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滑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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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北曜伸手推了推肩上躺着的青年。
“慕容曦！”
轻唤了一声发现怀中人没有任何反应后，君北曜皱了皱眉，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始料未及的。
慕容曦整个人都瘫倒在君北的的怀中，怕慕容曦从马上掉下去，君北曜不得不伸手揽住怀中人的腰。
君北曜的动作有些僵硬，除了多年之前剿灭江盗那回，他从未与慕容曦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
不知道是不是君北曜的错觉，他感觉慕容曦好像比当年还要瘦。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君南煜看到君北曜到了，万分不甘心地收回了手中的机关弩。
君南煜目光阴沉看向身边的人，此人便是给君南煜出主意的内侍。
“现在君北曜来了，你让本世子怎么收场！”
君南煜不敢大声说话，只能蹲在层层的草丛后，瞪着眼睛看向身边的人。
听到君南煜的话，那内侍轻笑。
看到那内侍还有脸笑，君南煜隐忍着的怒火眼看就要喷发而出，也就是这时，那内侍开口道：“世子莫急，这可是世子您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什么……”
还不待君南煜反应，就见那内侍不要命地站了起来，高声喊道：“陛下和秦侯世子合力活捉燕王，陛下威武！世子威武！”
而在场的其他不明所以的秦国士兵在听到这句话后，发现燕王居然真的在陛下手中，于是便也跟着齐声喊着威武。
唯独君北曜脸色阴沉地看着站起来得意洋洋的君南煜。
君北曜此时只想把怀里的人扔下马，之前仗打得那么欢，偏偏却在这种时候晕了，这要是真战场，这狐狸怕是要死一千回了。
但当君北曜余光瞥到慕容曦苍白的脸色后，便打消了把人丢下马的念头，揽着对方腰的动作自觉地紧了紧。
君北曜寒目微阖，这么一出下来，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他君北曜不守与燕王的协定，接下来的事情就远远不止是“先入中都者称王”那么简单了，恐怕天下间要掀起不小的风波。
君北曜睁开双眼，终究是被人摆了一道，但这苦果可不能自己一个人人吃。
看了一眼怀中的人，他倒是睡过去什么都不用管了！
君北曜冷哼了一声。
之后将怀中的人带走，“鸣金收兵！”
而燕国的将士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王上被秦王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带走。
慕容曦醒来已经第二日的事情了。
青年纤长的睫毛如蝶翅颤动，经过多次的颤动最后全部舒展开来。
慕容曦一睁眼发现自己居然在一辆正在行进的马车上，还不等他弄清楚为何身在马车上就被快速前进的马车晃悠地又起了那种想吐的反应。
慕容曦摸着胸口舒缓着不适，饶是他再怎么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他也知道自己的这种反应很不正常。
于是慕容伸手搭在了自己的脉搏上，不搭还好，当慕容曦摸到那不同寻常的平滑脉象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似乎是不相信，慕容曦还抬起手重新摸了一遍，结果自然与之前一样。
反应过来后，慕容曦似乎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他怀孕了！
怀的还是君北曜的孩子！
这对慕容曦来说简直是双重打击。
“不对，不对！”
“之前摸脉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想到自己之前也怀疑过怀孕了，但是当时的脉搏明明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也不是怀孕的脉象。
怎么过了几天，打了几仗后，孩子就出来了。
难不成这孩子还能隐藏起来不让人发现？
似乎是知道母体的想法，慕容曦一直放在手腕上的手指忽然感觉到手中平滑的脉象又没了。
慕容曦伸手摸了一下尚且平坦的腹部，“出来。”
之后，慕容在摸脉就又是滑脉了。
即使是慕容曦阅过无数医书，见过各种千奇百怪的病，还是头一次遇到这么奇特的事。
