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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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空中绽开璀璨耀眼的灯火，照亮了昏暗的河边，亮如白昼。
姜盛漪看着近在咫尺的谢煜，眉目深邃，线条锐利，如出鞘利剑一般刺中姜盛漪的心。
周围的人群发出阵阵欢呼声，姜盛漪恍惚之间被惊醒，立马将手从谢煜手中抽出，往远离谢煜的方向走了几步。
姜盛漪微微屈膝，低眉敛目道：“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谢煜侧身，眼神却未曾收回，“你住何处，我送你回去。”
姜盛漪心中起了反感，她声音稍稍冷下：“不必，我的侍女快要来了。”
谢煜闻言，皱起眉，正欲再说什么，姜盛漪的侍女和沈熙锦已经寻到了她。
“可算是找着你了。”沈熙锦本想唤她，眼尾一瞥便看见站在此处的谢煜，于是将到了唇边的“盈盈”二字咽下。
“可曾受伤？”
见姜盛漪摇头后，沈熙锦转了身面向谢煜，道：“不知公子是？”
沈熙锦目露警惕，方才她们寻来时，这人便在直勾勾地看着姜盛漪，目光丝毫不收敛。
没等谢煜回答沈熙锦的话，姜盛漪便轻轻拉了下沈熙锦的袖袍，轻声道：“方才我险些落水，是这位公子救了我。”
沈熙锦闻言，面带歉意地笑了笑，但对谢煜仍无好感，只道了声谢便带着姜盛漪离去。
姜盛漪亦是心乱如麻，不想与谢煜多待。发生了此事，二人便没再观焰火。姜盛漪与沈熙锦道别后，坐上马车回了姜府。
回府后，姜盛漪整理完靠在床头，如往常一般拿出书，却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于是姜盛漪索性熄了灯躺下，又想起方才的事。
姜盛漪已经做好准备迟早要见到谢煜，但没想到会如此猝不及防。重生这么久，上一世的事已经隔了很远。但姜盛漪忘不了，也不敢忘。
姜盛漪知晓，谢煜没有背负起姜家兴亡的责任，她不怪他。但无论如何，姜盛漪都不能接受谢煜妄图用假象欺瞒她的事实。
姜盛漪揉揉眉心，阖上眼皮。姜家的事，她会一己承担，但她也无法原谅谢煜。
大抵他们二人最好的结局便是桥归桥，路归路。
另一边，谢煜目送着姜盛漪离开，虚虚握手，仿佛还能感受到手心的柔软温热。
这是第二次见到她了。不，应当是第三次。
谢煜想着，他知道她叫姜盛漪，姜家之女。
第一回是在六年前，谢煜十四岁。
谢煜是靖安侯酒醉后的产物，一个舞姬生的儿子。靖安侯身体不好却好酒色，多年只有靖安侯夫人诞下一个嫡子，府上众多姬妾最后却只有那个舞姬另生一子，也就是谢煜。但谢煜生母并不受宠，虽生了子也被遗忘在后院。靖安侯夫人家族势大，其子也早早被立为世子。
遇到姜盛漪那天谢煜才被他的嫡兄教训了一顿扔在街上，半死不活。街上人来人往，只以为他是个小叫花，并不搭理。
谢煜脸色有些冷，他抬头看向天边焰火，十分绚丽。
那天，是姜盛漪出声让侍从赶走了围在他身边取乐的人，派人将他送去医馆。谢煜被侍卫扛起时，只远远看到了姜家的马车。
第二回便是前几天在沈府，他看见她被沈家的纨绔子所扰，身姿娉婷，眉目却带着难以掩饰的冷意厌恶。
谢煜紧了紧垂下的手，心尖泛起痒意。他想起前两日他的嫡母催他婚事，送了份名单来，上面似乎就有姜家。
周围太喧闹，谢煜皱眉，转身离开此处，回了靖安侯府。
谢煜回到书房处理完公务，便直接在书房歇下了。书房摆放的物什很少，但谢煜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兀地倒在床榻上昏睡过去。
书房的窗户还没关，暗淡的月光闯入，落在谢煜身上。不知多久过去，谢煜终于有了动静。
谢煜揉着太阳穴坐起，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下意识地绷紧，他昨晚分明是在流云居入睡，为何会出现在书房？！
谢煜利落地下了床榻，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这是外出时才会穿的衣裳。
谢煜感觉到他周身的不对劲，他从里间走出，沉声道：“程响！”
程响立马推门进来，抱拳躬身道：“侯爷。”
“为何我会在书房。”谢煜冷声问着他最信任的侍从，这是他从军营中带回来的人，最是忠诚不过。
然而程响却面露不解，道：“侯爷昨夜在书房处理完公务后，便在这睡下了。”
