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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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里进贼了。
小偷的品味很奇怪，既没有动我压在冰箱底下的六千块钱存折，也没有拿走我十九岁生日舍友送的Gucci包包，只是吃掉了我放在浴室经历夏日高温友情烘焙，不知道有没有坏掉的提拉米苏。
这个小偷大概是个饿死鬼投胎，吃东西都不带挑食的。其实我更推荐他品尝一下桌上最后三勺的青椒肉丝，这是我的拿手菜，虽然所有人都觉得咸，但我就喜欢这样。
我把存折从冰箱底下拿出来放到了床头枕头下面，接着检查了窗户。想了想这个月账户里三百不到的剩余，最终还是决定等到下个月发工资，再找小区对面的老爷子来换个锁。
我的肉团子还是很安静地躺在浴缸里，只不过昨天来过的小偷太笨手笨脚，也许是浴室太滑让他摔了一跤，弄得地上到处都是福尔马林溶液。
它的毛掉了好多，看起来比昨天更大了些，我终于认不出它的头在哪里了。死后二十四小时内动物尸体会水肿吗？
这点我有些疑惑，但介于不了解有关动物的生理的知识，就只能把自己的惊讶归类为学艺不精。
离上班死线只剩三十分钟不到，我没时间处理这些，只能把吃的干干净净的蛋糕盘子扔到垃圾袋里扔掉。我怀疑小偷昨晚还把它舔了一遍，毕竟我从来没有见过吃的这么干净的盘子。
七点半差一分钟的时候，我准时准点伸出左脚踏入科室，坐在对面的主任目光好像要杀人。每个早上我都得厚着脸皮捱过这会儿，不过想想可以赖床的那几分钟，我还是觉得这笔交易值得，明天可以考虑继续。
作为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社区医院，比起规培时候呆的市中心的三甲，这里被我称作青年养老院。平时只用看看感冒咳嗽，见过最大的病也就是六岁小孩儿把自己的玩具模型吞了下去。
在我准备上午的工作的时候，隔壁办公室的漂亮同事踱步进来，步态优雅地走了我面前，娇滴滴地问了句明天是否能够跟她换个班。
我知道她最近在和隔壁三甲的外科主任谈恋爱，两个人爱的热火朝天，上下班都一起，尽管他们一个住在城南的独栋别墅，一个住我的隔壁小区，并不同路才对。
不是我有意八卦，实在是不管走到茶水间还是厕所，总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还有人说那个主任其实已经结婚了，漂亮同事去当了个三儿。
我不在意这些事情，但也不想值夜班，直到她悄悄往我手里塞了两百块钱，我才勉强点了点头。
之所以勉强是因为小区对面的菜市场现在已经没有人愿意收现金了，同样是两百块，我会更愿意接受微信红包转账。
离开的时候，同事的脚步轻快，整个人都肉眼可见地明媚起来。但我明明没给她浇水，毕竟人又不是植物，不需要光合作用。
中午快要下班之前，我又被打电话叫到了主任办公室。我还以为是上个月月底偷拿医院葡萄糖当午饭的事情暴露了，心惊胆战地推门进去后，却看见主任正和旁边的年轻人眉飞色舞地聊天。
我心虚得很，没敢打扰，低着头站到了主任桌子前，谢顶的老头这才转过他油光锃亮的头，高兴地问我到底什么时候愿意回去。
回去，回哪儿？家里蹲吗？我大惊，拿葡萄糖浆喝在这里竟然是性质如此严重的事件。但我明明有和药房的同事打过招呼，让他不要告诉主任的才对。
还没等我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面的年轻人也继续开口说话了。他说的都是一些客套的专用语，听起来好听，实际上就是堆凑字数的废话，但我对面的老头偏偏就吃这一套。
当我抬头的时候，那双丹凤眼恰好正垂下来盯着我看。高鼻子，薄唇，一脸狐狸相，皮肤白得像是死了三天。这么说可能有些不礼貌，不过作为一名女性，我很难不对这副皮囊表示嫉妒。
或许比起他说的话，我更熟悉这张脸一些。这是我大学一个实验室的学长，昨天用掉的福尔马林就是他硕士毕业项目剩下的耗材，三十块钱一瓶，有五瓶被我偷偷私吞了。
本来打算卖了换点钱，到后来才发现根本没人要这东西，不舍得扔就干脆一直放在了床底下积灰。
学长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一个滥好人，大学的时候就会请实验室里没钱买饭的穷鬼学妹吃盒饭。毕业以后，烂泥学妹辞职从三甲到了社区，他也不忘每个月开老远的车跑来问候，顺便劝她回头是岸。
只可惜烂泥扶不上墙，这个道理学长是不会懂的，这辈子也不会懂。毕竟他们那里的主任不会动手摸漂亮女孩儿的屁股，也不会让她们一个人留下来“加班”。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会回去的啦，加班到半夜再回去我家狗子可是会饿死的。
以前我加班的时候，它就一直坚持自力更生原则。饿了就吃我早上准备好的狗粮，想要遛弯的时候就从卧室的窗户蹦下去，从二楼越狱对它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不过现在我知道错啦，与其在茶水间听同事的八卦唠嗑，不如回去陪陪我的狗子，不对，是肉团子，虽然已经大概有些来不及了。
从医院食堂蹭完员工餐出来，我推着上个月刚换的二手自行车，思考超市打折鸡蛋的购买方案，转过街角的时候恰好和准备乘私家车离开的同事狭路相逢。
我生怕破烂捷安特触犯了奥迪的皇威，一路都是躲着灰色车子过去的。绕到旁边车窗的时候，正好看见主驾驶座的男人在抽烟。
一个穿着整齐的中年男人，唯独领带系的松松垮垮。我确定以及肯定他是故意把领带打歪的，就等着马上要上车的那位迷人小甜心主动给他打理整齐。
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以前在三甲外科轮班的时候，我就看过不同的护士给他打领带。明明上班前查实习生考勤的时候还整整齐齐的，他好像真的很执着于让女人给他打领带这件事情。
或许我应该看在早上那两百块钱的份上告诉漂亮同事，不，两百块钱还是太少了，况且她还没有用微信给我转账。
漂亮同事的两百块钱在小区门口只够买两个草莓蛋糕，收银员阿姨没钱找，就干脆又给我拿了两小盒蓝莓曲奇饼干。
这样算起来又赚了一些，我高兴极了，高兴到回家的时候甚至没有注意到从浴室里顺着福尔马林溶液一路偷渡到门口的肉团子。
也许这应该归咎于它太矮了，以前它就喜欢蹲在门口的死角吓我，回回都能得逞，有一次还给我绊了一跤，摔碎了几颗鸡蛋。
当我注意到这件事的时候，两只包着粉红色筋膜的小手正在小心扒拉着我放到鞋架子上的草莓蛋糕。
也许是手，我不确定，这不能怪我，没人知道狗子死后会变成什么未知生物。
它的动作很谨慎，好像是知道这个蛋糕对于这个家很珍贵似的，小心翼翼地继续偷盗行为。顺便还好心地侧过身，把门口我放歪的鞋子挪了挪正。
我想，我的一天也是时候结束了。
猿鸣三声泪沾裳，这一声尖叫至少撼动了方圆两公里的人。先不说有多么凄惨，光论分贝数，我自认为可以和广场舞的领舞大妈一较高下。
连滚带爬窜进房间后，我震惊于自己理智回笼速度之快，甚至记得反手锁上了门。但在下一秒又突然想起，新买的打折鸡蛋还在门口。
我忘记把它们放进冰柜里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