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英雄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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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是个不冷不热的好季节。
如真要说些挑剔的，那就是台风太多了。
尤其是充满雨水的今年。
「又起风了。」窗前的年轻书生道，一道风沙吹过，原本就细长的眼这时瞇起更像只狐狸般。
坐在文桌前的人翻着书简，不以为意道：「王星黑云尽蔽，赤星愈渐显耀，大祸之年将始。」顿了一下，又道，「云急卷，气贴湿，六月风雨满溢两江。」
年轻书生轻笑，世人的生命也能如此轻描淡写，还有什么能让这人动心呢？
「洛兄无谓？」
「生无安，死无归，均世是如此，刘兄对否？」
又是如此。
每每问题皆会转了一圈又打回自身，刘德然无奈的摇头。
「唯有辩论这项我可永远赢不过你。」
收拾好书简，起身。
「终因刘兄不愿异想奇猜，否则愚弟又怎能及刘兄一臂。」
拱手作揖，不等对方响应，推门而出。
门外两人恭候已久，一蓝一紫，于身后亦步亦趋跟随。
「冀州状况如何？」
「如主子所料，蠢蠢欲动。」温厚的声音，蓝衣男子响应。
「嗯………传我令，豫州以北于这月撤毕，物资集于新野。」
……………望了一眼天空，朝廷这几天就会得到消息，必须赶在那之前处理好。
「是，属下这就去办。」蓝衣男子欲退下离开。
「慢着，顺道让炼玉来找我。」蓝衣男子应是离去。
「家里可有来信？」
「禀主子，尚未。」
轻叹一声，算算自己离开桃园村十数年，不知璇姨、雪姨过得如何。
洛奇这时已二十三岁，身高虽有所长，在男子之间却仍显娇小，又因喜华食使得身材略壮，否则以她俊秀面容，提亲之人早已踏破门坎。
熟不知，这也是他的诡计。
对外，洛奇声称家中无产。
对内，洛奇每日埋首玩弄机关。
要财无产，要姿无色，仅多是个思路迥异的怪人罢了。
这也省了许多打发说媒人等时间。
「又会死很多人了。」洛奇神色黯淡，语气凝冷。
这句话在其它人听起来或许杞人忧天，可在跟随洛奇十一年之久的甘清耳里却是五味杂陈，他家主子说的话至今尚未有不实现过。
「主子，您不也说了，生死轮回便是如此，又何需挂怀。」甘清不冷不热道，人如其名，甘清行事作风一向是甘冽清冷，连说话也如此不拖泥带水。
「妳倒懂我心了，可那自命清高的刘德然却不这想。」
言着悯怜天下，行着私心藏奸之事，这样的人洛奇见识太多。
但又比起打着匡扶汉室，实着掌握权利之徒，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奴婢不敢。」甘清退后一步，低头行礼。
「说了在没人的地方不要这么多礼。」瞇眼，洛奇着实厌恶古人的阶级观念，却又不能将其根深蒂固想法变之，每每为此总是气郁难解。
「奴婢遵命。」
洛奇摇头，却又想起一事，邪魅一笑，向甘清走去，趁其不备一拥入怀。
毫无预警被人拉入怀中，一股麝香气息环绕全身，甘清竟是双颊绯红。
洛奇贴着小巧耳垂，湿热气息随着话语散出，「水儿可是过久未惩罚，想了？」
甘清脑内浮现洛奇所指的惩罚，又耳边隐约传来酥麻感，忙羞道：「前些日才…………水儿至今腰仍有些酸呢。」
「那水儿还叫我什么？」洛奇嘴角勾起微笑，手里不安份地抚着甘清的发髻。
甘清一双美目泛满水晕，低声道：「奇……………」
虽是不满意音量，可洛奇也勉强接受，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纠正。
「着妳识相，今儿个便放妳一马，否则定要妳再当我一日人体。」
所谓人体，就是负责当洛奇设计机关的测试者。
每个机关除了有不同杀伤力之外，有些连洛奇自身也不知将会发生什么事的恐怖设计。
比如上次，甘清误触一处木把，一块锐铁拦腰截来，幸亏甘清反应快弯身后仰避过一劫，身子与锐铁紧密贴合。
可事后拆卸机关时，洛奇怎么也拔不出那块锐铁，花费二个时辰亦请来众人合力终于挖出，最后让甘清的腰酸疼了好几天。
