心护住了脖子以后，真的再也没有被出局过。

　　因此，鬼屋探险小队这次行动完成度非常高，最后全员在高尔夫训练室集合，没有丢掉一个人。

　　“也还好嘛，那些鬼温温柔柔的，我还挠了一个鬼好几把呢！”

　　“我听说这些鬼都是你们贝森学生会的人？那他们牺牲可够大的！”

　　贝森的宋嫣、孟偲，还有另外一个男生听了这话都笑了。那男生说：“东道主，应该的嘛。”

　　[开始上课！请同学们前往打击垫上站好，一分钟之后，开始‘击球训练’！]

　　*

　　随着广播话音一落，课室里开了一盏非常微弱的灯，灯虽不太亮，但也足够照清楚整个训练场。

　　这是大家第一次进入有亮光的房间，忙不迭四下环顾。

　　整个训练场不大，也就两个普通教室那样的大小，地上铺着绿色的草坪皮。三面墙上都搭着幕布，幕布上一共挂着10幅圆形靶位，教室中间位置，也按“冂”字型摆着10张打击垫。

　　“这就是高尔夫训练场？我还以为有一片草坪。”

　　“这应该是我们学校室内3D高尔夫训练场，学生会是直接拿来用了，不过就是布置的也太……较真，这打击垫上得有一斤土吧？别一杆下去没打着球，先给自己吃灰了。”

　　“真打啊？我还没打过高尔夫！”

　　“贝森真有高尔夫课程吗？”一个友林的女生问宋嫣。

　　“有是有，不过是选修。”宋嫣回答。

　　“那我也体验一把了，哈哈！”

　　“……欸，不对啊，击球练习，没球杆，也没球，练什么鬼？”贝森那个男生嚷道。

　　“别说‘鬼’这个字！”林仙仙气得叉腰。

　　大家正说着话，幕布那边忽然一阵响动，“嗖嗖嗖”多枚高尔夫球凌空袭来，那位声音最高的贝森男同学立刻中招！

　　“不是，合着我们是‘击球训练’的‘训练’呐！”

　　他话音一落，更多的高尔夫球从幕布后咻咻咻投掷飞来！

　　大家连忙抱头躲避，宋嫣也不小心挨了一记，不过不怎么疼，捡起球一看，这高尔夫球竟然是软布填塞棉花做的假球。

　　而那边，场上受袭击最凶的不是贝森男生，而是宁采臣。

　　这位背着竹篓的古代书生完美的演绎了什么叫抱头鼠窜：“别打了，别打了！唉哟我去，怎么跟暴雨梨花针似的！你们贝森缝了多少棉花球？”

　　其余人对视一眼。

　　林仙仙开口：“许……宁采臣，为什么球只打你啊？”

　　这话说的，宁采臣连躲避都忘记了。他直起身子，看见其他同学都倚在墙边看戏了，也就只有他，走到哪里都受到棉球的攻击。

　　他不信邪似的往大部队中心跑了两步，立刻棉球雨唰唰唰直冲他而去！

　　哪怕是好脾气如许致，也有点生气了。喂，搞什么？是不是跟我有仇？谁是幕后投球的？

　　“我也不知道这球怎么回事？……或许我刚得罪了那帮鬼？”

　　宋嫣灵光一现，“打击垫上都有名字，你刚刚踩的是谁的名牌？”

　　“A……Alex！他的！”许致的记忆力非常棒，当下回答。

　　林仙仙幽幽道：“那个脸上打叉的同学，其中一个，好像就叫Alex。”

　　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宁采臣苦着脸：“不是吧！”

　　他想起来了，的确，那三个同学都是以英文ABC为开头字母的名字，Alex、Bella、和Cathy。

　　*

　　“Alex”就好像一个讯号，当大家说出他的名字时，广播里“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又响了起来，小球攻击也倏地停止。

　　正当他们提心吊胆地等着接下来的剧情时，广播忽然响了：

　　[同学们，接下来是社团活动时间，请大家即刻前往戏剧社，一分钟后表演就要开始了！]

　　宁采臣顾不得走廊上游荡的鬼怪，第一个拧开高尔夫训练室的门，“可算结束了这个副本，终于不用拿脸接球了！”

　　“戏剧社在哪儿来着？”

　　“没记住，一间间试吧！这鬼屋是到哪个时间，对应的那个门就能开的！”

　　*

　　大家一间间开走廊上的门，宋嫣拧开一间房，不确定地再拧了一下：“这里！我这里好像打开了，是戏剧社！”

　　她猛的一下推开门，往里探头一瞧，门里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个流了满脸血色眼泪的男学生鬼。

