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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逃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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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窖口又开了,一个人影都没有掉下,良久“啪嗒”一声,掉下来十来只……老鼠。
“吱吱吱。”
黑乎乎的老鼠摔下来痛得直叫唤,死的死,残的残,最后只有一只沟鼠骨碌碌爬起来活动,在地窖里兜了一圈,歪着尖腮,瞪着黑亮圆球鼠眼,呆呆停留在陶蓉的面前。
“滚蛋。”
陶蓉脚尖动了动,驱赶这好端端找死的老鼠。
谁知没过两下,头顶的窖门又开了,一根手臂粗和云梯似的藤蔓从头顶蜿蜒下来。
“丑八怪,萤萤呢?”
陶蓉微惊:“锦雏?”
地窖里老鼠脑袋偏了偏,上方的鼠妖便通过共享耗子的视角,看到了陶蓉身旁的另一个少女,心有了底。
“来,让萤萤先踩着藤蔓上来,小心一点。”
上门的少年在喊,陶蓉看了一眼被她衣服裹住昏睡未醒的少女,嗤了一声。
“萤萤小姐昏倒了,还没醒,上不去呀。”
陶蓉以为独眼怪会在上面想其它法子救人,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少年就从头顶一跃而下。
少年没用云梯,在半空中潇洒旋转,袍角飘飞,最后翻了两个跟头,单膝落地。
“萤萤怎么会昏倒?”
少年第一句话又是责备。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第二句是质疑。
少年鼻尖耸动,猛地捂住嗅觉灵敏的鼻子:“这里面什么味道?臭死人了。”
他抬脚,看着地上黏腻腐臭的玩意:“啧,这地上怎么都是虫子?”
“骷冢和尸虫。”
陶心如止水,束起的乌发垂落几缕在肩上,穿着单薄的贴身里衣,腰际撕走了一边布料,映衬着腹部紧致的肌肉线条。
“我跟着小姐误打误撞跌进来,她崴了脚,摔下来时受了点伤,不过吃了一颗丹药后,已经没事了。现在只是虚弱地昏过去了,不打紧。”
“哪里来的丹药?陶蓉,你又想做什么?萤萤这脸是怎么回事?你掐得?”
独眼少年撩开盖住少女的整个身影的外衫一角,露出少女一张脸色苍白昏迷不醒的面容,注意到少女下巴上淤青指印后,瞳孔一缩。
倏地扼住陶蓉的脖颈,将她掼至泥墙,使了点力气,指节按压住少女跳动的颈动脉上。
“我告诉过你,萤萤和你不一样,不容遇到半点闪失,你没看到我这些日子对她言听计从吗?你怎么敢?”
“咳咳…”
少年神色不善,瞥向不远处全身爬满尸虫瞧不出人气的修士,磨牙凿齿,脸色绷得和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这人又是谁?脸上的血还是新鲜的,你干的?”
“他要偷袭萤萤,我才、这样做,我体内有、驯兽丹,怎会故意伤害小姐?”
过度的挤压导致陶蓉脸颊潮红发紫。
她摁住锦雏的手,挣扎不过,抬腿便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踹向男人的命.根.子。
“疯婆子,你来真的?”
少年霎时松了手,后退两步,呼吸急促,“你这种人,当初死在街上,就算尸体泡烂了,我都不应该救。”
陶蓉从来没求过他!甚至那时眼神警告独眼怪滚远点!
他爹的,这死男的自己多管闲事,天天把“救她”挂在嘴里。
这个贱.人!
陶蓉心里闪过一瞬暴戾,进了结界里是人是妖都是弱鸡,手下翻转,目光落在中间的云梯藤蔓上时,她又偃旗息鼓。
“你还敢瞪着我?”
独眼怪修为不高,能一身都是潜藏的阴私技能,黑暗中的少年依旧能看清。
“你有本事再瞪着我,就一辈子待在这地洞里。”
陶蓉敛下了眼,自讨没趣别开脸,伸缩能缩的她抿唇不再吱声。
“这结界也太古怪了,封住了我所有的妖力。”
独眼少年观量四周,背对着陶蓉盯着猩红阴湿的泥墙,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先背着萤萤上去,你随后再上。”
陶蓉肩膀被不由分说挤开,少年解下自己的外袍,丢回了裹住少女身子骨的黑衣外袍。
“你衣服不干净,别弄脏了萤萤。”
默不作声穿回外衫,陶蓉再没吭过声。
对此,锦雏早已见怪不怪,说实话,若是他要收徒,这丑八怪应该是最适合做徒弟的。
性子不同,但在某方面,出奇契合。
头顶的窖门在即将关闭的时候,头顶又陆陆续续掉下几只耗子,以此拖延窖门闭合的时间。
用藤蔓把昏迷中的萤萤固定在背上,少女柔弱的身子贴在锦雏后背,他有一瞬迟疑,不过很快,攀上云梯,稳健地向上爬。
地窖很深,堆砌的尸骨纵使被尸虫腐蚀了,都有三尺,而头顶的地窖口,目光所及,饶是他这个夜行鼠目,只能隐约看见头顶一小个豁口。
“等我上去了,你再上。”
藤蔓虽然很粗.壮,但为了稳妥起见,只能先带最重要的人上去起。
“我警告你,乖乖在下面等着,不要又打什么鬼心眼。”
锦雏回头吩咐一声,望着少女像个鹌鹑乖顺点头,安静立在脚下的模样,他略去心头的异样和诧然,转头无视:“我先走一步。”
一步两步,他握紧藤蔓,往上爬,谁知刚爬七八脚,脚下的藤蔓晃了晃。
一只细瘦有力的手,飞快勾住少年的脚腕,快得像是被幽灵缠上了身,甩不开,亦根本不容反应。
“喂!”
