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色之恋 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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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前仍呆站在原地，凝望著不二远去的背影。回头啊，你为什麽不回头？这麽多年的感情我不信你只当作游戏，我也不信你会对一个一时兴起的游戏有这麽长时间的耐心。是你天才演技了得麽，还是我愚笨被你所编织的甜蜜和幸福冲昏了头脑？努力眨掉涌入眼眶的泪水，越前使劲摇了摇头，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失神地在雪地里乱走，呼啸声越来越清晰，直直地将越前喊魂了回来。什麽声音啊...狼？不，不太像。虎？这种地方...不会有虎吧。应该是...熊？！声音传出的方向是......越前原地转了一圈，瞳孔猛地放大，踉跄著倒退了几步。那边....是周助离开的方向......
周助心思那麽敏锐的人，必定早就注意到附近有熊的存在，他往那边走也绝非偶然。走之前还故意说那麽一番话……明白了不二的真正用意，越前再也抑制不住泪水，肆意流淌在脸颊。周助，你怎麽那麽傻.....
越前跌跌撞撞地向林子里走去，心里忐忑极了。刚才的熊叫声意味著设呢吗？周助会不会受伤？会不会……越前不敢继续往下想，只是加快了如铅般重的脚的速度。
深吸一口气。越前注意到雪地上有著凌乱的脚步以及…熊掌印。顺著痕迹往前走，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粗重起来，期望又害怕看见脚步的尽头。
一片血红。
红得触目惊心，红得令人发指，红得让越前觉得自己的心跳在看到眼前的一切时都已经停止了。大朵大朵，如同红莲般绽放在白茫茫的雪海中。
大脑一片空白，什麽意识都消散了，只有本能促使他在周围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寻找著不二。
一无所获。
不二仿佛从人间蒸发一般，再无任何血迹或是脚印。
天旋地转，越前终於在这个沈重的打击下倒在了雪地中。朦胧中，他仿佛被人抱起，他梦呓般地念著：“周助……别走……”又隐隐觉得有种温热的液体落在脸庞。
轻轻地…轻轻地落下……
越前使劲睁开眼。这里…是哪儿？我活著，还是死了……周围惨白一片。看来我还是活著呢。试著动了动手臂，却发现浑身上下都插满了管子。
“龙马！你醒了？！”门口传来一阵惊喜的呼唤，伦子激动地看到儿子琥珀色的眼眸中又恢复了生气。
“妈……”有些艰难地开口，越前四下看了看，和伦子一起来的只有菜菜子，“周助呢？他有没有事？他在哪儿？”
伦子脸上的笑容有那麽一瞬间的僵硬，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仍没有逃过越前的眼睛。“龙马，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来，我煲了些滋补的汤，你等下喝了……”
“妈！”越前见母亲这副模样，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出声打断了母亲故意岔开话题的念叨。“到底怎麽了？周助人呢？快告诉我啊！！”
伦子一愣，马上说：“你才刚醒来，有什麽事都等会儿再说吧。”
龙马一听，急了，整个人从床上坐起来，就准备要翻身下床。伦子忙上前按住他，“孩子，你这是做什麽啊？！”
“妈！到底出什麽事了？我都被救了那他应该也被救了啊！他在哪儿！！”
伦子收回了按压著儿子的手，有些手足无措地站著。菜菜子犹豫了一下，开口：“婶婶，还是告诉他吧……”
“可是他……”伦子试图阻止。
“龙马迟早都要知道的。”说著，转向越前，直视著那充斥著恐惧不安的眸子。“龙马，你知道救援机组是怎麽发现你的吗？……雪地上鲜红的SOS求救信号。等救到你时，你的身边，只有周助的遗体了……他用自己的血为你画出了生的符号……”
菜菜子抽泣著从病房的抽屉里拿出一只手机，“这是他留给你的最後一句话。”
越前傻傻地接过手机，正处於编辑短信的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六个字：“我爱你。活下去。”
一阵沈寂。
越前没有哭，没有闹，只是痴痴地看著那六个字，细细地抚摸不二的手机，表现得异常平静。