　　他还拿着一把手电筒，一束白光打在自己脸上，画面极其诡异瘆人。

　　门一被打开，这位男学生鬼就看见一张乌蓝蓝的僵尸脸迎面而来，“嗷”一声关上了门：“Oh my gosh！！”

　　宋嫣：“……”

　　闻讯而来的林仙仙：“怎么了？怎么了！”

　　宋嫣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咔哒咔哒往下巴颌怼，咧唇一笑：“没事，我把鬼吓着了。”

　　林仙仙捂着心口，别过头，冲身后伙伴道：“让宋嫣开路，她叠了双层Buff！”

　　大家看了看眼前的宋嫣，很难不同意这个提议。

　　于是，画着僵尸妆、举着手电筒的宋嫣，以一副万夫莫开的架势走进了戏剧社。

　　*

　　戏剧社里依旧一片昏暗，大家靠着宋嫣那支手电探索着往前走。

　　这时候的7人小队已经完全进入情绪，早就把“都是学生会成员扮鬼”的这一设定忘在脑后，一边忐忑一边期待着广播再次响起。

　　不管接下去的剧情是什么，总比在陌生的环境里抹黑瞎走好，谁知道下一把摸到的是哪个男学生鬼？

　　幸好，广播不负众望，再次响了：

　　[演出即将开始！请同学们进入更衣室按姓名牌更衣。老师再次提醒大家，请务必按名牌穿戴戏服——否则，你会遇到大麻烦喔！]

　　随即，一束微弱的灯落在房间一角，照出角落里的一个衣柜、一扇帘子、一只换衣凳。

　　显然这就是更衣室了。

　　宋嫣吞了吞口水，率先走上前去。

　　打开衣柜门，里面罕见的竟然没有鬼，反而存放的都是一件一件精美的戏服。

　　她轻轻拿起一件，里面也没有机关之类的，就是真实的衣服，有男装也有女装，凑近灯光一照，果然在领口看到了绣着的学生姓名牌。

　　“Jimmy？谁是Jimmy？”

　　大家纷纷摇头。

　　队伍里那位友林的女生忽然举手，有些不确定：“我刚刚在高尔夫训练室踩到的垫子上，名字好像就是J开头的单词，不过，太黑了我没看清，不确定是不是Jimmy。”

　　宋嫣又翻了翻其他衣服，“10个人，10件衣服，是按从A-J10个首字母的顺序排列，没有重复的。”

　　宁采臣摸了摸下巴，对那女生道：“应该是只有ABC这三个人才有剧情线的，其他角色相对来说应该比较安全——看你自己选择是玩哪种。”

　　“我还是选择安全牌吧，”女孩接过了Jimmy的衣服，去更衣室换上了，是一件男生校服。

　　有人提议：“那就都按照自己的姓名牌选衣服吧，等会儿穿错了广播估计会吹哨。”

　　林仙仙拍着胸脯道：“呼呼，太好了，我是Emma，听起来就非常安全。”

　　孟偲苦笑：“我是Bella，还不知道她是个什么剧情线呢——宋嫣，你的是什么？”

　　宋嫣回忆了一下：“我应该是Fiona，F。”

　　大家都各自拿好了自己的衣服，这个环节其实只要没有人说谎，就不会有人拿错衣服。

　　宁采臣找到了Alex的衣服：“不是吧，这是女装啊——而且……”

　　他勾着那两条细细的带子，点着裙子上细密的小碎花，一脸便秘表情：“这就是Alex的审美？”

　　林仙仙啧了一声，“这是戏服，也许他反串女主角啊！”

　　大家都选好了衣服，后来贝森的那个男生不愿意当Cathy，刑天主动提出跟他换个名字——广播没有吹哨。

　　见此，宋嫣看着一直紧张地揪手的孟偲，咬牙把Fiona的衣服递了过去：“咱俩也换换。”

　　“可以吗？”

　　“他们也换了，没有谁被终止游戏，证明换身份牌没有问题。”

　　“喔，太谢谢你了，宋嫣！”

　　“没事儿！”

　　宋嫣接过Bella的衣服，吸了口气，怕什么，都是学生会扮的鬼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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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好衣服，广播再次响起：

　　[恭贺同学们，圆满完成表演！接下来是拍照环节，请广播叫到名字的同学依次进入摄影棚拍照留念。]

　　[请David同学进入摄影棚，Eric同学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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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Bella同学进入摄影棚，请Alex同学等待。]

