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舞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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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跪地求黑色神女救命的两个贵族来自帝国的另一个选帝侯容家，但他们可不是容家嫡支，只是有点血缘关系的远亲，暂时借住在容家主宅内。
通俗来说就是来打秋风的破落户。
事关容家，本来裴倦打算扮作灰袍人一道过来，但他近几日黑梦缠身，精神状态不稳，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让岳老领着黑色神女来解决这事。
黑色神女虽然是他教出来的骗子，但她身上有不少实用的工具，真有些疫病邪祟之类的东西，她也能对付一些。
容家身为选帝侯家族，居所也跟季家一样占用了巨人的城堡，城堡建筑层层递进，华诡异常。
但容家跟整座城堡里都找不到几个活人的季家不同的是，仆役成群，大门两旁的塔楼上有守卫把守，而他们只是秘密受寄居在此地的亲戚所邀，所以不会从大门进入。
避开守卫顺着外墙而行，昏暗的天色让他们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高墙的阴影当中。
巨大的城廓上种满重叠的爬山虎，间或点缀着几株花色艳丽的爬藤月季，但细看却有些枯了，花瓣都失去生机似的缩了起来。
黑色神女路过一株月季，多看了那半枯的花瓣几眼，露在外面的黑瞳中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暗芒。
一扇小门半掩在藤蔓间，说好了要在门前接他们的两个苦主却没到。
“怎么没人啊？”高个儿灰袍嘟囔着，“居然敢让神女冕下等！”
自从摇身一变成为“神临”的灰袍人，不管是谁请他们帮忙都是恭恭敬敬的，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怠慢的情况。
如果不是看在五万金币报酬的份上，他可能都要劝祭司和神女离开了。
但五万金币……还是舍不得。
抱怨了一句，高个儿灰袍有些忐忑地偷瞄了后面的黑色神女一眼，生怕神女冕下生气。
自从那天在贫民窟被吓过一次之后，他就对她充满畏惧。
却只见又有一支月季从门上悬落，黑色神女伸手随意折断一支，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里面密密缠绕地绷带。
身段姣好的白袍少女折花本应是赏心悦目的景色，但或许是因为高墙阴影使人压抑，就连岳老的心中都莫名出现一丝悚意。
他定了定神，恭敬地垂首道：“神女冕下，请您稍等，我去叫门。”
将月季遮于袖中，黑色神女轻声说：“不用叫门了，不会有人开门的。”
两个灰袍一愣。
“神女冕下，您这是何意？”岳老惊讶地问。
黑色神女不答，她走上前去，抬手将指尖虚虚按在小门上，这虽是城堡的小门，但那是相对城堡正门来说的，比她高了整整两倍。
也不见她用力，这扇门竟然就朝后打开了。
高个儿灰袍顿时被吓了一跳，看看那大约十厘米厚的石门，再估算了下自己的力量，感觉自己根本不可能推开，心下更是畏惧。
而岳老眉心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也是障眼法？还是机关？
他们心情有多复杂，黑色神女毫不在意，径直走了进去。
高个儿灰袍有些害怕地看了岳老一眼：“祭司大人……”
事到如今不能临阵脱逃，岳老想了想镇定道：“进！”
高个儿灰袍有些犹豫地踏进了半只脚，在门口磨磨蹭蹭的，直接被岳老一把推了进去，差点栽了个跟头。
他暗骂一声，但面上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满，岳老已经跟在他后面进入了容家城堡。
小门进去是破败的庭院，上面大片大片枯萎的名贵花朵证明之前是被精心打理过的，但不知为何却荒废至此。
