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首箜篌（卷一）》元度卿

18、醋坛子

　　在郞刺梅的陪同下，黑木莲回到了莲非仙。
　　“有什么话在这说吧。”郞刺梅对卿天司说道，卿天司站立在黑木莲的房间外，房门紧闭。
　　卿天司并没有什么非说不可的话，他只是想见师尊，抓心挠肝地想，但也得考虑到师尊的心情啊，被拒之门外对他来说已经很好了。
　　“师尊，我即刻下山去，没有师尊的允许，永不上山。”
　　“等鸣非和宸刑回来，和他们告别后再下山吧。”一想到鸣非哭天抢地的找自己要弟弟，黑木莲就头疼。
　　“嗯。”
　　“不要……乱说话。”里面的人小声叮嘱道。
　　果然师尊还是把他当成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天气炎热，莲梅两个老妖怪相拥在地板上，窃窃私语。若是平时，两人一定会在万物斋腻歪，只是万物斋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万物斋了，光是想想黑木莲就觉得羞耻不已，万物斋已经成了他的禁地，永远都不想再踏进一步。不仅是万物斋，他连酒也一并戒了，都说喝酒误事，他这是喝酒误终身啊！一想到狼崽子竟然用酒对自己做那种事，黑木莲更是难以直视美酒。
　　楼上时不时传来的打闹声在卿天司听来万分刺耳，两个人在房间里做什么？这声音分明就是在打情骂俏。不会的，师尊不会的，卿天司抱头命令自己不去听不去想，可是那笑声无孔不入，钻到脑壳里，钻到心里，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咬他，好痛苦，师尊快停下来！！
　　就算被师尊讨厌也要闯进去，当卿天司端着茶水打开房门时，刚好看到师尊被郞刺梅压在身下，郞刺梅俯身在师尊耳边好像在说什么，师尊笑的那么甜那么美，却又那么残忍，师尊就是一棵带刺的玫瑰，玫瑰刺刺痛着卿天司的神经。
　　手里的托盘摔落在地上，茶壶茶杯碎了一地，好比卿天司的支离破碎的心。他瞬间变身狼人，朝两人扑去，毫无防备的郞刺梅被狼崽子，哦，不，准确来说被一头健壮的野兽攻击了，攻击速度之快，郞刺梅下意识用胳膊去挡，却被猛兽狠狠的咬住，胳膊冒出鲜血，血顺着猛兽的獠牙滴落在地板上。
　　郞刺梅抬起右手一挥，一股无形之力便重重的打击在猛兽的肚皮上，它被震飞了出去，但立即又卷土重来，庞大的身躯，猩红的眼睛，完全不像是狼，反倒更像是上古凶兽浑沌，混沌只需一口便能把郞刺梅生吞了。
　　“天司。”黑木莲挡在郞刺梅的前面，浑沌看到师尊，眼睛慢慢褪去红色，理智也渐渐恢复，从头到脚慢慢变成了卿天司。
　　郞刺梅的手臂已经被他咬的血淋淋，若是正常人，这条胳膊已经废了。就算是郞刺梅，伤好后，胳膊上还是留下了一排难看的獠牙印。
　　“我不想再见到你。”师尊一边给郞刺梅包扎伤口，一边淡淡地说道。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卿天司被师尊轻飘飘的一句话压死了。
　　被撵出来的卿天司在楼下如坐针毡，自从解放天性以来，他就再也没有变过身，不知道为何会变身，他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窜，无法控制。但是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郞刺梅还在师尊的房间里，体内的暴力因子蠢蠢欲动，他急躁的站起身来，直奔楼上，刚好碰到关门出来的郞刺梅。
　　“你师尊睡着了，不要打扰他。”
　　跟着郞刺梅轻手轻脚下了楼，郞刺梅的胳膊已经包扎好了，掩盖在衣袖下根本看不出来，师尊包扎时那温柔的动作和眼神，他看的心都碎成渣了。
　　“你真的是半妖吗？”郞刺梅抬起胳膊，“简直就是头猛兽。”言外之意你不是人，你TM就是头咬人的畜生。
　　卿天司一副“就是要咬死你”的表情。
　　“不过，我开始喜欢你了。”
　　卿天司一副“你有病”的表情。
　　“我要走了。”
　　“您走好。”言外之意，你快走吧。
　　“在你下山之前可能赶不回来了。”郞刺梅惋惜道：“本来还想送你一份下山礼物的。”
　　“不需要。”卿天司已经猜到礼物是什么了，“希望梅大爷您永远都不要再来黑山了，更不要和师尊有任何接触。”
　　“哈哈哈哈”郞刺梅大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呢，伤大爷心了。”
