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CZHI

1、父亲

　　在这位父亲被陌生的异国武装男人按倒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他也许活该，他也许不无辜，可他心疼他年仅6岁的儿子。

　　五月的季节，淋淋漓漓的雨。在另一个大陆的另一位父亲坐在电车里。他穿上了军装，带着设备。
　　他吻别了他的妻子，最后在雨中搂了搂他年仅6岁的孩子。

　　他被投进了监狱，旁边是难民营。他说他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因为战争，他已经半年没有见了。

　　他坐在飞机上，看着手中的照片。才分离一小会儿，他就想孩子了。

　　黄色的一片沙海。

　　白茫茫的一片云海。

　　“你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拿着枪的异国男人站着问他。他说，我的孩子只剩下了一个，叫景斯。他的眼睛被炮火炸瞎了一只，我们分别的时候他手里只有一个我去世的妻子给他用沙发的碎布料缝的白沙包。

　　“你儿子真是漂亮。他叫什么名子？”下了车，一个战友问他。他说，那是我和妻子唯一的孩子，叫菲斯。我妻子近视眼，结果孩子也近视眼。现在在上射击辅导班。他很爱闹，你也看见了，照片里都是他的玩具，墙上都是他的涂鸦。

　　他在焦急的等他的孩子。他被告知下午被处以死刑。

　　他在焦急的赶路。他被告知下午有一场审判。

　　下午三点钟，距离行刑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一个异国男人把一个那个带着破烂黑沙包的小个子男孩带到了他的面前。男孩惶恐不安的抱着沙包赤脚站在黄沙里。他看着儿子细细的胳膊，没有神采的眼睛，带着灰尘的脸，陌生的表情。

　　他接到了来自妻子的视频电话。儿子抱着玩具车，缩在母亲的怀里。儿子舔着嘴角的番茄酱，抽抽搭搭的说，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

　　他颤抖了几步，跌跌撞撞的小心扑过去，把孩子搂进了自己怀里。儿子在挣扎。瘦瘦的拳头一拳打在他的下巴的疤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横跨了他的半张脸。儿子惊恐的哭了，你是谁。他说，我是你爸爸，你亲爸爸。你不记得我了吗。

　　视频里的儿子拿出了一块芝士披萨。爸爸，我和妈妈今天中午订的披萨。爸爸，你在外面吃的到吗。在外面一定很累的。爸爸，张嘴，啊。他宠溺的张开嘴，啊，嗯，真好吃。他比起拇指，笑眯眯的，好像真的吃到了一样。

　　他看着跳出他的怀里的孩子。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块带着夹心的硬面包。他小心招呼儿子，来，过来，我这里有面包，面包里面有草莓酱。儿子在抗拒，半晌，儿子慢慢的过去了，伸出干瘦的胳膊。他却说，如果你要吃这个面包，要在我怀里吃。儿子迟疑了片刻，终于爬到他的怀里，一把抓起面包就往嘴里塞。

　　他挂断了视频，长官在招呼他。快到行刑时间了，你去准备一下。长官指了指西南的方向。他看过去，看见一个□□搂着一个猴子似的小孩。小孩专心吃着面包，□□摸着小孩褐色的枯稿的头发。

　　他把他从小孩身边拖开，戴上黑色的头套。小孩茫然的继续啃面包。他一脚把他踹跪在刑场上，端起枪。□□忽然低声叫了出来:“求你们不要在我儿——”
　　长官挥了一下手。

　　一位父亲的枪响了。

　　一位父亲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