云梯前后荡漾,宛若挡在秋千似得,承载着三个人的重量,握在手里的一根藤条,“嘎吱”的摩擦声更清晰了。
“好你个……”少年忿忿磨牙。他低头看了看脚下死勾着他的脚腕,一步步跟着向上攀附的少女,脸色比方才还要黑。
事实摆在眼前,很显然,陶蓉刚才只是表面上装的乖觉,她其实完全不信任他!
锦雏也没想在这个时候要陶蓉死,可现在,他偏偏不依了,不愿让脚下这个心怀鬼胎的丑八怪如愿爬上来。
一脚踩在少女肩膀上,上下踢踹两脚,眨眼间,藤蔓荡着秋千,落在最末的少女身子不稳。
她却如水蛭一般,拽着锦雏的脚腕更使劲了。
许是自幼做活的缘故,少女力气比旁的凡人乃至男人们都要大,死死钳制住锦雏的腿脚,一时间,掐得同样被封住灵力的锦雏疼的龇牙咧嘴。
“放开!”
背上的人不敢绑得太紧,身上的藤条有些松动了。
一怕背上的萤萤摔下去,二又实在不愿被脚下阴翳的少女得逞。
“你这个疯女人!”
少年又气又怒,可下方的少女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往上爬,手已然从他的脚腕,移换到抱住他的大腿,锦雏心口一悸,险些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你……你……”
少女面对面踩着他藤梯上的脚背,盯着头顶的微妙月光,面无惧色踩着独眼怪的脚和手,越过了他和他背上昏迷的萤萤,爬得又快又猛,像个没有心肝的野猴。
锦雏脸色铁青,也像拖拽住陶蓉的小腿,谁知少女一脚蹬着他的肩膀,借力一跳,直接勾住了好几尺高的藤梯,远远甩过他一大截。
转眼间,少女又不带歇息地向上爬了七八下,这下,别说锦雏拖住她了,伸手连触都触不到。
少年表情奇差,胸口硬生生憋出一口淤血来。
好家伙!亏他还想主仆一场,留着她一命,这种女人,到时候就算被狼妖一掌打死,他也不会再为她求情半句!
等着吧,他不杀她,她早晚也活不久!
*
身体里的血液倒行逆施,周朗自伤了两掌,又放出了不少血,在极度虚弱之下,不仅是自身妖力下跌,就连体内的驯兽丹丹力也总算能能遏制住。
他体内的驯兽丹是苏云微为压制妖婴期妖兽专门炼制的。
修为若是只要妖丹期,周朗也能解,只是妖力过低,他日后拿什么抵抗那些仙门人?更别提一生一世守护萤萤了。
若是能突破妖婴期,直奔化神期,那他自然也不受区区驯兽丹所控,只是从数百年前他伤害同族时,修为便一直停滞不前,不进反退。
这十六年,少说也吃了近百个仙门修士肉身和吞了不少妖丹,借用邪攻的提炼下,修为最高也只有妖婴期大圆满,离化神还是差了半步。
而今,他突破不了最后半步的瓶颈,因为顾念萤萤是否有性命之危,他不得不硬伤了自己,无奈逼自个倒退一个阶段,至妖丹大圆满。
满身是伤破除了精心设下的高阶结界妖罩,半座山峰崩裂,在灰土中,化为兽形的狼妖不顾自身伤势,直奔萤萤所在之处。
*
是夜,锦雏背着萤萤在即将爬上地窖口时,他看到了陶蓉的脸。
陶蓉谨慎地蹲坐在窖门旁,平静地俯视着下方的人,最后,拿出了袖里的匕首。
“你想干什么?”
就差半丈高,就能逃出生天,少年生生顿住,防备地盯着少女手中的刀子。
他自然也不信这小妮子,会有什么好心肠。
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之人,就算借住他的藤条活了下来,也会回过头反咬他一口。
就如现在,未出地窖,他仍是毫无妖力,她在上面无论是扔个石头,还是刀子割断藤蔓,他也防不胜防。
果不其然,少女手下微抖,刀尖却毫不犹豫割断了藤条一边。
藤条剧烈倾斜,这一下晃动幅度更大,险些要将人甩飞!
“好样的!陶蓉!你真是好样的!”
锦雏背着萤萤死死揪住最后一侧尚未被割断的藤条,怒目圆睁,一边冷笑,一边放出恶言。
“我就算摔下去也不会死,可你就不一样了,这样做的下场,绝对生不如死!”
“是么?”陶蓉拿出火折子,“下面空气那么闭塞,要是往下投一把火,你觉得你还会活么?”
“……”鼠妖汗流浃背,“毒妇,萤萤是无辜的,你……”
“她无不无辜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挺无辜啊,可为什么会被周朗用命要挟,逼我屈辱地服下驯兽丹?”
“我不伤人,总有贱.人害我。”
头顶的少女冷然的瞧一眼锦雏背上的萤萤,心里却并对她有杀意。
毕竟,她服下了驯兽丹,真要萤萤死,就不会从刘腾身上扒拉出仅存的两枚丹药,自己服下后,又喂给了昏死的萤萤。
陶蓉冷郁垂眸,借此机会威胁道,“我可以放你们上来,但是锦雏,你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原来是等着对他提条件。
还狮子大开口,敢提三个。
少年幽幽地盯着陶蓉,心里暗骂一句自个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