“容家……容家不是选帝侯吗？”高个儿灰袍看到庭院中的枯枝败叶震惊了，“老爷们不请园丁打理花园吗？难道容家穷得请不起园丁了？”
“也许不是不请……”岳老也被这满目破败给震住了，无法抑制的寒意从心底渗出，直从五脏六腑渗到骨子里去。
这时候，黑色神女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不知是不是环境太过诡异，漆黑的瞳孔看着竟像是透着诡异的色彩。
“跟上。”
黑色神女的嗓音变了。岳老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好冷好静，像是无风、无天、无地、无音的虚空。
只说了这一句，黑色神女就不再理会他们，通过破败花园的小径，朝城堡深处走去，似乎根本不在意他们会不会跟上来。
“祭司大人……”高个儿灰袍真的害怕了，“别、别进去了吧？”
“不行。”岳老断然拒绝他的提议，容家显然发生了什么超出掌控的事情，他必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岳老冷冷看了他一眼：“你要是害怕现在就回去，但是五万金币你就别想要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到那金灿灿的钱币，高个儿灰袍豁出去了：“我跟您一起进去！”
说话间，黑色神女都已经快走出花园了，两个人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畅通无阻出了花园，他们一路行来居然没碰见一个仆役，正对面的城堡正门口也没有人把守，整座城堡似乎就剩下他们三人，一阵冷风吹过，高个儿灰袍打了个寒颤。
但寒风也送来了细微的声响，似乎是某支熟悉的舞曲。
“是《凉夏夜宴曲》。”在大贵族家里服侍过的岳老侧耳听了一会儿，肯定地道。
“这是啥曲？”出身平民的高个儿灰袍疑惑地问。
“是贵族们举办晚宴经常使用的一首开场舞曲。”
“开场舞曲？”高个儿灰袍一愣，继而兴奋起来，“你是说这里面在办宴会？是了是了，难怪没人在外面……那些大老爷们肯定去参加宴会了呗！”
听到这是舞曲，高个儿灰袍就没那么害怕了，里面在开宴，说明有活人呗！
他之前还真的怕这城堡里没别人了。
岳老欲言又止，贵族老爷夫人参加晚宴，但仆从又不会参加，特别是那些守卫……但他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不害怕了那是好事。
黑色神女没加入他们的讨论，脚步看着沉缓优雅，但速度却很快，已经快走到正门了，两人只能用跑的才能跟上她。
城堡正门也是层层叠叠的拱券叠套的透视门，欢快的舞曲清晰地从里面传来，隐约还能听见脚步声。
从没见过贵族晚宴的高个儿灰袍来了兴趣，发现没人守门就直往里冲，跑得比兔子还快。
虽然还是白天，但宴会厅内高悬的数挂水晶吊灯却已经开始洒落璀璨的光芒，将高阔的宴会厅用强光装饰得富丽堂皇。
伴随着轻快欢乐的舞曲，大厅里的人都在翩翩起舞，浓烈的燃香甜腻，整个宴会厅内洋溢着快活的气氛，让人在外面感受到的压抑和阴沉一扫而空。
“这些贵族老爷，还真是会享受！”高个儿灰袍的害怕也不翼而飞，羡慕嫉妒地啐了一口，“大白天的，开这么多灯，我晚上都舍不得开灯呢，真是浪费！”
岳老没他这么乐观，仔细观察着里面起舞的众人。
“哼，凭什么他们能享受，我不能？”高个儿灰袍的语气越来越妒忌，“既然来了，我也该去享受享受！”
说着，他竟然一头从长廊扎进了宴会厅里，突兀的举动让岳老根本来不及阻止，伸手去抓的时候已经晚了。
闯进了一个灰袍人，沉浸在舞会中的贵族们没有一个人关注，他立刻就像鱼儿融入水中，跟旁边的人一样跳起了欢快的舞步。
他没有学过舞，全都是在瞎扭，但他乐在其中。
岳老紧张地看了他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关注他，这才放下心来。
随着舞曲进入高丨潮，岳老也逐渐被这欢快的气氛所感染，似乎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也曾经在这种舞会中穿梭。