　　该我啦，宋嫣深深吐出一口气。

　　孟偲小声对她说了声谢谢，宋嫣摆摆手，毅然决然地朝着摄影棚走去。

　　而宁采臣许致，或许现在该说是“Alex”，则套着一身吊带小碎花裙子，紧跟在她身后。

　　*

　　宋嫣这件Bella的衣服，是一件改版的校服，上身是风琴领衬衫，尺码很小；裙子是百褶裙，超级短——比贝森女生们私下里剪的裙子还要短一截。

　　她也想试试这玩意穿身上到底是个什么风情，可惜等会儿说不得要跟鬼比划两招，实在不利于逃跑，只好把校服胡乱套在僵尸袍子外头。

　　宋嫣冲许致比了个手势：“我先进去。”

　　说着，她一把推开了门——果然摄影棚里也是漆黑无比的。

　　宋嫣手电是直接开着的，扫了几下，屋子里的确是摄影棚的陈设。

　　只是……正中央还站着几个男学生鬼，大约不知道她拿了手电的缘故，或者是剧本的要求，他们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眼睛黑洞洞地望过来，这情形，一向胆大如她，心里也有些发毛。

　　忽然，耳边刮起一阵凉风，她的手电被一只冰凉的手拿走——对方不知道用了什么巧劲儿，总之等宋嫣一激灵回神时，手电筒的光已经被按灭了。

　　摄影棚再次重新回归到黑暗。

　　耳畔随即有一道细细的，但明显是男孩子的声音道：“Bella，你怎么会在这儿？”

　　宋嫣一惊，玩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和玩家搭讪的NPC鬼呢？这只莫非就是走剧情的鬼？

　　“我……我来拍照片。”

　　“喔，给谁拍照片？”

　　“每个人都拍啊”

　　“……”

　　“难道不是吗？”

　　那道细细的男声似乎轻轻笑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宋嫣怔了一怔，耳畔又传来其他声音：

　　“Alex会来戏剧社？像他这样的眼镜男，戏剧这种艺术他欣赏的来吗？”

　　“快别提他那副眼镜了！上次高尔夫训练课上，不是让Eric一杆给打烂了吗？”

　　“哈哈哈！我记得，Eric不小心打了他一下，他还哭了？至于么，娘们兮兮的！”

　　“从没有见过比他还扭扭妮妮的男生，说话尖尖细细，像个女的！”

　　“你不懂，现在的小女生就吃这一款，纤细美少年嘛。”

　　“他？美少年？哈哈哈别笑死老子，整天背着个书包，倒像个大王八！”

　　“欸，你们不知道，他那副样子随他妈！我听说，他那个妈是干那种生意的……”

　　“那种？”

　　“就那种嘛，嘿嘿！”

　　“嘘——他好像进来了！哇哦，David真把他请来了。这样，等会儿咱们让他穿上那条裙子——”

　　这些叽叽嚓嚓说话的声音明显都是男孩子，他们用发育未完全的、粗嘎的、故意压低声线的嗓音窃窃私语，真的比街头巷尾的阿婆还要八卦！

　　而且这些声音近似在耳畔，又空灵似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昏暗之下，宋嫣都有点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了。

　　恰好此时，广播再次响起，摄影棚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同时一束追光灯落地，是许致扮演的“Alex”进来了。

　　好几只男学生鬼抓着他，不论“Alex”怎么挣扎，那些男学生鬼的手都牢牢束缚着他的肩膀手臂。

　　而追光灯一只捕捉着他们。

　　这个情景诡异极了，他们不像是来玩鬼屋，倒像是观众误入一场体验式戏剧，被抓上舞台，生硬地演了一幕戏一般。

　　几个男学生鬼把“Alex”推搡到照相机面前，嘁嘁喳喳地诡笑起来：

　　“躲什么？你穿裙子不是挺好看的吗？”

　　“别说，他穿裙子还真挺有那个味儿的！”

　　“也许他心里也愿意呢，娘们唧唧的，不就是愿意露吗？”

　　“我艹你们别摸了，这也太那个了……”

　　许致是真的感到恶心了，这些男学生鬼其实并没有真的动手，只是强力按着他而已，但广播里这些闲言碎语加上咕叽咕叽的吞咽口水的声音，以及昏暗的环境下让他也不禁产生了自己就是Alex的幻觉，内心极度厌恶和崩溃：“滚！都他妈放开我！”

　　宋嫣也顾不得什么鬼屋，什么游戏了，连忙冲过来说道：“喂！你们快放开他，没看到他在难受吗？”

　　忽然，一只男学生鬼倏地回头，做了个僵硬的挑眉动作：“呵，我说是谁呢？原来是Bella啊。怎么，你心疼了？我说呢，那天就看到你们俩在草坪上有说有笑的，他还为你出过头——你看上这娘炮了？”

