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枝逢元》亦归不寻

19、世家江湖

　　来人约摸是知天命的年纪，他和善的笑着，说起东方时，他眼中有着异样的色彩。

　　“您是这屋子的主人吗？怎会知道我娘亲的姓氏？”元竹枝只觉得眼前人与已逝的外公有七分相似，不过东方家早些年分了家，京中多年没有再住人，她也不知娘亲那边有什么亲人。

　　“算着辈分，我是你娘亲的三叔，你应当不认得我，既是来了，不如进屋坐坐吧！我年少时离了家，不曾再回去，若不是见你与轻禾那孩子长的相像，我还真认不出你呢！”

　　元竹枝惦记着远处的一行人，哪有心思同人闲聊，她有些两难，正要拒绝进屋的邀请，城主看出了她的心思后，说道：

　　“你不必担心恭王，我已经派人去了，他不会有事，瑞州城一向太平，那些山匪一直有人盯着，多亏了你聪慧，知道用青背山雀送信，否则我也不能尽快调兵。”

　　城主很是欣赏元竹枝的法子，他一向居住在木屋内，不住在城主府，时常有鸟儿飞到此处，因此处靠山，来的最多的便是青背山雀，他投过几次食，许是知道他没有恶意，这些青背山雀经常飞来，偶尔衔着些细草送来，有趣之极。

　　大抵是京中有一阵子传言，这瑞州城城主一招手便能引来满山的青背山雀，小云儿同她讲过一次，元竹枝便记下了，不曾想也有用上的一日，那只送信的青背山雀，当真寻到了瑞州城城主。

　　城主说已派人去增援，元竹枝才放下心来，同城主一道进了屋子，这地方很是雅致，满是清新幽静的味道，不失为是个好去处。

　　“你不必客气，随意些便好，我这屋子没什么人，往常轻禾那孩子行走江湖时，会在此处歇歇脚，而今你来了，也显得热闹些，你无需多虑，他们之后也会将恭王带到此处来。”

　　城主一番劝慰，自是瞧出了元竹枝的异常，她独自一人在此，也不难猜出南宫逢元将生路给了她。

　　城主倒了两杯凉茶，正好去去暑热，元竹枝放下戒心，虽说不认识眼前人，但听闻是东方家的人，她便会信三分，言谈间话也多了起来。

　　环顾屋中的环境，那方木窗打开，风透了进来，显得恪外的凉爽，再配上特质的凉茶，这地方还真是个不错的去处。

　　元竹枝无意间扫了一眼，瞧见眼前人腰间的城主令时，她带着几分笑意说道：

　　“您为何要居住在此处？此地离瑞州城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一来一回会不会不大方便？”

　　“在官场久了，这心思变的浮躁，纵情山水权当是静心罢了！自个高兴，哪还会在意远近。”

　　瑞州城城主看的十分通透，难怪东方一族家道中落后，只有他一人还有官职在身，瑞州城仅次于京城，这城主之位亦是重任，他自是有过人之处。

　　城主不惧路程之远，独身一人住在木屋，元竹枝不大明白，只见她带着疑惑问道：

　　“我在屋前未见到多余的马匹，您可是有武功在身？”木屋前只有王府的马车，放眼望去，四方未见旁物。

　　城主笑而不言，他高深莫测的抬了抬手，只见掌中的凉茶腾空而起，虽不知缘由，在不知武功的元竹枝眼中，便显得格外惊奇。

　　“你无需惊讶，东方家是武术世家，人人习武，会些奇术并不奇怪，轻禾那孩子才厉害，若不是被家族安排了婚事，以她之力，便是收下整个江湖也不无不可，我与你娘亲相比，还差的远呢！”

　　城主眼中满是可惜，东方轻禾是个怎样的存在，早已随着她的逝去而消散，大抵也只能从过往的交集中，被人提上几句。

　　想起娘亲以往在院中刺绣的模样，元竹枝从未多想，只当娘亲会些武艺，却不知会有城主这般高的评价。

　　“娘亲的武功很高吗？”元竹枝很是好奇。

　　“轻禾她无一败绩，只是可惜早早就嫁了人，不然她定会闯出名堂来，轻禾这孩子自小就天赋异禀。”城主怀念着往昔，只叹自己不是家主，无力安排东方轻禾的婚事，今日见了她的女儿，城主万分唏嘘。

　　东方轻禾或许反抗过，大抵是因家族的压力认了命，又或是旁的原因不得不嫁入慕阳府，思及往事，东方轻禾时常望着府墙久久不语，儿时的元竹枝只当娘亲在瞧墙角的梅花，哪知她念叨的是再也无法踏足的江湖。

