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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腥风血雨 (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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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悄响,一隙月影随足闯醒半伏于樟木床榻上的醉人儿。
翡翠绣衾被卷成一团,洛奇身着白色纱质单衣,腰际系着一束绸墨缎子,似醉似醒把玩着酒酿。
其颜苍霜,其眼凝冷,仅仅盯着前方物体便让来人感到深沉氛围旋绕于身;意忉怛,心凄怆,何以念哉。
「夜参半仍不床,怀月饮酒,大哥可是破了戒。」沈榆不劝,径自取酒亦饮之。
洛奇不语,提起酒酿便是一饮,任其淡白酒渍悬落颊际。
「红昌之事,榆儿亦憾,可大哥如此行为能挽回什么吗?」明眸泛湿,沈榆夺下洛奇手中之酒,怒目而视,又道,「水儿姐连梦里都担心着你…………」
沉寂些刻,洛奇微声道,「我非因红昌之事而饮,莫多虑了。」
沈榆听了觉得有怪,但想来洛奇所言亦未曾瞒过她,也不愿追深剖底,拎了酒起身,「若大哥想疯,榆儿奉陪,可姨母怪罪下来,各家伙子都担当不起。」
洛奇轻笑,难得意醉一场,却都如此艰难。
起身,敲开暗柜,随取一壶,挑封再饮。
「红昌………命不该绝………却不适再留………翡翠,妳知道该如何做。」
榻后暗室行出一人,躬身行礼后无声离去。
「任家老狐………是你逼我的…………」
竟为这千疮百孔汉朝使计红昌,我便让你永远见不得她!
酒至唇边,滞而不前,被一双温暖小手止了道。
嘴角勾勒一抹柔情,严肃道,「身子差得很,竟不休息。」
「方才睡不着起身,见着翡翠离开…………」顺着巧力,酒壶随之脱了手,落下桌。
「随在我身边的人都会一一死去。」这声,似远,又近,彷佛是倾诉一个事实,却又虚幻不真。
甘清未应之,只是将身埋于这单薄怀抱里,单臂紧拥,「水儿亦死犹愿。」
「我不愿。」
「我愿。」
「妳可看到红昌下场!」
「如此更是!」
「妳…………!罢了!」一甩手袖,洛奇转身回榻。
「红昌未逝,只是不得醒。」甘清望着榻上随意而卧之人,再次告之。
「如此与死又有何不同。」那声细小,似与自己对话般呢喃。
「如此茕独绝它,不似主子。」
一袭话,两人竟是针锋相对,见洛奇不予响应,甘清知道现下要说服钻深牛角尖的主子并非时机,她行至门边,在带上门前道,「主子可知,为何我等不远离。」
轻扣声后,再无声响。
头顶沉闷,同那木材碰击后苏起,由浅而烈,由绵而剧,冷汗浃背,肌肉拘挛。
一夜难眠。
待次日醒来,奴仆着急传来,洛奇竟是失了踪。
洛阳一处驿站正准备着马匹,一名高大男子似瞧见马车后方有个鬼祟物体,便使了眼色,与同伴一人一边包抄,本以为是偷粮的小鬼,却哪知捉了个蓬头垢面的年轻人出来。
「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做什么?!」为首男子厉声质问。
「呃………我只是想搭个顺风车而已。」顺便拿点东西吃而已,年轻人心道。
男子与伙伴相对一眼,都觉这人说话有些怪异,不似在地人,于是便又问道,「你是何方人氏?」
「我…………我也不知道我从哪里来,醒来就在这里了。」
莫不是个傻子?还是被人贩子搞丢的奴隶?
为首男子本想无视眼前这人赶紧整理后离开,但又被那双水汪汪的泪眼瞧着,再怎么硬肠子的都无法狠下心。
于是便与同行之人商量了会儿道,「看你可怜,我们缺个打杂的,就与我们同行吧,吃的住的不用担心,但就别想动歪脑筋。」
年轻人闻言拼命点头,拉起对方的手拼命喊道,「三苦,三苦。」
「有没有名字?」终于甩开脏黏的手,那手中怪异触感使得男子不禁退后一步。
「我叫陆修,你呢?」年轻人抬起头,仰着看这个高他近半个身躯的男子。
「我姓孙名策,今后你就是我族劳役,记清楚了。」看着陆修拼命点头后,又开始东触西摸的,孙策如举酒般提起他的领子往马车内一丢。
「将这些东西都整放齐全,再半个时辰就出发了。」
孙策离开马车后另一人便问道,「如此随意,可行?」
孙策拍上那人的肩,「如果连清澈如泉的眼神都是恶人的话,那我也认了。」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孙策挡下,「公瑾,莫再言,我有分寸。包括那陆修………」
是个女子。
「将门下之人全数派出,定要寻了主子回来!」甘清立于主位前,少有的严声厉色,可双眸中尽是担忧。
门下头子各领命遣派人事,当厅内荡似无物时,甘清忽感一阵眩晕,沈榆见状随即扶于坐椅。
「榆儿,主子从未如此………是我错了吗?…………」此时甘清再无门上之人威势,仅是个承受着锥心之痛的虚弱女子而已。
「姐姐勿责怪于己,榆儿大胆猜测主子失踪并非所愿。」
甘清闻言睁眼,急迫得知沈榆下文。
「主子昨夜饮酒过甚,想必是旧疾复发,听闻姨母曾言,偶有一次主子发病时不识周围之人,并说着些无人能懂之事。想必这次亦是…………」
「妳是说,主子不记得自己了?」甘清紧抓着安慰自己的双手,紧张道。
「依此迹象看来,此可能为大。」沈榆眉间似紧,一方为担忧洛奇,另一方则是甘清怎单手力道也能如此大……………
「如此主子岂不更加危险。」刺杀主子之事从未稍停,现下身边更无一人保护,甘清恨不得分得数身前去寻找。
与此同时,陆修整理完货物后便卷着身子缩在一角熟睡起来,全然不知外头发生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