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心梗! ...
-
兔妖和蟾蜍妖离开,财神庙和姻缘庙的金身碎裂,引起了镇上人热议,对于挂在财神庙前的黄鼠狼,众说纷纭。
蟾蜍妖跑了,黄鼠狼示众了,兔妖裹上孜然了,他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谢知楼,吃饭吧。”
谢知楼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站在窗户前思索他为什么会腰酸背痛呢。
他沉思的样子颇有几分风骨,但是在阿余以食物的审美来看,太瘦了,瘦得只有一根骨头了。
“谢知楼快吃嘛。”
见谢知楼屹然不动,阿余又催促道,“这是我半夜爬起来辛辛苦苦给你抓的兔子,现杀现烤,外酥里嫩,来一口嘛。”
“阿余你又半夜爬起来了?”
谢知楼想转移话题。
阿余瞧出他的意图,生气了。
“你吃不吃嘛?”
谢知楼怦然心动,阿余她撒娇了。
他怎么能够拒绝一只水灵灵的,沐浴在晨光中的鲜嫩阿余呢?
“我吃,马上就吃。”
聊斋有乔大年为救史连城割膺肉二两,不计生死,现在有谢知楼生吞煤炭而面不改色。
吃完烤兔子的谢知楼收拾收拾准备出门摆摊,阿余叫住他。
“阿余,还有何事?”
阿余上前拿走谢知楼手里的笔墨纸砚,笑道:“你昨日不是说你软硬不吃嘛,我想了想,你说的对,你怎么能靠我养。”
阿余巧笑晏晏,实际情况却是,她现在和谢知楼一样穷了。
妖精不能使用点石成金术,虽然她也不会。
点石成金会扰乱人间商贸运转,导致通货膨胀,所以妖精必须自己赚人间的钱。
就在昨天,她等着香火会上盘点完上交龙宫的钱财就好拿走剩下的,往年,定水娘娘庙总是剩下一大笔银子的,但是,跑了一个财神庙,定水娘娘庙就得交两份。
所以,她穷了,身无分文。
但是,虽然她养不起谢知楼了,她还是可以为谢知楼创造美好生活的。
“谢知楼,我给你找了份好营生,你不要去摆摊了,摆摊风吹日晒,容易变皱变瘦,还挣不了几个钱。”
谢知楼笑了,阿余她还是一尾刚踏入人世的单纯小鱼精,什么都不懂,一两银子等于多少文钱都不知道,她竟然也能找到营生,怕是被人骗了。
“那阿余找了什么好营生呀?”
谢知楼很有耐心。
阿余回想了一下她让小鱼妖打听的,“待遇非常好,月钱过百,包吃住,哦对,还有小费,免费添置四季衣物。”
“要求不高,我专门问了的,对方说,像你这种看不到的人很受欢迎,因为什么,越看不到就越敏感,越刺激,越火。”
“名字叫……小官!还是个官呢。”
“你觉得怎么样?”
谢知楼沉默良久,内心翻江倒海,他娘子竟然给他找了个小倌的生计!
“阿余,我们现在还没有穷得揭不开锅,要赚正经钱。”
“难道小官不正经嘛?是官诶。”
阿余疑惑,凡人不都挤破脑袋的想当官发财吗?
“阿余,这个倌是……”
想解释的话在看到阿余清澈的眼神那一刻就说不口了。
阿余她天真烂漫,如山野之花,林间之鹿,她在尘世之外,不知世间腌臜。
“等我暮时回来再和你细细说。”
谢知楼摸了一下阿余的头发,落荒而逃。
阿余碰了碰刚刚谢知楼摸过的地方,“他摸我干什么?”
春风送暖,暖不进来自深海的心。
阿余打打哈欠,她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睡觉了,回到床上补眠,一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
这身衣服已经穿了十几日了,阿余腻烦了。
她不喜欢人,猪在人眼里的样子就是人在她眼里的样子。
人在她眼里如同食物,她却喜欢上了食物的衣服。
可是谢知楼的院子里一根好看的草,一朵漂亮的花都没有,她没有办法凭空变一身衣物出来。
正准备出门去定水娘娘庙时,顺便摘几朵花时,门外来人了。
“阿余姑娘,阿余姑娘。”
有人!
是人!
人居然找她!
阿余镇定下来,她隔着门闻了闻,这人是咸辣味的,不算是恶人。
“什么事?”
阿余打开门扉,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像个人,这一百年来,她没有怎么和人相处,唯一的接触的谢知楼还是个盲人。
骤然见到生人,饶是阿余再会装,也显得生硬。
这落在张大娘眼里显然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这姑娘好怕生人,果然是被拐卖来的。
那日,她见到这对新婚夫妇就觉得不对劲儿,男的遮遮挡挡,怕女的跑了一样,女的十分怕生,瑟缩不安。
有鬼。
张大娘留心观察了几日,日日只有男的出门,女的紧闭门户。
这男的街头摆摊赚得不多,又是个瞎子,如何买下一方宅院?