「奇！找我？」一头红发，身材高大的男子爽朗道。
可能是有着外邦人不拘的血统，炼玉对洛奇总是直言直来，毫无他人般迂回扭捏，虽然总是被甘清等人训斥，但炼玉仍不以为意，反正洛奇也喜欢这样。
「河运处理得如何？」松开甘清，洛奇回复到以往严肃神色。
彷佛见多不怪，炼玉无视眼前两人先前的暧昧行为，做出他一贯动作，搔头道：「大多都收了，这下可得损失不少。」
「无妨。」
「我们一收，其它帮派就挤破头的抢，啧啧啧。」到汉土多年，炼玉的中原话还是坑坑疤疤，但比起以前可是好太多了。
「让他们抢吧。」把玩起腰间乳白玉饰，洛奇牵起甘清的手。
「饿了，吃饭去。」
甘清又再一次羞红脸，炼玉则是欢呼尾随在后，因为能让主子食得下的必是精致华食，这次自己可是能一饱口福了。
悦来客栈，第一次看见这客栈名字洛奇内心狂笑许久，真是流通俗市的名字啊。
但这悦来客栈的餐食却不同一般，每道菜肴端出皆是飧色鲜美、香气四溢，无不令人食指大动，也因此客栈的人川流不息，经是高朋满座之景。
一入座，小二就过来了，点了几道菜便又应诺离开。
人说客栈茶肆是消息最好的来源，这句话还真不假。
在洛奇等人坐下位不久便听得旁桌的高声谈论，让人不愿侧耳倾听都难。
〝你说，这天下还不乱吗？〞
〝怎么着？〞
〝就那啥太平道的，仗着人数多又会溜，连冀州太守的家都给掳了去，这下那太守老儿正吹胡子瞪眼呢。〞
〝这事儿我也有听说，可怜现下汉室没落，连个太守都没了威信，驱个三天的军连个影儿都没捕到。〞
〝可不是吗，说那太守的女儿当夜也失了踪，想必是被拐了。〞
〝拐个太守的女儿有啥用，要嘛我说去拐个王公贵族的女儿还能唬些银两来花花。〞
〝这你可不知，听说那太守之女才满十四便是冀州第一美人儿，多少年轻才子上门求亲呢。〞
〝那这下被人拐走，可不是操个…………哈哈哈………〞
〝是啊，冀州第一美人的放浪声还真想听听看呢。哈哈………〞
耳听内容越是粗鄙，洛奇不悦之情尽现于表。
瞧见自家主子模样，跟随多年的炼甘两人哪不能体会，俗言鄙语，是她最不接受的，两人当下便要发作，却让人抢先一步。
「姑奶奶家的事自会解决，动不着你们在这儿论三道四。」话声落毕，那背后论人的两人各自被一条桃粉色丝带缠住脖颈，粗红着脸低声求饶。
〝姑………姑娘…………饶…命…………〞
眼见两人即将断气，而这谜样女子仍在气头上，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轻叹一声，洛奇眼神示意，一道红光瞬时裂开丝带，那两人应声落地大口喘气，连滚带爬的跑出客栈，连声谢都吓得忘了说。
「哪来小辈敢来干涉姑奶奶的事。」谜样女子四处张望，却见整个客栈的客人能躲即避，仅剩不远处还悠闲饮食的主仆三人。
女子了然，举足向前找那三人晦气。
惊艳。
这女子竟生的如此美丽。
恰到好处的瓜子脸，宛如星辰点缀般的黑玉眼眸，合上粉雕玉琢般的五官与婀娜多姿的身材相契，真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有如天仙下凡的使人怦然心动。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那也得少去这大小姐脾气才能完整像是天仙般人物。
洛奇淡淡看她一眼，又将注意力回到眼前饭菜身上。
甘清亦是如此，只有炼玉还傻傻瞧着那女子，像魂被勾走似的傻愣着。
「瞧什么瞧，小心姑奶奶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女子瞪着炼玉毫不客气吼着。
呵，无意轻笑出声。
「本以为小姐还年轻，没想到这般年纪竟已是敬祖之辈。」盯着一盘白菜，像是与之对话般，洛奇连头也没抬。
在民风保守的古代，女子露面已是不妥，却又是大庭广众下被论及年纪之轻与辈份之高，可不就是反向消遣这未懂人事的青涩女子。
一句话竟被打的如此体无完肤。
女子气得满脸通红，咬着牙忿忿走向洛奇，「你！…………………」才说了第一个字，女子失足踩到先前两人逃走翻落的竹筷，一个倾身，落入应声而起的怀抱里。