　　一个世家小姐，东方家哪会允她在外闯荡，虽说东方家如今落败，可当年其荣耀程度绝对不输慕阳侯府的世袭罔替。

　　元竹枝很是心疼娘亲，那方院落困住了她，京中之人早已不识东方家的嫡小姐，而江湖却时常有人提起她。

　　元竹枝叹了叹气，无奈道：“我原本以为娘亲是身子弱，才会病逝，听您说起往事，才知娘亲是郁郁而终，若是舍下心中在意的东西，永困于府墙之中，我亦是不愿如此。”

　　木屋外的一行人匆匆赶来，那位刚下马的男子许是听见了屋中的对话，他停顿了片刻，立于马前也不知在些想什么，这话一字不落的过耳，他抬了抬眼，视线穿过众人，聚于元竹枝身上。

　　她言语间的认真，让他将这话记了一生。

　　“王爷，城主还等着您！”

　　一旁的瑞州城守卫唤回了南宫逢元的思绪，他无声笑了笑，这阵子他总会失神。

　　城主示意屋外来了人，元竹枝一眼就瞧见了南宫逢元，这人见她看了过来，便同她笑了笑，元竹枝赶忙侧过头不去看他。

　　“城主，我等过来复命。”

　　瑞州城的守卫将领交代了情况，他们一去，徐北殊便带人撒了，救下南宫逢元显得轻而易举了些。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徐北殊有意放走恭王，若是硬拼，狼卫也不见得会输。

　　城主见久风与厉尘带了些伤，便让守卫将领带他们先回去医治，至于南宫逢元，他将左手藏在身后，这一举动很难不让人怀疑。

　　“王爷可有受伤，不如也回城让大夫瞧上一眼。”

　　城主问话，南宫逢元故作无事，只当自己没受伤，许是见元竹枝在场，他自觉不能被小瞧了去。

　　“本王没什么大碍，城主若是有事也可先回城，本王见这木屋雅致，打算歇一歇再回城。”

　　王府的马车就在外头，迟一些回去也无妨，见南宫逢元若有似无的看向元竹枝，城主哪能不懂他的心思，他不着痕迹的配合道：

　　“王爷没受伤就好，其实我这屋中也有伤药，王爷既是没受伤，便也用不上了。”城主无意说了这么一句，起身看了看天色，在屋中来回走着，又道：“差点忘了，城主府还有些事，王爷便有劳王妃陪着，晚些时候我再派人过来接两位入城。”

　　南宫逢元一出现，城主丝毫不提他与元竹枝的关系，元竹枝正要说什么，只见城主一跃而起，哪还看的见影子。

　　“城主的轻功真是了得，竟与皇兄不相上下。”南宫逢元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没有注意自己刻意藏在身后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显现出来，衣袍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自是被元竹枝瞧见。

　　“王爷受伤了？方才为何不说？”元竹枝猛的放下茶杯，紧盯着他手臂上的血迹。

　　南宫逢元自觉败露，赶忙将手收了回去，掩饰道：“这不是本王的血，应是……应是方才打斗时染了一些。”

　　元竹枝哪会信他的乱语，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看着南宫逢元，“何必逞强！我又不会笑话你，受了伤便要早些医治，你忍着不说，难受的又不是我。”

　　元竹枝嘴上嫌着，却还是在木屋中翻找起来，城主离开前说过，木屋中放了伤药，只是不知放在何处？

　　元竹枝寻了一圈，也没能发现。

　　南宫逢元见她为自己四处寻药，顿时心情大好。

　　元竹枝正疑惑药会放在何处，瞧见木屋上有一块突出来的木块时，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拿开木块后，还真让她寻到了药。

　　元竹枝将伤药与纱布一道拿起，径直走向南宫逢元，将这些东西都给了他，也不顾他的反应，随后回了自己的位置，自顾自的喝着凉茶，不再过问恭王。

　　南宫逢元未动伤药，带着几分委屈看向元竹枝，说道：“王妃不打算帮本王上药吗？”

　　“王爷伤的是左臂，又不是右手，你自个能上药，何需劳烦我。”

　　元竹枝将话说的明白，南宫逢元愈发委屈，他似乎看上了一个冷美人，他如何也暖不了她。

　　“王妃有所不知，其实……其实本王的双臂都受了伤，今日遇上了狠角色，受了那狼卫统领一掌，这手怕是要废了。”

　　南宫逢元装作无力，以示右臂没了反应，他说起谎来，倒是面不改，心不跳的。

　　从始至终，徐北殊就没动手过，他偏偏要说人家给了他一掌，元竹枝不再场中，哪知他的话中有假，见南宫逢元的伤口还有不少血迹，她微微蹙眉，思索间，又将茶杯放了回去。

　　“你的手明明方才都能动，怎的要上药时，便一道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