　　卿天司一副极其厌恶的表情。
　　“好生照料你师尊。”一道白光亮起，郞刺梅随着白光一起消失了。
　　终于走了！！
　　卿天司稍微放松下来，但是一想到师尊，还是会疼。
　　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其实太过痛苦，卿天司一夜未眠，在卧室里抄写了一夜的诗书。连书卷都跟他作对，全是哀怨悲鸣的情思。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
　　如此种种，反倒更是伤心难过，天渐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脸上，卿天司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到宣纸上字迹斑驳，才知自己竟流了一夜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起身离桌，下了楼，简单梳洗过后，便为师尊准备茶点。
　　师父和哥哥不在，卿天司也懒得做一日三餐，而且他确实也感觉不到饿，一门心思全在师尊身上。
　　“师尊。”卿天司敲门道：“我进来了。”
　　没有人应答。
　　想起师尊昨日的那句：“不想再见到你。”可是他想见师尊，日思夜想。
　　卿天司推门而入，看到师尊坐在镜子前，黑发别过肩，正在慢慢的梳头，朱唇微启，十指纤长，阳光在师尊身上泛起光圈，师尊整个人闪闪发光，卿天司呆立在门口，瞧的如痴如醉。
　　平日里这个时候，黑木莲肯定是在万物斋，一边喝酒一边看书。历经上次事件后，他不再踏入书房一步，也不再喝酒，闲的无事可做，便有心思对镜梳妆了。
　　不知鸣非、宸刑何时归来，他们突然下山是为何？黑木莲面露忧伤之情，他们为何下山，自己竟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那晚喝的酩酊大醉，竟然和天司做出那种事来，不知如何面对徒弟，亦无脸面见鸣非，若天司父母泉下有知……想到此处黑木莲不禁悲从中来，惹着自己生生落泪。【好麻肉，作者有话说。】
　　看到师尊掉眼泪，卿天司心都化了。黑木莲这副娇柔的模样牢牢占据他徒弟的内心，此后一闭上眼，卿天司的脑子里全是他的师尊，美的不像话，爱慕师尊，爱的要死。
　　黑木莲沉思良久，根本没听见任何声响，待他抬头时，看见站在门口的卿天司，慌忙把头扭过去，“何事？”
　　“给师尊准备了一些茶点。”
　　“你放着出去吧。之后都不用再准备了。”
　　“师尊是打算永不见我吗？”卿天司放下茶托，走到黑木莲身边，弯腰捧起师尊的脸，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黑木莲一把推开卿天司，“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这种事情要和女人做，我不是女人。”
　　“师尊为何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
　　“师尊和郎刺梅大爷……”卿天司说不出口，卡在喉咙里，好痛苦。
　　“不一样。”
　　--不一样？确实不一样，师尊和郞刺梅是两情相悦。
　　卿天司无法接受残酷的事实，他的师尊只能他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触碰。如果没有郞刺梅该有多好啊！他想一口吞掉郞刺梅，在胃里消化成渣渣，最后再排泄出来。
　　他的师尊只能爱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一定有办法让师尊只爱他一个人，一定有办法。得不到师尊的卿天司逐渐黑化，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他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下山。”
　　“嗯？”
　　黑木莲始终认为徒弟是因为生理需要才会误入歧途，这个年龄也确实是难以把持，他已经误导徒弟了，必须要更正过来。
　　既然如此，那就下山吧，实战演练，不怕徒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