甘清摀着嘴，炼玉瞪大眼，眼前僵化的两人。
一个跌身，张口粉唇贴上本是玩味十足的嘴，舒柔的触感如电流般传至两人全身，女子霎时脸蛋如酒红般深晕。
「你！……………你这个登徒子！！！」女子嘶吼着，手中丝带也蕴含内力朝洛奇袭去。
「休伤我主！」丝带未及洛奇便缠上一只焰红短剑，女子急欲抽回却是闻风不动。
洛奇彷佛不见眼前纷争，好整以暇轻啜饭后茶水，「登徒子一词用于在下可真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你！！分明是你轻薄！！」
洛奇起身，走向女子，「非也非也，有眼有珠的人皆知，是小姐爱慕在下甚急，送上鲜美双唇让在下一尝美妙。」
女子的清白被说的如此不堪，眼下又因敌不过那人奴仆而被禁住动作，连日来的委屈满腹使得女子潸然落泪。
好一副美女啼泣图。
泪珠如玉滚落尖润下额，亮黑晶眸覆上蒙蒙水雾，逞强嘴角抑低欲发哭声，瞧眼前这景，就算是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也会不禁恻隐之心大发吧。
从未遇过这等怪事的炼玉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亦不敢随意放下武器，只得用求助的眼神望着自家主子。
谁知，自家主子做出的行为更让在场的人哑口无言。
洛奇又叹一声，缓步向前，轻言道。
「不就一个吻嘛，大不了还给妳便是了。」接着，四唇相接，同时听见桌上竹筷断裂声响。
女子真的愣住了。
瞧着对方毫无反应，洛奇的作弄之心又起，停留在甜美唇瓣的柔软顺着泪痕向上移动，直到吻上眼角，轻轻一点，洛奇随后离去。
今事，恐怕不能简单了之。
此后，每日夜里皆有人自愿前来当人体。
沉闷已久的生活终于有些改变，寻思中的洛奇轻笑出声。
「奇看来很开心？」甘清重新斟满茶水，将它端至洛奇面前。
洛奇瞧了一眼甘清，端起茶杯，「我倒知水儿不开心了，仍为那日客栈之事不满？」
心跳似乎快了些，甘清横了洛奇一眼，「胡言乱语。」
洛奇也不与之做争执，淡然道：「冀州太守之女，非亲生，是十四年前家里奴仆私通生下，后来被太守夫人撞见，夫人瞧这孩儿水灵可爱，又因膝下无子，便与太守商量认为其女，遂取名红昌。」
甘清附言道：「那女子身上玉饰刻着便是红昌二字。」
「究竟是被拐，还是另有所谋呢。」
甘清蒙了，「这些又与主子有何关系？」
洛奇啜了一口茶，甘甜香味入喉，又道，「冀州太守素来体恤爱民，却于近日遭人弹劾为官不力，导致盗贼横生，皇榜下达年后降其官职，其女有感父亲之屈，因而趁乱出走，欲助其父。」
客栈之事非一时冲动，是那女子故意为之。
「一个女子行于乱世，又能有何为。」甘清感叹道，小时若非得玄行门主收留，此时只怕自己亦是路边枯骨。
「水儿，这妳可学着点了，女子生来必有之武器。」洛奇又笑了，想来这些日，她还真容易开心呢，比起前世可真是差距甚远。
倒是第一次听闻，甘清恭敬道：「愿闻主子赐教。」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您是说……………」甘清下意识伸入腰际，握住剑柄，「那女子发现主子身份了！」
恒帝之子流入民间在朝中已不是隐密，每日皆有人或明或暗进行拉拢或暗杀，只是这些早在发生于洛奇眼前时便被玄行门与暗卫全挡了回去，加上洛奇于外尽是纵情声色，亦让汉朝大臣失望因而弃之。
「想来应是冀州太守无意间透露。」
「属下即刻去解决。」甘清欲离开，却被洛奇伸手挡下。
「主子？」
「我到想看看，究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还是………美人难逃英雄怀。」
甘清摇摇头，主子小孩儿性格又来了。
也罢，如真有什么意外，大不了一剑斩了便是。
「水儿，妳可知那女子姓什么？」
「禀主子，冀州太守姓任。」
是了，那女子名红昌，姓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英雄美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