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献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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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倦英俊锐利的眉目低垂，脸色和嘴唇都淋得发白，但眼角红痣却艳得似血珠。
“你不是早就走了吗？”霜灯问。
“没有……只是有点事暂时离开了一下。”
霜灯轻点了头，询问道：“那你看到我的保镖了吗？”
裴倦的声音沉稳：“也许是去避雨了……也有可能是被季郡渊撤走了。”
霜灯歪了下头，直白地问：“你这是在给我上眼药？”
“……”裴倦捏着衣服的手指紧了紧，镇定回答，“没有。”
“那你真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嗯。”裴倦匆匆应了一声，“天色很晚了，最近不大安全，我还是送您回家吧。”
“不安全？”那丝血气仿佛还萦绕不散，霜灯点了点头，并未多问，“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她站起身，头上替她遮雨的外套也随即抬高，小心翼翼不碰到她的头顶。
“天黑，雨又大，请让我送——”
“不必了。”霜灯淡淡地说，透过雨幕她浅色的瞳显得格外疏冷，“早就湿透了，已经不需要挡雨了。”
裴倦的脸色一变，霜灯却已经转身朝墓园外走去。
她的保镖和司机都消融在雨幕中，但车还在。
钻进轿厢，身上的水汽将车厢内也染上了潮湿，主控光脑立刻调高了温度，暖风逐渐烘干她的衣物。
“回家。”霜灯吩咐道，车切换到了自动行驶模式，平稳地驶离了墓园。
车窗外，静静伫立在原地的裴倦身影很快就被甩在后面。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寥寥，帝国最近实施了宵禁，天一黑就不允许居民随意外出。
不过……像季家这种大贵族有特权。
路上的电子警卫识别到她的车牌，一路通行无阻。
穿过淅沥的雨幕，季家大宅逐渐清晰起来。
帝国建国之始，便是从诡怪异族中抢夺来的星球。
大毁灭后，幸存的人类纷纷乘坐番禺始舟四散逃离异变为黑洞空间的故土。
其中一艘始舟来到了这颗星球，经过数年战争获取了行星的支配权。
当时主宰此地的种族是身高数丈的巨人之族，因此原本的建筑都相当巨大，又因供奉邪灵奢靡的神，所以建筑风格多华丽而吊诡。
帝国在数十年间，将绝大部分公共场所的巨人建筑拆除重建，变成简洁的科技风格，但还有一些特别精致坚固的堡垒留了下来。
季家老宅便是这样的旧时代产物，是一座巨人所居的城堡。
雨幕中的环形城廓不甚清晰，高耸入云的塔楼夹着拱形的门道，往里是狭窄的通路，这是为了避免被入侵的敌人围攻。
但由于此地是巨人修建的防御之所，因此狭窄的通路对于帝国的人类而言却是宽阔通透的。
悬浮车轻易穿过相对狭长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巨大的向上阶梯坡度平缓，地面方正的石块上雕刻着奇诡的纹样符号，似乎是巨人族的古文字，但现在已经无人识得。
平缓的楼梯上连接着宽旷的中庭花园，中央喷泉里矗立着一座精美的女神像，柔美的脸圣洁悲悯，但一对被密密麻麻的肉芽交错覆盖的盲目却平添诡异。
女神像赤.裸着上身，下半身却是巨大的触尾，尾巴尖在背后卷起一个灵动的弧度。
中庭花园后便是连接城堡主体的台阶，左右两座塔楼拱卫着大门，层层凹进的拱券和壁柱透出繁复的华丽感来。
只是抬头上望就能看见，外墙和立柱上规律地开着一道道壁龛，里面供奉着形状诡异的邪恶雕像。
霜灯取出车里常备的雨伞，撑开走了下来。
穿过一共六层拱券的透视门，中厅高阔，朦胧星光从数十米高的天窗洒下，与侧廊束柱上荧跃的烛台火焰构成所有的光源。
星光点点，烛火荧荧，异样神秘。
再美丽诡秘的景色看了几年也会习以为常，霜灯进门后就收起了雨伞，残留的雨珠滴滴哒哒顺着她行走的路径落下。
她从左边的侧廊拐进，又是一小段平缓上升的阶梯，伞尖磕在台阶上一阶一阶地划过，发出“哐锵”、“哐锵”的声音。
台阶连通新的走廊，同样风格的通道由于没有顶部玻璃窗显得更加昏暗，两边墙壁上对称开着几个壁龛，依旧供奉着古怪的神灵雕像。
这条走廊通向一个两跑楼梯，巨大的休息平台左右分出平行的阶梯，她拐向了右边。
楼梯继续往上，进入更为空旷的长厅。
霜灯随手将雨伞丢在地上，顺着矩形通道走进深处，那里是一处装饰华丽的井亭，原本应该供奉着什么，现在却是空空荡荡。
她走了进去。
细长的鞋跟规律地在地上踩了几下，一阵机关启动的轰隆声响起，井亭的地板竟然开始缓缓往下沉去。
