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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取舍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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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好像有声音。
是谁?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为什么听起来这么悲伤。
为什么我会感到难受。
声音消逝,宁静。
我。
应该死了吧。
在那一场灾祸中死去。
这样。
也好。
但是,这是什么感觉?
悔恨。
难道我还有遗憾吗?
手指,好像还可以动,嗯,往上,再往下,很好。
脚趾,弯曲,再扳直,完美。
声音又远至近了,看来我这双耳朵活的还不错。
门扉关上。
轻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清淡茉莉香味欺近身旁。
久久不去。
「妳究竟会如何选择呢?……」微凉的触感,额间侵扰,似迷惘,似期盼。
另道声音又起,原来旁边还有一人,我竟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你们俩………若是主子恢复………」欲言又止,将发生何事,这名聪慧的女子不需要太多言语。
掌心传来柔嫩的触感,一双属于女子的手握住了自己,宛如保护着重要的东西,细致又仔细。
「无论如何,糜贞尊重陆修的选择。若是………她选择如此………糜贞亦是终身相随。」也许,大哥会笑我比起二哥更傻,也许,糜家的祖先不会原谅我,但是………既然爱了,就要决绝,这就是糜贞的爱情。
「唉……傻女孩………」为何主子遇到的女子都如此舍身相待,比起庸庸无为的自己………
糜贞轻笑道,眼神落到对谈者身上,「甘小姐不也是如此吗?」
「糜小姐,唤我水儿便可。」甘清起身拨弄香瓮中燃灰,引出丝丝细烟,「水儿这条命是主子给的,守护主子本是理应。」
「却是细微不至。」柔柔淡笑,糜贞细闻。
引神香,其叶深褐脆弱,用以缓神舒脑,是为南域国极其名贵之物。
「香味极好。」
两人皆笑。
原来两名恋上同一人的当世奇女子相遇,是如此一番景象。
淡淡的哀愁,却又旋绕不去的迷蒙思绪。
掩盖了两人外放的光芒,增添上浓厚的闇影。
在外头偷看的赵云擅自下了结论,一切都是那只死狐狸的错!
「咦?云小姐,有事吗?」从药房煮药回来的沈榆瞧见趴在门前的赵云,那姿势……真是有些怪异。
「没、没事,想着来看看这只狐狸醒了没。」赵云慌忙的挺身而立,双身笔直的有如皇城入口的卫士般。
「嘻,瞧妳紧张的,是否行了坏事?」端着药汤慢步而近,沈榆一点儿也未发现赵云脸上赤红的晕迹。
赵云虽想快点离开这般尴尬处境,却又不愿,毕竟是仙女姐姐难得搭话,怎可以白白拱手弃之。
支吾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的赵云瞧见沈榆手上之物,便是临想起来此目的,「啊,差点忘了,沈姨说午后便至。」
「真的!」沈榆笑开了怀,下针于洛奇脑部之人的手法太过精妙,沈榆对这般行针毒之事造诣不高,逼不得已只好飞书告知家长。