谢煜默不作声地盯着程响的神色，什么都没发现，只得挥挥手让他退下。
程响关了门，剩谢煜一人留在原地神色不明。他每一夜都会回流云居睡下，昨夜亦是如此，可程响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
谢煜走到圈椅处坐下，翻看起桌案上的书折。突然，谢煜的目光落在折子的落款印章处。
“弘光二十一年……”谢煜缓缓道，声音几不可闻。
谢煜放下折子，起身行至窗前眺望。
那是姜家的方向。
谢煜低头，握紧右手，掌心传来一阵痛意。谢煜眼眸渐渐暗下，这一切都是真的，现在是弘光二十一年。
而姜盛漪，还好好地活着。
察觉到这个事实，谢煜胸中一阵憋闷，呼吸粗重。上一世他找到姜盛漪时她已经失去了呼吸，他不止一次地梦见姜盛漪一脸厌恶地看着他，而后只留下一具冰冷的尸身。
谢煜脸色苍白，他咬紧牙，一手死死捂住宛如刀绞的胸口。他情不自禁弯腰，想要缓解这股疼痛。
脑海中闪过几个片段，谢煜想起来昨夜姜盛漪不慎落入他怀中的情景，眼睫微颤，呼吸轻而急促，充满生机。
心上的痛苦渐渐散去，谢煜笑了。他站直身子，复又看着窗口，伫立良久。
现在一切还早。他不会再让上辈子的事发生。
*
上元节后，姜盛漪的生活就恢复平常。谢煜此时与她素不相识，姜盛漪也没再放在心上。只是那位公子所赠的兔子宫灯不见了，想必惊慌时不慎丢失。姜盛漪十分惋惜，却也只得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
出了十五，姜盛蕊就要去族学，无暇来寻她，于是姜盛漪便每日都待在天一楼，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记载，可惜空手而归。
这日，姜盛漪起了身去主院给父母请安。父母照例问了姜盛漪几句话，却突然进来了一个下人走到姜望身边，附耳低声说了几句，姜望展颜大笑：“快，快带王凭进来罢。”
王凭？
姜盛漪对此人有些印象，他是父亲的学生，去两年回京述职上任，此后年年来姜府拜访姜望。后来姜家出事，姜盛漪还听说他因替姜家鸣冤而入狱。
再往后，姜盛漪便不知道了。
不多时，下人就领着一名清瘦儒雅、约莫而立之年的男子进来。姜盛漪看了眼，便垂下眼睑。
“学生见过老师。”王凭躬身行礼，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下人，“略备薄礼，还请老师笑纳。”
姜盛漪目光落在下人手上，不免多看了两眼。姜盛漪知晓父亲爱酒，而王凭带来的正是此物，虽然姜盛漪不太了解，但她也大抵能猜出这酒并不普通。
首座的姜望皱眉道：“不是让你莫要再带贵重东西来了？”
“此酒是早年间南下任职偶然所得，算不得贵重。”王凭声音有些虚弱，但意思坚定。
姜望好酒，便也不再推脱，摆摆手收下。
姜盛漪身为女子不好多留，见了礼便随着母亲程心慈离开。
及笄之后，女子少不了的便是议亲。姜家人丁少，父母虽也开明，但少不了要说上几句。
程心慈带着姜盛漪行至厢房，稍稍问了下姜盛漪近况，话锋便转向姜盛漪的婚事。
“盈盈，你如今可有心仪之人？”程心慈放下茶杯，温柔地道。
姜盛漪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谢煜的模样，她僵了一瞬，与谢煜成亲三年，况且谢煜待她更是体贴，说没有感情自是假话。姜盛漪心口泛着疼意，努力压住这股突如其来的情感。
姜盛漪恢复如常，浅笑着道：“阿娘，女儿还想再侍奉爹娘几年。况且，大哥都尚未定亲，哪能到我？”
“哪能这么说？”程心慈不赞同地看着姜盛漪，“就算你大哥未定亲，也得帮你先瞧着，总不能因着他不乐意来耽误我女儿。”
姜盛漪笑了笑，上一世母亲也是如此说，与谢煜成亲之事更是母亲主动与父亲说起。兄长也疼她，不忍心因为自己而误了姜盛漪的亲事，与父亲直言此事。
姜盛漪眼神黯了黯，她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阿娘，女儿没有心仪之人。”姜盛漪扬起笑容，往程心慈处靠了靠。
“好，那盈盈就再多陪阿娘两年。”程心慈怜爱地拍了拍她的手，“我的女儿自是要配顶好的男儿。”
姜盛漪心中苦笑，谢煜在定亲后常常送礼来姜家，一副痴情模样，让程心慈满心都是满意。可最后却尽是欺骗。
姜盛漪心中的最后一点留恋也消失殆尽。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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