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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常炘失身,留玉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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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宣常炘坐在马车上,双眼失神发呆。
陈夫人给了极好的待遇,母亲的药钱问题也迎刃而解,他也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
他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块玉佩,修长的手指划过玉佩上的麒麟,心思又飘远了。
母亲身子向来不好,所以虽然早年考上了举人,却还是一直留在长元村教书。
书院收的束脩不高,因为高了,学生们也给不起。加上母亲一直需要吃药,家里的生计也比普通农户家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好在宣常炘写的一手好字,会常到县里的书馆领抄书的活,但抄书抄的多也耗费精神,所要的花用越来越多,抄书也不是个长久之计。
就在上个月,母亲的病突然严重起来。在家中昏迷了三天,宣常炘连夜跑到了县上的合顺堂,用上好方子,花光了积蓄,好在最后给救醒了。
书院母亲是去不了了,宣常炘又找书馆的掌柜预支了银子,把束脩退回给书院的学生。
有次和父亲外出拾柴时,听别人多说了两嘴。说是村里的猎户越来越少了,大家都到县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讨生活,打猎的人少了,现在还在村里的猎户就吃香了。
原先这些话,两人也只是过过耳,没当回事。那天也不过是绕了条路,没想到就在路上捡到了一只撞株而亡的幼猪。
宣常炘便和父亲一起想办法拖下山,最后还卖了高价钱,两人都唏嘘不已。
前两日,母亲又忽然上吐下泻,又往县上请了一次大夫。
手中的银钱再一次空了。
宣常炘看着眼里逐渐没有光亮的母亲,犹豫再三,不顾父亲劝阻,不顾危险再一次进山,想要学着别人打猎。
两日前。
宣常炘起了个大早,带上家里劈柴的斧头,背着筐就进山了。
自己体格就比寻常男子健硕,力气也大上几分。但是缺乏打猎的经验,他心底也明白,自己纯粹就是去碰运气的。
他在山上转悠了一个早上,专门去找动物活动的踪迹。运气也是好的,已经被他发现了两个动物的小洞。但是洞里没有动物,他只好在四周挖些陷阱,说不定下次来,就有收获了呢。
宣常炘又走得更远了些,见前方似是不曾有人踏足过,也不敢冒险前进,转身就要离开。
可忽然,他听见身后传来几声响动,隐约好像还有人的低喘声。
他顿了顿,转身看去,思虑再三,小心翼翼地寻着那声音走去。
待他终于拐着弯,终于在水潭边的石洞里见到了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
这个女子好像是刚从水潭里泡过又上来,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湿哒哒的贴在她身上,显露出她姣好的身段。
女子眼眶通红,眼下一片青黑,额头上的汗如雨一般,她急促地喘息着,修长的双腿难耐地蹭着地面。
“帮...帮帮我...”女子一见到宣常炘,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光亮,很快又被烈焰隐藏。
宣常炘赶忙上前,想要询问,但还不等他开口,手腕一把被人抓过。
他吓得闭眼大叫了一声,再睁开眼,就见自己被女子压在了身下。
时诲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手钳住宣常炘的双手,压过他的头顶,一手急着去扯他的腰带。
她低下身子抵着他的额头,那双通红的眼深深地看着宣常炘。
气息呼过他的脸,“对不起,在下要唐突了。”
宣常炘来不及反应,双唇就已经被猛然攻略,来势汹汹。
身子逐渐发软,动弹不得的他,气急地流下了眼泪。
此时空中忽然聚集了一大片乌云,惊雷电闪,大雨来袭。
雨停也是傍晚的事了。
大地刚经过一番洗礼,万籁俱静。
时诲坐靠着石壁,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躺在她身旁男子的脸,看着他的花脸,扬唇笑着。
她已经五日没有阖过眼了,此次任务信息被人泄露,遭到对方的反杀,她也不幸重药。
好不容易找到了个藏身的地方,本想强忍着等药性过去,谁知道半途跑出个人来。
时诲今年已经二十三了,因为从小就在行伍间长大,见不惯人弱柳扶风,又极其讨厌京中男子的明争暗斗,不管母亲父亲怎么催促,她都不肯成婚。