甘清、沈榆两人原是到徐州处理门下事务,一方寻找洛奇踪迹,因此两人来得最快,本以为直接将洛奇带回门内便是一切容易处理,但洛奇身上的伤使得不容远行,所以只得暂留徐州。
「嗯嗯,啊,还有,方才门口捡到这个,看来跟你们玄行门有关,便是拿来了。」赵云从腰际取出一物,黑质小石,上头刻着玄行二字。
沈榆观之色变,亦不行礼推门而入,将汤药置桌,对甘清道,「那批无名刺客来了,附近暗卫毁了不少,水儿姐,咱们是否另觅他处?」
甘清思量一会儿,摇头道,「既是知我们在此,必是比先前更加完整准备,现下通道可能皆断。」
「与此坐以待毙?」沈榆有些紧张,声调亦显得高,引来赵云的好奇。
「姐姐怎么了?若是不嫌弃,赵云我幽州可晚些去,先是为之相助。」赵云拍拍胸腔,一副义薄云天模样。
甘清柔笑道,「只是有些人紧跟着我们,还伤了主子………」
徐州城内,夜半色暗,便行鸡鸣狗盗之时。
数十名黑衣夜行腾空而下,各落四角,恰守于攻坚之位,为首一人行个手势,余下便各自散开。
黑衣人悄声取出细长木筒,吹烟漫入,待一会儿便潜门而进。
床上之人睡得香甜,浑然不知死劫已至,一把锐利短刃朝他缓缓而来。
一道细微声音自黑衣人头顶传来,「就这么看得起那只死狐狸?」
短刃反手刺上屋梁,未中目标,那声音又从黑衣人后方传出,「就这等三脚猫功夫也让神仙姐姐伤神,真是不知死活。」
樱红枪杆巍立在黑衣人顶上,银白枪刃已没入三分,那名刺客连对手是如何出招都未发现,便是这么不明不白死去。
「还有二十三人……看来得认真点了。」赵云露出孩童般玩味的笑,抽出长枪,漫步出房。
接下来,偶有听见兵器碰撞之声,与微乎及微的惨鸣,半个时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此间,玄行门下无人出手。
甘清似有听闻常山枪师武艺出神入化,却从未见得,今夜一战确是让她永志难忘,凭着一个未出师的玩徒已是如此,那仍在常山的资长子弟又该是如何景况?于是甘清起了延揽之意,若是能行,将是为洛奇助长一大鹰膀。
「糜贞姑娘想的是否与水儿同道?」
糜贞亦是武学入境之人,见得此番武艺便是低首沉思。
「此子门下若是拥民便是汉之福,若是………」若是为那权利之辈所用,便是汉之毒瘤。
「确是如此。」甘清点首。
赵云一甩枪上血渍,失意道,「本以为有趣些,却尽是一堆废囊。」
接着赵云眼前一亮,像个小兔仔蹦跳到来人面前,尽其邀功乞赏,与方才冷淡杀敌模样有如两者。
沈榆递上一巾,如长者关心小辈般道,「可有伤着?」
赵云左右翻了翻,一派天真样貌,「可惜没伤到,不然就可以给神仙姐姐看看了。」
沈榆愣了一下,随即换上迷人笑颜,「就妳弯弯心思,小样儿。」
「神仙姐姐上回那药可有效的呢!清香草味极是舒身。」赵云强调道,深怕有人不认同。
「瞧妳这留念样,回头再给妳药瓶。」沈榆被赵云那小孩语调逗得更是开怀。
赵云彷佛得到满意的玩具般,开心拍手大笑,「好耶!神仙姐姐给的可要好好收藏。」
木门咿呀一声打开,陆修打着呵欠走出,「三更半夜吵什么吵,是在开轰叭啊?!」
「我看你不要叫死狐狸好了,改叫睡死猪!!连小命差点没了都不知道!!」赵云看到陆修这模样就是来气,人家姐姐们彻夜守着为的就是护他安全,他却是无天无地的呼呼大睡,还囔着一堆让人听不懂的浑话。
陆修被赵云这一吼倒也精神来了,回道,「我这叫做福气,哪像你是个夜游症患者,黑漆麻地的到处乱闯。」
赵云被回的顿时无话,脸红气粗。
陆修当然知道这群人在弄什么鬼,却也不点破,毕竟跟自己无关就好,熟不知方才人家救了她一条小命。
不管赵云,陆修发出啧啧啧声响,难得一见的古代冷兵器大观怎可以不好好欣赏,打着这小心思,陆修无视几人疑惑注目下,把玩着地上兵器,各式各样,无一相同,却仅在尾端刻上同一标记。