但此时的慕容曦顾不上奇不奇特，他在思考自己该怎么办？这个孩子该留下吗？
就在慕容曦思虑之际，行进的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然后就被两个秦国的士兵粗鲁地拽住了手腕。
出于本能自保的反应，慕容曦巧妙地挣脱束缚，一面一脚将两人踹下了马车。
慕容曦掀开马车的帘子，站在驭位上俯视着秦军众人。
见同伴被踹了出来，其余人皆是小心翼翼地看着慕容曦，燕王纵横南方多年，与自家王上齐名，即便如今被捕，也没人敢轻视慕容曦。
听到后方的声响，君北曜皱眉问道：“怎么了？”
被问到的孟津转身向后望去，自然一眼就看到了高高地站在马车上的慕容曦。
“陛下，燕王好像醒了。”
还没等孟津的话继续下去，君北曜便策马到了马车旁。
“参见王上！”
见到君北曜过来，一干秦国将士们齐声道。
君北曜挥手让众人起来，然后将目光转到慕容曦身上，“你想做什么？”
听到君北曜的话，慕容曦连身体都没有转过去直接背对着君北曜道：“孤倒是还想问问秦王你想做什么？”
“怎么孤不过是睡一觉的功夫就到了秦国了？”
看着远处城门之前挂着的“朝都”二字，慕容曦缓缓道。
朝都，是秦国的都城。
在得知自己现在正身处何地，慕容曦彻底不淡定了。
他不过是晕过去，醒来后不仅肚子里多了个死对头的孩子，还被死对头带到了老巢！
要不是知道君北曜是秦王，慕容曦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拐骗良家子弟的人牙子。
“慕容曦，孤和秦国的十万大军都在此，你现在只是秦国的一个阶下囚。”
见慕容曦态度嚣张，君北曜冷声开口道。
“那这么说来，秦王是打算撕毁当初的协定了？”
慕容曦没有被吓住，看到没看一眼身前密密麻麻的十万大军，反而转身对君北曜道。
君北曜没有说话，但光看君北曜的模样，就是默认的意思。
“原来秦王就是这样一个不守承诺、背后插刀的小人！”
“君北曜，你给孤记着，等孤回到了燕国一定不会放过你和秦国的！”
慕容曦故意将声音拔高。
秦国作为北域最大的国家，都城自然是繁华无比，街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王上领兵归来，自然有不少人站在两侧围观。
慕容曦的声音里蕴含了一层内力，声音自然可以传到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
听到慕容曦的话后，街道两侧的百姓们开始窃窃私语。
“这就是与咱们王上齐名的燕王吗？果然传言不假，这燕王长得绝不输于王上。”
“长得好有什么用！如今还不是被咱们王上抓住了！”
“那这么说，以后咱们的王上要当天下共主了？”
“但之前王上不是与燕王签了什么协定，说是谁先打下大庸的中都，谁就当天下共主？怎么王上却把燕王抓了回来？”
“这样的话，咱们王上岂不是背弃了誓约？”
“怎么能算是背弃誓约，天子之位应当是能者居之，明明是那燕王愚笨，看不破吾王的计谋。”
“就是，谁赢了谁就是老大，和敌人的一纸誓约怎能做数？”
“君子当以信义为先，王上这么做实在让人失望！”
“王上为了百姓签订此誓约，如今怎么能轻易违背？”
……
听到下面所有人都在说着君北曜和慕容曦的事，全然没有人提及他，君南煜坐在马车内，狠狠地将手中的杯子摔在了桌子上。
这次能活捉慕容曦明明都是他君南煜的功劳，怎么这群刁民只记着君北曜！
看着君南煜抓狂的模样，他身旁的内侍眼中露出嘲讽，真是沉不住气的废物！
不过转瞬间，那内侍就换了一副脸色，他一脸谄媚地笑着对君南煜说：“殿下稍安勿躁，这些愚民被王上统治惯了，自然不知道您的好，但若是等回了皇城，您跟秦侯大人说几句，秦侯大人自然会为世子您谋求您应得的一切。”
听到那内侍的话，君南煜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对呀，本世子还有爹娘撑腰，爹一定会想办法让君北曜给本世子应得的封赏的。”
“殿下还可以极力向陛下进言，让陛下处死燕王，秦国与燕国本就水火不容，世子您这么做定然可以进一步获得民心。”
那内侍又蛊惑一般对君南煜说道。
此刻君南煜的思维完全被那内侍带着走，听到能够获得民心，君南煜忍不住笑了起来，甚至已经开始联想挤掉君北曜取而代之。
看着君南煜笑得得意的表情，那内侍也勾起了唇角。
再乱点儿吧，最好让秦燕两国永远得对立下去！
外面，听到周围百姓的议论，君北曜眼神阴鸷地看向慕容曦。
君北曜冷声道：“你不会再有机会回去了！”
君北曜这声音十分冷硬，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都能听出君北曜这是动了杀意。
“秦王不仅不守誓约，没想你还想杀人灭口！”
“算是孤看错你了！哼！”
慕容曦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马车。