在见到不同于寻常男子的宣常炘,时诲的心被猛然一击,她觉得,是他了。
所以她不忍了,不顾他的难受,她在这荒山野岭,强要了他。
宣常炘很累,身上是哪哪都疼。
等他反应过来,再睁开眼,天已经黑了。
女子坐在他身侧,手里还捻着他的一撮头发转着玩。
身子已经被人清理过了,洞中的那团火烤得他热烘烘的。
许是女子此时太过安静,望着她看过来的眼神,橘黄色的火光印在她的绝美的脸上,宣常炘竟然说不出话来。
“走吧,先送你回家。”
时诲扶着宣常炘站起身来,宣常炘也只到她耳朵。
她拿起一根火棍直接塞到了他的手里,蹲着身子,“夜路不好走,我背你。”
宣常炘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我...我比较重。”
“没事,再重我也背的动。”时诲侧过脸看他,调笑道,“你又不是没有摸过我手臂。”
宣常炘腿软,但他也不能在外过夜,也不知道家里的父亲现在急成什么样了,还是趴上了女子的背。
两人踏着月光,不发一语,一步一步地朝山外走去。
宣常炘搂着时诲,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越发觉得委屈难受,不争气地偷摸哭着。
时诲耳力好,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双手紧了紧,脚下的步子迈得更稳了。
两人在离宣常炘家不过二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紧握住宣常炘的手,不让他离开,见他哭过的双眼,心下不忍,肚子里有一堆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
“你可有婚配?”时诲紧盯着他,面上郑重得像极了平日里发号施令的样子。
宣常炘有些被震住了,心里打颤身子却没敢退缩。
他想起母亲给他定的娃娃亲,摇了摇头。
时诲略微松了口气,另一手从怀里掏出随身佩戴的玉佩和荷包,塞给宣常炘,“我叫时诲,乃京中人士,今日不幸落难,得公子相救,我必然对公子负责。”
“我房中无人,这是我的身份玉佩,等我处理好京中事务,必携大礼前来,聘公子做正夫。”
“你...可愿意?”
宣常炘借着火光看到了女子发红的双耳,心里像是有团乱缠的线。
他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应该答应,又觉得应该拒绝。
可他望着她的双眼,沉静稳重,不知哪来的勇气,宣常炘点了点头。
时诲这才肯卸下周身的气压,叹了口气,手指抚摸着他的手背,“你等我。”
“......”
“嗯。”
她不想松开他的手,宣常炘也抽不出,“我该回去了。”
“嗯。”
她不放开。
“很晚了。”
“嗯。”
“父亲该着急了。”
她无声吞咽,“再一下,就好。”
说罢便凑近了他,怜爱地吻着,手抚过发间,双眼尽是不舍。
一吻毕,宣常炘逃似的推开她,把手里的火棒送回她手里,转身就跑开。
没跑几步,像是忘了什么东西,定了定身,又转身跑回时诲的身前。
“我叫宣常炘,时常的常,乘景炎之炘炘的炘。”
“你...今日唐突了我。”宣常炘强忍着酸意,“又说好要来娶我,你...不能食言。”
“一定不会。”时诲郑重点头,“你等我,最迟...三个月,我就能处理妥当。”
“好。”
时诲看着他进门后,这才放心离开。
——
宣常炘看着马车外呼啸而过的景色,又想起了他的娃娃亲对象,母亲最为得意的学生黄余琴。
此人颇有才华,才读了两年书,就考上了童生,母亲也十分看好她,早早的就给两人定了亲,还经常给黄余琴补课。黄余琴今年也已二十,在外人看来,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但宣常炘不这么认为。
他生来体格就此寻常男子大,大人们会看在母亲是教书先生的份上,给他份尊重。
但他也听过小孩们私底下唤他丑男。
这也让他能够非常敏感地察觉到别人对他的真实态度。
黄余琴对他是有目的的,她讨好他,也只是为了得到他母亲和书院的优待。宣常炘也是偶然间发现黄余琴和村长那貌美的儿子曾手牵手,袂连袂,交往甚密。
黄余琴被人捧惯了,越发心高气傲。宣常炘觉得,此人的学业大约也是到头了,以后也难有成就。
母亲重病了这么久,也不见她上门探望过,而宣常炘也是忙得团团转,才忘了和母亲父亲提出要退婚的事。
现在一家人就要搬去镇上,有些事还是得赶紧办了才是。
不过一会,马车停了下来。
宣常炘谢过送他回来的车夫后,便进了家门。
母亲此时也清醒着,见到宣常炘安全归来,不免送了一大口气。
宣常炘将这两天发生的事娓娓道来后,二老都激动得不知所言。
“老婆子,咱家...有救了!”宣父哽咽着,紧紧握住宣母的手,“这会你可要好好地养病,上天保佑啊,你可不能再有放弃的念头了!”
说着他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好,好啊…”宣母连说了三声好,浑浊的眼里渐渐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