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前夫总来找我（重生）》十二非庭

18、第十八章

　　暮春时节，天气已经初露炎热端倪。

　　梳着妇人髻的沈熙锦半阖着眼倦懒地躺在靠椅上，丫鬟站在冰盆后摇扇，为沈熙锦带来丝丝凉意，勉强熄灭了她心中的燥热。

　　昏昏欲睡之际，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驱除了沈熙锦的困意。

　　沈熙锦睁开眸子坐起，看着走进来的侍女昭春道：“如何？侯府可递了信出来？”

　　昭春摇摇头，一脸为难地道：“夫人，侯府没有任何动静，谢夫人没有要赴约的意思。”

　　沈熙锦似乎习以为常，她道：“知道了。”

　　而昭春却有些愤愤，她替自家主子的一番心意不值得。昭春利落地屈膝跪下，道：“夫人，容奴婢多嘴一句。自从姜大姑娘成亲这近两年了，您给她去了那么多信，可曾得到半点回应？！每回您得了什么好东西总想给她送一份去，她不也直接拂了您的意？”

　　“依奴婢瞧，谢夫人根本不值当您如此对待！”

　　说罢，昭春重重地磕了个头。

　　沈熙锦愤怒地拍了下手扶，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道：“主子的事儿你来辩驳做什么？”

　　“出去，都出去！”沈熙锦厌烦地摆摆手。

　　屋中的婢女和昭春都退下后，只剩下了沈熙锦一人。方才态度还强硬的沈熙锦此刻怔怔，昭春陪她一起长大，自是知道她和姜盛漪的感情有多好。同样，昭春也知道这两年沈熙锦得不到回应的示好。

　　若是以前，沈熙锦指不定就骂昭春不识数，可放到现在，她也不确定姜盛漪与她到底是不是好姐妹了。

　　不然，为何这么久都不给她回个信？可明明姜盛漪还时常回姜府看望，京城的贵妇人们也都知晓她姜盛漪嫁了个好夫君。

　　沈熙锦剥了个荔枝囫囵吃了，心烦意乱。

　　擦了擦手，沈熙锦走到妆奁前打开一个盒子，里头放着许多信件，都是她与姜盛漪在闺阁时的信件来往。

　　沈熙锦拆开保存良好的书信，一封一封地看完。最后一封是姜盛漪出嫁前半月写来的，再之后就没了，俱是她差人递到侯府被退回的。

　　越往后看，沈熙锦眼眶就越红。她怎么也想不通，好好地为何就疏远了呢？

　　*

　　姜盛漪心情万分复杂地醒来，梦境中最后一眼定在沈熙锦戴上她送的发簪，那是她送给沈熙锦及笄的礼物。

　　此时天还未亮，姜盛漪却了无睡意。她下了床榻走到桌边倒了杯水，半天也没喝。

　　姜盛漪回想着方才的梦境，她有一种预感，那个梦不是假的，或许就是上一世二人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里沈熙锦身上的事。

　　方才梦中的场景分明不是沈熙锦的闺房，况且沈熙锦已经梳上了妇人发髻。姜盛漪垂眸，她的沈姐姐是何时成婚的？为何她从来不知道……

　　在姜盛漪的记忆中，她并未收到沈熙锦的书信邀约，反倒是她自己写了不少，也未得到回信。后来，她也就渐渐不写了。

　　如果她们二人都在写信，信去哪儿了呢？

　　侯府的老夫人有什么必要拦截她的信？

　　是谢煜。

　　姜盛漪双手握紧了水杯，既然谢煜能让人时刻盯着她，还派人装成姜盛蕊，那拦截了她的书信的人怕也是他。

　　“姑娘。”

　　姜盛漪愣神间突然听见了流萤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声。

　　推门进来的流萤惊了一下，她一边走近一边道：“姑娘今日怎么这么早醒来，外边才刚亮没一会儿呢。”

　　姜盛漪回神，这才发现外边已经亮起，流萤是特意来唤醒她的。

　　“流萤，若以后你嫁人了，会离开吗？”姜盛漪忽然问道，她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地紧张。

　　流萤听了这话也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却脱口而出：“姑娘说什么呢！就算奴婢嫁人了也是要服侍姑娘的啊，除非奴婢在姑娘身边会给姑娘带去麻烦。”

　　姜盛漪深吸一口气，她自是相信流萤的话。流萤从记事起就陪着她，虽没有绣颊稳重，但认定的事也不会轻易更改。既然如此，那流萤是不是听别人说了什么才会请辞？

　　姜盛漪不寒而栗。

　　但姜盛漪想不通，谢煜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姑娘？姑娘怎么了？”

　　流萤整理好被褥一转身，便看见她家姑娘坐在凳上不住颤抖。流萤立即抱了件披风给姜盛漪裹上，她紧张地问：“姑娘可是冷着了？”

　　姜盛漪扯着披风，强笑着摇摇头道：“没事，替我更衣吧。”

