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逢元》亦归不寻

33、游船回京

　　长孙意欢所乘的游船，正是应国公府的家业，船上皆是国公府的人，也无需担扰会混入别的势力。

　　游船上空置的房间很多，长孙意欢特意选了个离船头近的，许是想早些见到京城。

　　顾还锦待她还算不错，便是换洗的衣物也准备好了，更是命府中的丫鬟随行服侍，以长孙意欢的性子，她不大喜欢外人近身，若不是为了保住公孙这么个假身份，她怕是不会以柔弱示人。

　　长孙意欢尝了尝丫鬟端来的瓜果，很是享受不晕船时的自在，瞥见衣角的尘土时，她不悦的皱了皱眉。

　　“姑娘可要沐浴？”

　　丫鬟这般问，让长孙意欢有了警觉，与顾还锦相识不到一日，若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哪有这般大的胆子，在不相识之人家中沐浴的？

　　丫鬟见她有所顾虑，出言解释道：“姑娘可别误会，今日顺风，船行的快了些，数着时辰明早便能到京城，让姑娘沐浴，未有别的意思，这一路而来，姑娘染了不少尘土，明日归家难免让家中长辈担忧。”

　　长孙意欢瞧了瞧裙摆上的尘土，这才想起为了不让顾还锦怀疑，她特意将衣物弄脏，便是手腕上也弄了些擦伤，许是未能将自己完全代入公孙姑娘的遭遇，她连这些也一道忘了。

　　长孙意欢一向喜净，哪受得住自个一身污迹，只是游船上多有不便，她只怕麻烦，平白乱了心境。

　　“顾公子救下我已是人情，我怎好再添乱，船上多有不便，沐浴怕是会让你为难。”

　　应国公府的丫鬟闻言，抿嘴笑道：“姑娘不知我家主子的本事，这游船可不是普通的游船，弄些水来沐浴容易的很，姑娘安心沐浴便成，跟着主子的护卫丫鬟都是守礼的，姑娘不必担心会有旁人闯进来。”

　　丫鬟顾虑周全，长孙意欢便也没在拒绝，同她一道去了沐浴的那一方船舱中，里头还算宽敞，宽大的浴桶中早已放好了沐浴的水，一侧放了屏风，正好挡住了门外而来的视线。

　　丫鬟将衣物放在一旁，随后将门顺手给带上，恭敬的候在外头，长孙意欢打探着四方的情况，她所在的船舱处没有旁人，还算安全，她的疑心顿时消了消。

　　过了许久之后，丫鬟见房中迟迟没有传来水声，只当长孙意欢还有顾虑，她贴着门，柔声说道：“我会一直在外守着，姑娘有事可以唤我。”

　　长孙意欢应了声好，自行宽了衣，试了试水温，觉着不烫，方才放心走进去。

　　浴桶上飘着的花瓣很是醒目，无需细嗅也能闻到阵阵清香，长孙意识只觉消了不少乏力。

　　倘若不是心中背负太多，她大概也会安心这般做个世家小姐吧！

　　长孙意欢瞥见一侧屏风上画着的竹林时，莫名想起了元竹枝，惦念起她留下的青瓷花纹瓶，也不知元竹枝会不会好生守着那花瓶，长孙意欢所念不多，却也是个极念旧的。

　　沐浴时的静谧着实安神，沁香入鼻，好似也能洗净心中的恨意。

　　她闭目静思，心中愈发清明，不知是未曾好好休息，还是这环境太过放松的缘故，长孙意欢渐渐迷离，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丫鬟唤了几声，也不见有回音，正要闯出去查探情况，顾还锦闻声而来，丫鬟见了自家主子，赶忙上前禀报。

　　“出了何事？”心知长孙意欢在里头，顾还锦的声音颤了颤。

　　“爷！公孙姑娘她不知怎的没了动静，不管奴婢怎么叫都没有回音。”

　　“你快进去看看！”