伦子慌了，大声说：“龙马？龙马？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哭啊，大声哭出来啊，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你这样子，周助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龙马！！”
本来没有反应的越前，在听到“周助”两个字时终於动了动。他偏过头，没有焦距地看著前方，喃喃著：“周助……”
菜菜子拦住情绪过於激动的伦子，看了眼仍面无表情只是脸色苍白的表弟，说：“婶婶，让龙马一个人静一下吧，我们先回去。”说著，带著伦子离开了。
越前紧咬下唇，泪水随著那“嗒”的关门声喷涌而出，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双手紧紧捏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闭上溢满泪水的双眼，越前不敢看窗外那蔚蓝的天空。那是…周助眼睛的颜色……
不顾自己身体的虚弱，不顾周围护士的阻拦，越前拔下插在手上的针头，用仅存的意识支撑著，跌跌撞撞地向太平间走去。
太平间里停放了很多具盖著白布的尸体，有的甚至还在滴著血。越前环顾了一下，仅凭著本能，走向了其中一具尸体。
颤抖著手揭开白布，眼前果然是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越前比原来抖的更厉害了，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不二的脸，又像触了电似的马上收手。接著，就捧住不二的脸颊，仔仔细细地摩挲著，亲吻著，仿佛还能感觉到他余留的体温。
周助……你又在骗我是不是？我知道的，你只是吓唬我一下嘛，你根本不会飞到那遥远的世界对不对？我以前说过的啊，像你这样恶趣味十足的人，无论是天堂还是地狱都不敢要你。当时你还笑说「这麽可怜的我龙马你就好心收留吧」。现在，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啊！！！可是，许诺过一起走下去的你，到哪儿去了？你快点回来啊…你这只臭熊，以前也骗了我这麽多次，现在我愿意被你骗啊，你该跳出来笑著说「呐呐龙马你真容易受骗呢」了吧？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骗回来……不不，我在想什麽呢…周助没死啊，他一定躲在某个角落看我笑话…这一切都只是场破碎的梦，怎麽可以当真呢？再睡一会儿吧…梦醒了就会发现周助并没有离开我，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越前沈沈睡去，脸颊上的泪水连同幸福的回忆重重地砸在地上，一起被风干，变为过去。
等越前再次醒来时，他已躺在病床上，旁边坐著青学时的前辈们。“小不点……”菊丸最先开口，声音还带著丝哭腔，他的双眼红肿得像两颗核桃。
“菊丸前辈，部长，你们都来了啊？”越前努力直起身子，对他们笑了笑，“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
“小不点……”菊丸又哭了起来，将越前搂入怀里，“不二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
越前没有挣脱菊丸的怀抱，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不二？谁？”
失。忆。
忘记最痛苦的往事。
众人非常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有菊丸还难以置信，不住地喃喃道：“怎麽可能……小不点怎麽会忘了不二……他们那麽相爱啊，怎麽可能说忘就忘呢……”
“忘记於越前来说，或许是件好事吧。谁都不忍心看到越前活在痛苦的回忆中……不二也一样。”手冢凝视著蔚蓝的苍穹，空中仿佛浮现出不二温暖的笑容，以及那声悦耳的「呐~Tezuka」，眼角不禁有些湿润。
青学众人的脑海中都充满了曾经美好的回忆。拥有著天使般笑容魅力十足的不二，因为太多女生表白而无奈尴尬的不二，强烈推荐芥末寿司和蔬菜汁腹黑至极的不二，由於弟弟的任性而自责的不二，重情重义宠著菊丸的不二，与手冢默契十足互相扶持的不二，替越前报仇执著比赛的不二，宠著越前爱著越前等著越前的不二。
窗外的天空本格外的蓝，现在却阴云密布，落下了几滴泪。是不是上天也在为不二伤感？看著病床上苍白却一脸漠然的越前，手冢只觉得自己心里堵得慌，想说些什麽，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此，他只能默默地站在不二和越前的世界之外守望。