只不过当时他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客人，而是服侍人的仆役，几十年间服侍过十几场大型舞会，但他自己却从没下场跳过舞，但今天他也许可以尝一尝当客人的滋味。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岳老的嘴角噙着微笑，竟然也缓步步入了舞池……
黑色神女一双眼睛冷淡至极，连一丝一毫的欢乐都没有沾染，她的目光在宽阔的宴会厅内逡巡，停在了在一根立柱的阴影处。
一个少年抱膝蜷缩在柱子后，他是整个宴会厅里唯一一个没有跳舞的人。
他的头埋在膝盖间，似乎听不见身边的动静，就连黑色神女走到了他的面前，他也完全没有反应。
少年衣着华贵，不像是仆从，应该是容家的少爷。
突然，一支半枯的月季贴到他的颈边，本该软趴趴的月季此刻却带着不应有的硬度，托着他的下巴将脸抬了起来。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的脸上带着惊惶之色，人更是吓得往后一缩。
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微卷的短发柔软，巴掌大小的脸蛋上有一双大而明亮的双眸，下巴尖尖的，精致俊俏得像个漂亮的瓷娃娃，还未分化出第二性别。
“容家的少爷？”黑色神女问道。
少年愣愣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你听得见么？”黑色神女耐心地询问。
少年啊啊地张口，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黑色神女就有数了，这是容家嫡支最小的少爷容珠儿（不发儿化音），天生耳聋，即使以帝国的医疗技术也治不好，后来由于耳聋的缘故，渐渐连声音也哑了。
黑色神女扫了一眼在舞曲中尽情跳舞的众人，将半枯月季轻轻塞入容珠儿的手中，娇柔的花朵稍稍安抚了少年的惊惶。
“容少爷，有时候听不见也是一种幸运。”
容珠儿听不见她说话，他紧紧握着月季，娇嫩的手被上面的尖刺扎出了鲜血，却还是不肯放开。
“不疼吗？”黑色神女没料到他竟然一丁点儿的自保意识都没有。
月季花枝上的尖刺虽然也枯萎疲软了大半，但用力的话还是会扎破肌肤的，特别是像容珠儿这种娇生惯养的如花骨朵的小少爷。
她轻柔地去掰容珠儿的手指，有些粗糙的绷带碰触娇嫩的指头，少年竟乖乖地任由她动作，摊开了手掌让黑色神女帮他拔出扎进肉中的倒刺。
鲜红的血珠在他过于细嫩莹白的肌肤间十分刺眼，黑色神女直接用绷带将它擦去。
一切打理好，她正准备离开，袍角却被拽住了。
容珠儿才十几岁，还未完全长开，过于精致的容貌让他有种特殊的中性气质，此时拉住她的衣袍仰头看她的样子，像极了怯生生的小鹿。
他无法说话，只能以恳求的目光注视着黑色神女，无声地乞求她。
“你想跟着我？”黑色神女有些意外，“但跟着我可没好事。”
容珠儿听不见，但也看得出来面前的人并不想带着他，清澈的双眸中立刻就浮起雾气，像一尊精美又易碎的艺术品。
“我不是什么好人……”黑色神女说着，跟容珠儿那双雾气茫茫的眼睛对视了几秒，像是改变了主意，伸手拉起了他。
“行吧，跟着我就别后悔。”
容珠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回握住黑色神女的手，看到舞池里快活的人们时，他有些害怕地贴近了她。
而沉浸在舞曲中的岳老突然闻到了一股微弱的月季花香，这清浅的花香居然冲破了厅中味道浓郁的香料，让他迷乱的大脑清醒了一瞬。
随后他蓦然发现，一旁跟他摩肩擦踵的客人们，一个个面色青白僵硬不似活人，而那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一个个都快咧开到下巴！
岳老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手忙脚乱想要离这些“客人”远一些，但他没有镜子，看不见自己惊恐的眼神下，嘴角也快活地上扬、上扬……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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