即使知道对方不过是配合他做戏，在看到慕容曦一脸失望地走进马车，君北还是忍不住心中那股莫名的抽痛感。
明明慕容曦只是他的宿敌，为什么他会这么在意慕容曦对他的看法？
君北曜也不明白，为什么仅仅是一个眼神，慕容曦就能猜到他的意图，又能天衣无缝地配合着他演戏。
君北曜不解，但他并不想弄清楚。
就连君北曜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疯狂地逃避。
秦王班师回朝还活捉了燕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天下诸国。
听到这个消息，一些之前不老实的诸侯国立即失了气焰。
秦王抓了燕王，攻破中都也是迟早的事，现在天下诸侯国都意识到，这天下已经是秦国的囊中之物了。
因此，各诸侯国国君赶紧都召集大臣想主意，该如何与秦国套近乎。
所有的诸侯国都在想办法巴结秦国，因此都没有人注意大庸的皇帝已经换人了。
毕竟在他们看来，就算是换了个皇帝也改变不了大庸王朝气数已尽的结局。
而此刻最急的自然是燕国，在得知秦王毁约，还活捉了王上，沐风以及一干将领像是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急得团团转。
甚至一向沉稳的沐风居然打算直接潜入秦国皇宫救出慕容曦。
就在谁都拦不住沐风之时，沐风收到了玄鹰师传信专用的苍鹰传来的讯息。
沐风拿下苍鹰腿上绑着的信，那信是用玄鹰师专用的密语书写，沐风也一眼就能认出那是慕容曦的字迹。
慕容曦没有在信上写过多的内容，只是让沐风按兵不动，他自有打算。
在看到这封信后，沐风像是回魂了一般，按照慕容曦的吩咐将一切都打理地井井有条。
他相信王上，王上能这么说定然是可以平安归来。
秦王宫内，慕容曦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还热乎着的药，慕容曦的手却不停地摸着肚子。
他已经逐渐接受他肚子揣了个崽的事实。
慕容曦不是一个别扭的人，他向来想得开，更何况他之前也见过男子怀孕的事情，所以他也没什么受不了了，也不觉得自己身为男子能够怀孕就是得了怪病。
他只是肚子比普通男子多长了个胞宫罢了。
若是以往，知道自己能生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孩子生出来。
他好歹也算是个一国之君，不会连一个孩子都养不起。
只是正因为自己是一过之君，慕容曦开始犹豫自己到底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
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孩子是君北曜的，君北曜是他的宿敌，还是秦王，虽然眼下他和君北曜已有协定，两国之间不会发生战争，可是谁又能保证以后呢？
万一以后发生父子相残的狗血戏码可怎么办？
隐瞒另外一个父亲，这对肚子里的这个崽子本就不公平的事情，而解决一切最好的办法就是——
不生！
思虑再三，慕容曦还是端起了那碗堕胎药。
男子堕胎药的药方只有慕容曦能配出来，虽然现在他表面上是“阶下囚”，外面的守卫森严，但这对慕容曦来说不过是形同虚设，他轻松地就能溜到太医院抓到自己想要的药。
慕容曦拿起药碗往嘴边送去，就在这时，一声尖细的“王上驾到”让慕容曦手一个不稳，药碗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棕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君北曜一进来，看到就这个场面。
“你在做什么？”
君北曜看着洒了满地的药汁皱着眉头。
“为什么喝药？”
堕胎被打断，打断的人还是孩子的另一个爹，这让慕容曦有些烦躁，语气十分不好道：“这跟秦王陛下有什么关系？秦王不是应该更关心孤是怎么得到药的吗？”
君北曜自然能感觉到慕容曦的态度极差，他也知道慕容曦的意思，不过君北曜并不意外慕容能在王宫来去自如。
莫说是太医院，就算想逃出秦国，如果不是他亲自看管，对于慕容曦脸来说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见慕容曦不想说药的事，君北曜也不多管闲事，他来这里可不是看慕容曦喝药的。
“你今日为何要配合孤？”
“自然想迷惑那背后之人，如若孤猜的没错，此次的事情绝对与上回的银面男子有关。”
说到正事，慕容曦立即换了个神色，对于自己被人算计的事，慕容曦一直都耿耿于怀。
但奈何上次交手，那银面男子并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他派人查了多日依然是一无所获。
两国协定本就是共赢的策略，可偏偏有人趁机弄出了个“秦国偷袭燕国，秦王将燕王活捉了”的假象。
这人这么做分明就是想破坏当下稳定的局势。