男的粗布麻裳,虽有几分书卷气息,却非功名之身。
女的那日绫罗绸缎,又白透红嫩,身姿丰韵,一看就不是穷人家整日干活的闺女。
这怕是千金小姐不慎走失,失身于穷酸书生,碍于贞洁,不得不从。
张大娘拖她家赵捕快查了一下户籍,本镇并没有一个叫阿余的,刚巧,隔壁镇就有一个走失的小姐。
“阿余姑娘,你不要怕,我带你去见官府。”
张大娘拉住阿余的手,带着她往外走,阿余吓得挣扎不已。
“你干什么!”
“阿余姑娘,你不要怕,并不是失身于谁就要嫁给谁的,你找到家人之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往,你还有很长的人生。”
张大娘苦口婆心劝道,这些大家小姐什么都好,就是把贞洁看得比命重。
阿余很懵,张大娘以为她听进去了,拉着阿余圆圆的手腕,边拍她的肩膀安抚,边说,“我也是做母亲的,我也有有个女儿,她呀……”
张大娘一口一个母亲,阿余恍恍惚惚地被她拉到了衙门口。
衙门口的马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阿余还很熟悉,那人转过头来,这不是谢知楼吗?
他衣裳凌乱,头发也饱受摧残,脸上还有凡间小姑娘爱用的胭脂。
此情此景,又是在衙门口,阿余恍然大悟。
“谢知楼,你当官啦!”
谢知楼七窍生烟,他的确当倌了!
早上,他坐在摊位上思索如何和阿余解释小倌不是官,突然眼前一黑,他被装进麻袋带走了。
一觉醒来,对方给他了一张卖身契,说这上面有他娘子的签字,又给了他一只小铃铛,说这是他娘子的信物,又说,他看不见可能就不信,但是这就是真的,从今以为他就是南方馆的挂牌小倌了。
他当然不信了,可是他真的看见了,估计那铃铛是阿余的随身之物,有她妖力残留,他清楚地看见这就是阿余的铃铛。
他被阿余卖了,卖进了南风馆。
谢知楼世界崩塌,我娘子,虽然不是真正的娘子,把我卖进了南风馆当小倌!
天下奇闻。
南风馆的人要给他打扮打扮,谢知楼鲤鱼挺身,在南风馆里左躲右避。
他是个瞎子,离了阿余什么也看不见,三两下就被捉了回去。
捉他那人还说,“有劲,够辣,大人就喜欢这款。”
就在他要体验一遍南风馆的汤浴时,他的好友罗汉梦听了他傍边摆摊兄弟的消息及时赶到。
“这就是拐卖阿余的男人!”
张大娘率先发声,对着衙门口的衙役喊道。
“你就是卖了谢兄的女人!”
罗汉梦指责阿余。
罗汉梦是县令的侄子,衙役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衙门口,县令大人下来了,他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看到谢知楼又瞬间兴奋。
“这不就是我刚刚点的小倌吗!”
话音不大,但全场皆知。
张大娘:阿余把她男人卖进了南风馆!
罗县令:我点的小倌不翼而飞出现在了我侄子身边!!
罗汉梦:我的好友被他娘子卖进南风馆并被我大伯点了!!!
谢知楼:关于我被误会拐卖了阿余,实际上是阿余卖了我,被我好友知道,还被我好友大伯点了这件原地升天的事!
阿余:?????
全场若有所思,只有阿余不明所以。
人都是很聪慧的生灵,尤其在察言观色这块,往往几个眼神来回就能化疾风骤雨为和风细雨,由电闪雷鸣到春暖花开,所以,他们往往能够维持表面的体面。
阿余还没有弄明白他们为什么大惊失色,这些人又立马换了副云淡风轻的面孔。
罗县令目光落在谢知楼身上,“外甥啊,这是你好友?”
罗汉梦皮笑肉不笑,“这就是我经常提起的变卖家产,为恩师扶灵归乡的谢兄。”
“哦,正经人啊,可惜可惜。”
罗县令背着手踱进县衙。
“谢知楼啊,这……想开点。”
“多谢张大娘。”
谢知楼拱手行礼,只是张大娘似还有话说,“只是,你这娘子是哪里人士?”
罗汉梦明了,将婚书递给张大娘,他今日本来就是要去给谢知楼送办好的婚书。
阿余没有户籍,办婚书还花了一些功夫给她伪造了一个。
张大娘看过婚书,原来是安岳县人士,据说那里遭了土匪,当地大户都被洗劫一空,怪不得阿余这么怕生。
“阿余怪可怜的,你也挺可怜的。”
张大娘闹了个笑话,匆匆离去。
罗汉梦也说了声告辞,他不掺和家务事,更何况是这等家务事。
水光粼粼,杨柳依依,重新收拾好了的谢知楼负手走在前面,阿余静静地跟在后面,饶是她再不了解人间,也知晓了小倌是做何事的,都怪那只小鱼妖。
“谢知楼,对不起。”
阿余拉住谢知楼的衣摆,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听见她的道歉却是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