眼神总是随着陆修的两名女子也发现了,皆是讶异不已。
「怎么了?」察觉到几人的不对劲,陆修宛如好宝宝般提出疑问。
「陶伯怎会………」甘清喃喃自语道。
尾随两人视线的沈榆便是不可置否道,「摆明就是借刀杀人,谁人不知大哥跟陶伯关系可好,定是要破坏。」
「也是………」甘、糜两人皆是点首同意。
「也许,这借刀杀人的人,就是要妳们这么想。」陆修一句话,有如轰炸般丢进几人脑里。
几日后,曹操大军来犯,道是陶谦杀其父亲,怒不可遏,领军灭之。
徐州,陷入战火。
「大………大人!!」一名小卒狼狈跑进,全身皆是尘土,他气喘不已道,「曹、曹操领军来犯!!曹将于禁攻克广威,沿泗水直至彭城,前锋曹仁佯攻彭城,却转攻守关吕由大人阵下!」
「吕由怎么了!!」陶谦急问,吕由不只是一名守关将领,还是自己不可多得的左右手。
「吕、吕由大人战败被杀,现下两军已与曹操大军会合,朝彭城开拔而来!」
陶谦不稳回座,语气凄凉,「难道天要灭我陶氏忠族………」
陶氏一族,皆拥汉主,尤是陶谦,刚正忠直,屹不能摇,官至徐州牧。如今曹操因一名贪官之父而行大军来犯,全然不将汉主置于眼里。
「父亲,倒不如我们先投降曹军……或许还能………」陶应悄声道。
陶谦怒极,喝道,「荒唐,我陶氏一族忠心为国,今日那曹操逆贼不分青白大举入侵已是受辱,若是再降,世人该如何看待我族!!」
陶应不敢再言。
陶商看了一眼这生性胆小怕事的二弟,摇了下头,便是上前请缨道,「儿子愿当抗曹之将!」
陶谦满意点首,「吾儿,命你为统军大将,领我陶氏精兵退那无耻曹贼!」
「领命!」陶商接过兵符退了出去,安排行军事宜,而一旁的陶应亦是随了出去。
与两人错身而过的是一名年轻曼妙的女子。
「爹,大哥二哥因何事而急?」陶家么女陶芷一入厅堂便觉气氛诡谲,且一向行事不对盘的二位兄长竟是一同牵马而出,必是其事不易。
陶谦微叹,神态显得苍老许多,「曹操因父死于徐州,于是使军来犯。」
陶芷闻言惊愕,忧道,「徐州日前屯田养息,并无多守兵士。」
「既是如此,便是陶族覆灭………」陶谦看似做了最坏决策,「芷儿,妳此刻带上妳母亲,前往扬州。」
陶芷坚毅地摇头拒道,「芷儿不能丢下父亲!」
陶谦欲劝女儿,门外守兵行入厅道,「禀大人,有几名女子说是有要事求见。」
陶谦沉思道,「可有说来意。」
「领头女子说,桃园旧友求见。」
陶谦喜道,「快快带进!!」
几名女子在守兵的带领下进入大厅,陶芷见着其中一人亦喜上前拉着对方的手道,「榆姐姐。」
「许久不见了,芷妹妹。」两人亲腻寒暄,却惹得一旁的赵云一阵眼红。
「拜见陶伯父。」甘清行礼道,众人亦随之。
「ㄚ头,久未相见,可是越发厉害了。」陶谦略有猜测甘清一等此行目的,却未想到竟见数件令人匪夷所思之物。
「陶伯,这些东西是昨夜来访之客留下,您认得吗?」甘清将兵器刻有标志一面朝上,置于双手递与陶谦。
「质感,重量,与这刻铭,确是陶氏之器,可………」陶谦似有所思。
「非现下兵用之器对吧?」一直默不言语的陆修发出惊人一语。
「还是奇儿仔细。」陶谦未发现陆修的不同,便是自语道,「此乃练武场对练之器,通常置于柴房。」
「也就是说,要拿到它很容易啰。」陆修推敲道。
「非也,练武场乃在本府中心,若是要到此处,并非容易。除非………」陶谦淡淡说道………直至突然一滞。
陆修边接着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内神通外鬼,陶氏一族,真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