越往下沉光线就越发黯淡，升降板哐噔落地之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前方一片寂暗，因为看不见，无边的想象就能肆意蔓延，杜撰出无数阴诡邪灵藏匿其中。
细跟鞋底踩地的声音打破死寂，霜灯没有半分犹豫地上前，等双脚都离开升降板后，她的视线中一切都变了。
刚刚还张牙舞爪的无边黑暗被光明替代，顶头不是冰冷的天花板，而是看不出来源的圣洁天光，天光洒下驱散一切阴影。
这种满溢的神圣感简直跟未被毁灭前的神庙一模一样。
地面巨大的方形石块上镌刻着繁复的法纹，在霜灯足边小小亮起，又渐次熄灭。
法阵中央凸起一块高台，上面放着一副白棺，棺壁雕刻着精美华丽的纹样，里面妆点着不会凋零的铃兰花。
霜灯走到白棺前，轻缓地躺了进去。
双手交叉放于胸前，万千光点集于一身，她闭上眼开始沉眠。
然后，她于梦中坐起。
白雾弥漫，一个朦胧不清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祂的存在即为圣洁。
【你来了，我的祭司。】
声音沉缓，带着不属于这个星球语言的特殊韵律。
“我神。”
霜灯低头致意，简单两个字中蕴含着藏抑不住的热忱，与此前跟季郡渊和裴倦说话时的冷淡全然不同。
冷冰冰的神女已经令人倾倒，此刻沾染温度的虔诚模样令神明都难以自持。
朦胧的身影更近了，薄雾中神明的面容越发清晰，那是一张完美到近乎雌雄莫辨的脸，穷尽笔墨也难以形容的非凡之色。
一阵柔软干燥的轻风托起霜灯的下巴，让她与神明那双完全透明的眼对视。
【我的祭司，今日入我幻梦境，是外界琐事令你烦忧了么？】
霜灯低语：“今日我去参加葬礼，发现外面情形很是古怪，似乎有邪祟横行……”
【失去了神灵庇佑，邪祟复苏、秩序崩塌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帝国不明白这点，对您的镇压越发严苛，您的信仰之力……”霜灯声音越发低了下去，直至不可闻。
【可供你使用的力量又衰减了么？】神明了然道。
“是的……老家主死了，季郡渊说他今晚就会回来，他比他父亲难以糊弄。”
【区区一个人类而已，我的祭司，你为何如此紧张？】
“是我过于没用了……”霜灯垂下头，清冽的嗓音中充满沮丧，“我……”
神明暖玉一般的手轻碰霜灯的脸颊，一股澎湃的神力从相触间流入霜灯体内。
“我神！”霜灯倏然抬头，惊讶地想要躲开，却被信奉的神明轻柔地按住。
【我的祭司，不要担忧。】
“可是现在的信仰之力越发微薄，您的力量也日渐衰落，请您别再把神力送给我了……”
霜灯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急切，她的肤色极白，些微激动就染上薄红。
绮丽得连神都会动心。
【不必担忧。】神明都舍不得她皱眉，【以前信仰之力旺盛之时，我的力量还要分薄到各间神殿和信徒身上，现在这个星球上已无其他神殿与信徒，只用分给你就够了。】
“我神……”
【我只有你了，你需要帮我重振神庭。】容貌美到普通人都无法理解的神明靠得更近了，【请从我身上取走更多的神力吧……】
祂垂首亲在霜灯耳后。
神明并不是完全的实体，半虚半实的躯体有一种非常特殊的触感，像是握着一团凝实的雾气。
雾团轻柔地包裹着她，沁凉且带着些微的痒意。
汹涌的神力源源不断地自神明身上转移到祂唯一的祭司体内，这是一种极为迷醉的体验。
以前也曾有过数次这样的“渡神仪式”，却没有哪一次比得过这次。
自从三年前帝国大肆清洗神殿以来，她的神就对她越来越慷慨了。
此次尤甚，她甚至感觉到神明对她的依赖与着迷。
食指随意勾起一缕雾丝，霜灯的嘴角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
……
次日霜灯神情困倦地打开卧室门，看见季郡渊正守在门外，白色的议长制服勾出他宽肩窄腰的好身材。
“早安，亲爱的继母。”
霜灯没理他，踩着居家鞋朝楼梯走去。
她穿着白色的贴身睡裙，长发似乎并未梳过显得有些凌乱，透出些许慵懒。
季郡渊并不在意她的冷淡，目光火热地盯着她的背影追了上去，突然，他的目光定在了霜灯右耳后一个浅浅的红印上。
她的肤色白得似雪，一点点的红痕在上面都十分明显，好似雪地中的一点红梅，冶艳、刺目。
他的笑容立刻就凝固在脸上。
霜灯刚下了一级阶梯，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往后一带，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随即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我的好继母，你耳朵后的红印是哪儿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献神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