　　梳妆完之后，主院派来了人让姜盛漪不必去请安。于是，姜盛漪在自己院子里用了早饭。

　　心里揣了事儿，姜盛漪始终心神不宁。对于昨晚的梦境，她既希望是真的，可又拿不准主意。思量半晌，姜盛漪决定去书楼寻一寻有没有书中记载。

　　连重活一世这么荒诞的事都能发生，也许前人会有所记载也说不定。

　　姜望和程心慈都好书，因而姜家建了一个书楼，名为天一楼，里头都放着这么多年姜望夫妇四处搜罗来的书籍。

　　姜盛漪兄妹三人幼时常常在天一楼里温书习字。隔了一世再次想起，姜盛漪心中盈满温情。

　　天一楼建得靠里，就是不希望来来往往的人打扰了，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伯在门口守着。

　　姜盛漪笑着同守门老伯打了声招呼，幼时父亲不在家中时，姜盛漪也常向这位老伯请教。

　　推门进了天一楼，姜盛漪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大哥？”

　　姜毓川坐在蒲团上，身前摆着张案几，正拿着本书在看。闻言，他抬头望去，笑了：“盈盈，坐，你怎也来了。”

　　姜盛漪走到姜毓川对面的蒲团处乖巧地坐下，回答道：“我想来书楼寻些书看看。”

　　姜盛漪不敢说出自己身上的经历，只能隐晦地答了句。

　　没成想，对面的姜毓川将手中的书放下，急切的起身往一边的柜子走去，同时还道：“盈盈你先别走。”

　　姜盛漪眨了眨眼，有些不解。目光落在案几上，《棋决》？

　　兄长怎又看起了围棋的书。

　　正疑惑着，姜毓川端着一个棋盘放在了桌上，兴致勃勃地道：“盈盈，来跟兄长下一局棋。”

　　这棋盘以姜盛漪现在的眼光来看，做工实在粗糙，再加上尘封许久，上面还有了灰尘，连带着姜毓川的衣袍上也沾上不少。

　　“没想到啊，常伯伯还没把这棋盘扔掉。”姜毓川不知从哪弄来了一块布，一边擦着棋盘一边怀念地道。

　　姜盛漪点头，她也确实没想到，幼时与兄长刚入门时用的棋盘居然还能在天一楼找着。

　　棋盘擦净后，姜毓川坐下，将黑子棋盒放到姜盛漪手边，笑着道：“来吧。”

　　姜盛漪稍稍斟酌，拿起一子落在棋盘上。

　　时间流逝，棋盘上的棋子渐渐多起来。愈往后下，姜盛漪额间冒出的汗意愈多。

　　姜毓川棋风大开大合，常常在别人不解之处落下棋子，却往往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在姜毓川再落一子后，姜盛漪凝视久久，举棋不定。终于，姜盛漪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盒，有些颓丧地道：“是我输了，大哥。”

　　姜毓川见状，却并无获胜的喜悦，他皱着眉道：“盈盈，这不该是你的棋艺水平。”

　　姜盛漪自幼与姜毓川一同拜师习棋，二人对弈时大多是姜盛漪取胜，老师也常夸姜盛漪。

　　“我观你今日下棋，思前想后，顾虑繁多，半天不敢落子。”姜毓川将棋盘上白子捡起放入棋盒，“这与你以往的棋风大相径庭。”

　　姜盛漪被说得愧疚，她知道不只是思虑多，只是她太久没下棋了。

　　“把黑子收起吧。”姜毓川道，似乎有些不悦。

　　姜盛漪心中有些忐忑，一言不发地收起了黑子。

　　姜毓川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姜盛漪的头，温和地道：“盈盈，你也大了，心中难免有心事，我不好过问。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兄长都会在你身后，不用顾虑太多。”

　　自从长大后，兄妹二人间很少再有这么亲密的行为。姜盛漪愣了一下，听见姜毓川的话鼻头忍不住泛起酸意。

　　姜盛漪慌忙低下头，借着收棋的动作掩饰住眼角的泪花。

　　好不容易姜盛漪才平复好心情，她将棋盒递给姜毓川，笑道：“大哥你放心，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我定不会逞强的。”

　　姜毓川满意地点点头，抱着棋盘放回原处，拍了拍衣裳道：“本还想让你来指点指点我的棋艺，哪成想还不如我！”

　　姜盛漪不好意思地低头笑了笑。

　　“你可得好好练练，下回再来找你下棋。”姜毓川伸出一指点点姜盛漪，作警告状。

　　姜盛漪心中的阴云散了不少，她笑弯了双眸，随后用力点头：“回头我定会好好精进技艺，给大哥当一个尽职的陪练。”

　　姜毓川这才作罢，又重新坐回蒲团上看那本《棋决》。

　　“不过，大哥为何又看起了书？”姜盛漪想起方才的不解，问道。

　　这话音一落，姜毓川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事，脸色有些黑。

　　“昨日碰上一个人，我下棋输了他。。”

　　姜盛漪惊住，她知道姜毓川语气淡淡，但心里指不定如何波澜壮阔。她家大哥对自己的棋艺向来自傲，认为除了她和老师，无人能敌过他，也不大爱看棋书。

　　姜毓川拧眉道：“我下回定要赢了他！”

　　说罢，又一头扎进了书中。

　　姜盛漪一时无言，只讷讷点头，不再打扰自家兄长，独自上楼去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