　　这是什么话？

　　宋嫣心说，妈的，这个鬼屋没有剧情提示啊，这该叫她怎么接？

　　“我……谁看上他了？不是，你们没看见他不愿意嘛！”

　　“你怎知他不愿意？也许他内心窃喜呢？”

　　“行了，Bella，你别生气，我们也就是逗他玩玩儿。这样吧，拍张照就走好吧？”

　　一台相机被放在宋嫣手上。

　　宋嫣愣愣的看着手里的相机，还真的是一台相机，诧异地问：“我拍？”

　　难道不是每个人都拍照留念吗？

　　还是说，这个拍照环节是专门拍Alex的？

　　“不是你拍谁拍啊？”刚那只男学生鬼整张脸贴过来，诡异一笑。

　　宋嫣后退了两步。

　　而此刻的许致，在一众男学生鬼和相机镜头的注视下，仿佛自己真的是被迫穿上裙子的Alex，接受犹如深渊一般的凝视。

　　他咆哮着说：“放开我！都他妈滚开！”

　　宋嫣摇了摇头，拒绝：“我不拍……我明白这个游戏的目的了，能出去了吗？他不舒服，我也不舒服。”

　　“你在说什么呀，Bella，我怎么听不懂？”一个男学生鬼凑过来，笑嘻嘻地端正了她手上的相机。

　　“Bella，你什么没玩过，没见过？这会儿装什么好人！”

　　“就是，你不是也拍过Cathy吗？她你都能拍，心头好就不舍得拍了？”

　　妈耶，这个Bella到底是个什么人设？宋嫣心里忍不住犯恶心，拿着相机的手左右踟蹰。

　　“反正……反正我不拍，我不是Bella！”

　　“……”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沉默，加在许致身上的追光灯倏地灭了。

　　“你不是Bella？”

　　“你不是Bella？”

　　“你不是Bella？”

　　就好像所有的男学生鬼都一瞬间全都向她围过来似的，耳边潮水一般的叹息声汹涌传来！

　　宋嫣捂住耳朵，相机落地——被黑暗中一只手猛地接住。

　　“咔嚓”一声，相机不知道被谁按下，补光灯瞬间爆亮，耀眼的白炽灯光下，宋嫣下意识眯着眼睛，却看清了被相机定格的一幕：

　　许致套着一件松松垮垮的吊带裙，被七八双男学生鬼惨白的双手紧紧束缚在一张长桌上，他整张脸都带着因厌恶而皱成一团的表情；

　　而他身侧，一个穿着同款吊带裙、裸露着纤细脖颈、披着长发的美少年鬼正睁着幽幽的眼睛，一脸平静地盯视着镜头——

　　是Alex！

　　不知道为什么，宋嫣一下子就知道，他就是Alex！

　　补光灯在下一秒立刻熄灭，摄影棚重新回到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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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嫣喘了两口气，吸了吸鼻子，“许致？”

　　没有回答，周围全都寂静地没有声音。

　　宋嫣忽然心里涌起一股无限的勇气，她猛地往长桌这边跑来，伸着手摸索。

　　要不是摄影棚这会儿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但凡有光亮，看见这么个青脸女僵尸伸着胳膊走路，谁先吓晕过去还不一定呢！

　　忽然，耳畔吹来一道冰凉的呼吸，宋嫣脖子一痒，随手抓住了一只胳膊——男孩子的胳膊。

　　“是许致吗？”

　　她担心刚刚那情形真把许致弄晕过去。

　　那只胳膊反手一拉，把她拉远了几步，靠在墙上。

　　“是谁？”

　　对方怎么都不回答。

　　宋嫣顺着他胳膊又小心摸了一下，摸到了丝绸裙子的边儿。

　　不是许致，许致的裙子是套在书生宁采臣的衣服外的，没有露着胳膊。

　　“是……Alex？”

　　“胆子真大。”

　　刻意捏出的纤细声线就好像直接说在她耳边似的，但声音的主人却对猜测没有给出回答。

　　宋嫣躲了一下，她耳朵又被吹得凉凉的。

　　“辛赫，你到底是怎么扮的鬼？还冒凉气呢！”

　　“……”

　　空气寂静了一瞬，而后辛赫的声音响起：“你怎么认的出？”

　　“我又不瞎。”

　　其实她刚刚只是看到觉得像，这次是挨得近，闻着味道就是他呀。

　　宋嫣耳朵边又吹来一股凉气，还有一阵咔吱咔吱咀嚼的声音，就听某人气哼哼地说：“是冰块。”

　　气得他把冰块都嚼了。

　　宋嫣笑了一下，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