　　丫鬟得了吩咐，推门闯了进去，见长孙意欢歪着头，心急之下，只当她出了什么事，哪敢去探她的鼻息。

　　“公孙姑娘！公孙姑娘！”应国公府的丫鬟在近处又唤了几声，长孙意欢依旧没有反应。

　　顾还锦在门外站着，中间隔了一道屏风，他也不知长孙意欢是什么情况，只见朦胧的影子，他抬步欲上前，却又收回了步子。

　　“顾三！”顾还锦急忙唤了一声。

　　“爷！你叫我！”

　　顾三瞬间出现，好奇的看向屏风，还未抬眼，顾还锦的呵斥声传来。

　　“你转过身去！”

　　顾三被呵斥的一愣一愣，自家主子的异常，他看不明白，担忧中带着几分怒意，这可是从未有过的？

　　“爷这般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好奇里头的情况罢了。”

　　“莫要多言，你且去探探屋中人可有大碍。”

　　顾三疑惑他怎不自己过去，见顾还锦重视的模样，顾三收起了心思，正要进去打探情况，却又被顾还锦叫住。

　　“在屋外便成，她是女子，你闯进去很是不妥。”

　　顾三微微一怔，自家主子前脚还让他去查长孙意欢的底细，现在却又这般重视她。

　　顾三撇了撇嘴，不曾想自幼习武，没用在护主的任务上，竟要听主子吩咐，去探一人的生死。

　　屋中的那个丫鬟终是大着胆子探了探，她震惊于长孙意欢的鼻息似有若无，她无法确定什么，只好无助的看向门外，顾三叹了叹气，不明白探人鼻息，这般容易的事，丫鬟为何没有把握？

　　顾三敛了敛心神，运功去探四周的气息，他惊讶于自家主子气息不稳，好似十分慌张，只是强压着面上没有表露。

　　去探房中的情况时，顾三更是震惊，长孙意欢的气息不同于常人，弱到几乎无法感应。

　　顾三惊讶的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与顾还锦无声对视着，他抛开思绪，想要再去探明，长孙意欢却突然醒了。

　　见一旁担忧不已的丫鬟，长孙意欢有些不明所以。

　　“姑娘可有不适之处？”

　　“我不过是不小心睡着了，你怎的是这副模样？”

　　“方才姑娘明明没了鼻息！怎么又……”丫鬟记得分明，实是不解这一切的原由。

　　长孙意欢隔着屏风见后头站了人，她不着痕迹的平复了气息，并不希望旁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她思索了一瞬，笑着应付道：“活人怎会没有鼻息，我只是自小体弱，鼻息也就弱了些，可是吓着你了？”

　　长孙意欢带着歉意笑了笑，这丫鬟惊魂未定的，方才怕是也以为出了大事。

　　“姑娘没事就好。”

　　丫鬟一阵后怕，应国公府这些年太太平平，没什么能吓住她，也就方才的事让她有些慌了神。

　　见只是误会，顾还锦没有惊动房中的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强行带走了不明情况的顾三，顾三还想着进一步弄清原由，顾还锦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待到无人处，两人方才停下，顾三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主子。

　　“爷！你为何不让我探明公孙姑娘的底细，她身上一定有不少秘密。”

　　顾还锦眼神复杂，他的确有私心，却也无法轻易说服自己。

　　顾还锦望着星光，言语间尽是无奈道： “她不愿多言其真实身份，难不成我要将她当作犯人审问不成。”

　　“爷若是需要，我这就去准备刑具。”

　　“顾三！她没有罪责！”

　　顾还锦因护卫的一句话，隐隐动了些怒气，他心绪不定，很是不喜旁人轻视长孙意欢。

　　“爷！你一向冷静，今日是怎么了？公孙姑娘与你不过是萍水相逢，爷不该因她乱了心绪。”

　　顾还锦一言不发的看着江中，夜空似也跌在了江面上，他只觉着那一轮弯月很是孤寂，同样是夜色的主宰，星星多如沧海，而月亮只有那么一个。

　　明明是众星相伴而生，可顾还锦还是觉着月儿很是无依，若相伴的星光只是囚牢，那月亮又能去哪呢？四方皆是阻碍，她无处可去。

　　顾还锦敛了敛心神，这江风吹的心愈发的乱，他猛的回眸，碰巧见到已换了身青翠衣裳的长孙意欢，她笑靥如花，一如当年初见时那般，可望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