半晌，手冢艰难开口打破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越前，你好好休息，我们不影响你了，改天再来看你。”
匆匆地离去，掩饰不了内心的伤痛。第一次责怪数十年的挚友。不二，你怎麽舍得丢下越前一个人……
日子一天天过去，越前的身子渐渐好转，以前的前辈们来探望，他偶尔也会露出淡淡的笑容。但也仅仅是淡淡的。
不久之後，越前便宣布退出网坛。得知消息後，只有手冢仍保持著冷静，其他人都像炸开了锅似的，聪慧如他，怎麽会漏过越前的绝望。
手冢在医院的公园里找到了正在逗卡鲁宾玩的越前，即使和爱猫一起玩耍，他嘴角的弧度依然是那麽淡薄，曾经那种桀骜不驯、充满自信的弧度再也无力扬起。
“越前。”手冢轻轻走到孩子背後。
“部长，你来了啊。”越前头也不回地应道。
“越前，你……根本没有失忆吧……”犹豫片刻，手冢还是将这句话说出了口。用得虽然是疑问句，可却是肯定语气。
越前浑身一僵，手中的逗猫棒颓然落在了地上，卡鲁宾开心地叼起跑开自己玩去了。越前将脸埋在自己的双膝间，紧紧地抱住自己。
良久，他抬头，粲然一笑。
“不愧是部长呢，什麽都瞒不了啊……我怎麽可能忘记，我怎麽能忘记……我爱周助啊，那麽爱他，我又怎麽会舍弃这段令我刻骨铭心的感情……”越前一直在笑，很夸张的弧度。这个笑容那麽绝望，那麽苦涩，手冢宁愿他现在大声嘶吼出来也不要露出这样的笑容。笑著笑著，越前眼角沁出清泪。
“我不知道该不该忘记……或许真的遗忘会让我获得更自在吧……我只能用忘记来自欺欺人，只希望能过得稍微好一点点……可是你看到了，我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眼神空洞，笑著流泪。
一种咸咸的液体流入嘴角，流进心里，此时手冢才意识到，他哭了。素以冷静著称被叫做冰山的他也会有融化的时候。仰头闭上眼角。不二啊，你忍心看到越前这个样子麽……
那天之後，越前再也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感情流露，依然是那淡淡的笑容，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真的忘了不二，现在过得很幸福。
突然有一天，越前开口对伦子说：“妈，我想去四处走走。”
伦子一愣，第一反应是反对，却又深知儿子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除了周助劝的他能听进外，谁说都没有。周助……想到周助，伦子的目光也黯淡了不少，那确实是个百里难挑一的好儿婿，疼爱龙马，性格温和，又很孝顺……伦子默许了龙马的决定。
一个星期後，越前背著旅行包开始环游世界。谁都没有注意到，他将不二生前最常用最珍惜的相机，以及不二的影集，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背包。
越前花了整整三年时间游玩，第一站是东京的富士山，还去了中国的长城，埃及的金字塔，撒哈拉大沙漠，亚马逊的热带雨林，美国的科罗拉多大峡谷……他按照不二的影集，沿著不二的足迹，看著同样出现在他眼中的风景，一点一点寻觅著不二的气息。
越前拍了三大本影集，翻开一看，满目湛蓝。蔚蓝的苍穹，碧蓝的大海，原本如水晶般剔透的蓝色，在越前的作品里，却显得那麽深邃，点点滴滴都蕴藏著他的背上，汇聚在一起，压抑得让人快要窒息。
越前的最後一战，是阿尔卑斯山的29号滑雪场。怀抱著影集，来到当时他昏迷的地方，地上的积雪白得刺眼，但越前仍能想到不二当年是如何支撑著已经受伤羸弱的身体，为他画出了生命的SOS；仍能想到不二是怀著怎样的心情留下六个字；更能想到不二是带著怎样安详的笑容闭上了双眼离开这个世界。
已经没有泪了。心已死，泪从何而来？
自出事以来，越前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周助，对不起。我无法按照你的话去做呢……我有些迟到了，你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再等一下哦~~我马上就来陪你了……等著我啊……”
鲜红色的血顺著越前因没带手套而冻得青紫的手，缓缓留下。
一滴。一滴。深深没入白色的雪中。
心中继续生存的信念顷刻间崩塌。
地动山摇。越前带著不二专用的101式笑容，闭上了双眼。
周助，再疼的伤痛都阻止不了我们深厚的感情，再大的打击都改变不了我们相爱的决心，再远的距离都破坏不了我们的约定。
无尽路我们一起走。
生生世世。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血色之恋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