但无论如何，最终还是针对他和君北曜，所以慕容曦怀疑此次之事与上回的不择手段算计他和君北曜的银面男子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他们就将计就计好了，在这一点上，他与君北曜想的是一样的，所以慕容曦才配合君北曜演戏，不然慕容曦就凭这些守卫，慕容曦早就逃出去回燕国了。
见慕容曦一脸认真，君北曜的神色有些复杂，道：“你就这么信任孤，不怕成事之后孤不放你回去吗？”
“倒不是信你，孤直是信自己的直觉，孤觉得秦王不是不守承诺的人，至于不放孤回去……”
“那就看秦王有没有本事留下孤！”
青年的一双眼睛明亮如星，直直的撞入君北曜的瞳孔，张扬又耀眼，君北曜不禁心头为之荡漾。
察觉到自己短暂的失态，君北曜调整神色，心里却在懊悔自己的一反常态。
而这些君北曜隐藏极好的神色变化全部都没有逃过慕容曦的眼睛。
见此，慕容曦后退了些，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各怀心思地相对而坐，良久的沉默过后，两人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
又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样的话。
慕容曦发现，他与君北曜有很多时候真是默契得惊人，在他看来，这世间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与他这么默契的人。
见君北曜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慕容曦开口道：“这次的事情一切皆因你方偷袭而起，所以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到慕容曦的声音，君北曜还愣了几秒，随即心中懊悔了一番正色道：“有人拿了孤的虎符调兵。”
说到这里，君北曜眼神突然变得阴鸷起来，想到方才朝堂上，君南煜极力让他处死慕容曦，秦侯又跟着给君南煜请功论赏，这两父子一唱一和，君北曜想想就觉得烦躁。
慕容单手托腮，看向君北曜道：“那个什么世子是你哥？所以你才会容忍他偷虎符，还挑起纷乱？”
见君北曜一副默认的样子，慕容曦咂咂嘴，小声嘟囔道：“没想到秦王还挺重视亲情的。”
君北曜垂眸看向慕容曦，青年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着不知什么时候折出来的纸青蛙，纸青蛙用手指按一下就自己跳起来，青年的眼中漾着笑意。
看着这样的青年，君北曜发现心中的烦躁感突然就烟消云散。
“孤已经派人去查君南煜那边了，这次的事情一发生，中都那边的战事就得先放放……”
“等等！”
慕容曦突然坐了起来，“你方才说什么？中都？”
“中都最近是不是换了一个皇帝，而你我的协定破裂，最受益的就是……”
慕容曦和君北曜四目相对，似乎发现了新的线索。
“孤会派人去查的。”君北曜柔声缓缓道。
由于两人正四目相对，君北曜眼中的认真正好就撞入了慕容曦的眼睛。
慕容曦赶紧移开眼睛，“查就查，告诉孤做什么。”
“慕容曦，咱们合作吧。”
君北曜似乎是思考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开口说道。
慕容曦没有想到君北曜会提出合作，他与君北曜对立九载，唯一一次合作还是被人俘虏迫不得已，甚至可以说那次也算不得什么正式的合作。
见慕容曦没有讲话，君北曜继续道：“若是你答应，事成之后，孤会放你回去，之前的协定依旧生效，而最终若是你赢，孤会按照协定举国俯首称臣，但若你输，你可以不必向秦称臣。”
听到君北曜开出的条件，尤其是最后一条，不得不说极其具有诱惑力。
“好。”
“不过这些条件就不必了，你我合作本就是为了揪出那幕后之人，于孤而言，也算是有利可图。”
“孤不是那种输不起的人，更何况，孤一定会赢过你的！”
看着宿敌在自己面前嚣张地说一定会打败他，君北曜不仅没觉得生气，反而轻笑了一声，不愧是他欣赏的对手。
君北曜伸出手掌。
“但是孤有个条件，事成之后，咱们十个月后再继续角逐。”
慕容曦的一只手暗中摸了摸小腹。
虽然不解，但君北曜也没多问，他与慕容曦不过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暂时的合作，之后也还是宿敌，宿敌的事情与他无关。
于是君北曜一口答应：“好。”
慕容曦也伸手握住了君北曜伸出的手掌。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滑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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