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逃跑吧》罄冉

52、第 52 章

　　正式版元旦礼物沈独选了一个星期。
　　最后选出个打火机。
　　比围脖还俗。

　　他没时间去专柜买又嫌网购慢，托王旨去买，被坑了一百跑腿费。
　　-是这个不？
　　王旨发来一张图。

　　沈独放下笔回了个“是”。

　　“上海联考成绩出了！”王老师捏着小蜜蜂在门口喊了一句。
　　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一瞬，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我操快看”和“我操.我的什么时候出”。

　　“沈独你快看看！”坐他后面的女生转过来。

　　沈独跟她不熟，不动声色地躲开几厘米，点着手机登网址。
　　看着网页转动，沈独手心有点出汗。

　　“是不是人太多卡了？”女生话音刚落，分数弹了出来。
　　总分四百整点零二。
　　比估的区间高了五分，他没想过能上四百，意外的牛逼。
　　沈独松了口气。

　　“牛逼啊！这么高。”女生张着嘴。

　　“谢谢。”沈独说。

　　“唉，羡慕你们。”女生说，“校考加油。”

　　“加油。”等女生转回去，沈独点开微信。
　　对着置顶的几个人犹豫半秒，先把分数汇报给了老妈。
　　然后才是唐无咎。
　　-出分了！！！

　　-算高分吧？

　　-高！比我预想的高！

　　-恭喜
　　唐无咎发了个彩炮。
　　沈独回复彩炮。
　　唐无咎继续发彩炮，特效在屏幕上不停地闪。

　　-屏幕要崩碎了
　　沈独不自觉笑起来。

　　王老师从班级另一边巡逻过来，站定在沈独旁边：“考高了？笑可以笑，还剩一个月别浮躁，现在这种关键时刻就怕浮躁。”

　　“没有，跟男朋友聊天呢。”沈独淡然回应。

　　王老师欲言又止几下，看样子是不想管他了，重重叹了口气，朝其他学生走去。

　　旁边的男生观察完王老师的动向，凑过来竖个大拇指：“你刚才是没抬头，他鼻子都抽了。”

　　沈独回头看了王老师一眼。

　　“下次他再阴阳我我也用这招。”男生恳切地点点头，“你找什么人演的男朋友？哥哥吗？”

　　沈独复杂地看着他期待的表情，最后转过脸画画：“路边捡的。”

　　“哦——”男生点点头，满脸没劲地转回去，“骗我。”

　　中午，沈独找王旨拿完打火机，小跑着进了花臂。
　　里面没开灯，墙和大件家具都弄好了，昏暗光线下满地废纸壳和尼龙带。

　　沈独疑惑地皱眉，推开里屋的门。
　　嘭一声。
　　“我操。”沈独被吓得弹出去两米，彩色纸屑稀里哗啦落在他身上和地上。

　　“我去弄了个真的。”唐无咎举着礼炮杆子。

　　“我……”沈独惊魂未定地跟他对视，笑了，“你几岁啊还藏屋里崩我!”

　　“吓着没有？”唐无咎说。

　　“你的最终目的是吓我吗？”沈独搓了把脸。

　　“是放礼花庆祝出分。”唐无咎侧身把他让进来，“进来吃饭。”

　　沈独回头看一眼满地彩屑，一会儿跟其他垃圾一起扫了，反正都得扫地。
　　沈独坐下，把打火机盒递给他：“正式的元旦礼物。”

　　“谢谢，以德报怨啊。”唐无咎说。

　　“我真该往里塞个带弹簧的小丑再给你。”沈独暴力地撕开饭盒。

　　唐无咎笑着没说话，给打火机装上油，扳动转轮。
　　火焰在阳光下显得透明。
　　唐无咎点了根烟，将窗户推开一些。

　　窗外干冷干冷的，到该下雪的季节却不下了，沈独盯着明晃阳光中的枯树枝发愣。
　　希望它别开花，希望春天不要来，这样他就不用走。
　　沈独暗骂自己矫情，迅速吃完了饭，掏出数学五三。

　　唐无咎在外面叮叮当当钉挂画，沈独在屋里薅掉十根头发算不出一个数，他翻开手机看了看。
　　老妈没回。
　　平时隔这么长时间不回就是在睡觉或者做治疗，沈独盯着屏幕，鬼使神差地拨通老爸的电话。

　　“什么事？”老爸问。

　　“我妈是不是手术了？”

　　老爸那边沉默片刻：“是，谁跟你说的？”

　　“这回真是猜的。”沈独有些意外，“结果怎么样？”

　　“还在手术。”老爸回答。

　　“我晚上能晚自习请假去看她吗？”沈独问。

　　“不能，我说不能就是不能，你妈妈今天晚上不一定醒过来，你过来也没用。”老爸严肃地说了一大串。

　　“行了我不过去。”沈独皱着眉，“明天周六去。”

　　老爸没说话，沈独犹豫一下刚想跟他说联考成绩：“我……”

　　“你最好言行统一。”老爸打断道。

　　沈独攥紧手机壳，忍住了没呛他，老爸这会儿在手术室外面心情也煎熬。
　　沈独挂了电话。

　　在低头看题，一道题看三遍也不进脑子，沈独压着烦躁算完，一对答案发现公式带错了。
　　他放下笔，起身出去。
　　外面没开灯，唐无咎站在板凳上凿钉子。
　　袖子卷上去一截，露着小臂，门外的阳光从白皙指缝间透出。

　　唐无咎回头看他。

　　“你钉你的，我监工。”沈独拉了个板凳坐下。

　　唐无咎转头钉了两下，捡起地上一副写着纹身后注意事项的卷轴挂上，退后一段距离看了看。
　　“里屋隔音不好。”唐无咎忽然说。

　　“嗯，我妈正手术呢。”沈独托着下巴，“所以我现在要对着你冥想五分钟，心情稳定了再回去写题。”

　　唐无咎走过来，抱了他一下。

　　沈独的脸埋在唐无咎肚子柔软的衣料上。
　　暖和。
　　他环着唐无咎的腰抬起头，愣了片刻神：“你鼻孔怎么是长的？”

　　“你鼻孔是圆的？”唐无咎说。

　　沈独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发现也是长的，松开唐无咎：“干活儿去吧。”

　　唐无咎换到另一个位置凿钉子，问：“用我给你讲个笑话吗？”

　　“用。”沈独感觉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话就像个笑话，有点想笑。

　　唐无咎凿着，没说话，似乎在思考。

　　沈独托着脸看他，笑了一声。

　　“还没讲呢。”唐无咎说。

　　“想不出来算了，心意我领了。”沈独喜欢这样没头没尾地聊天，能转移注意力。
　　他现在要做的是冷静等待，本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被影响。总不能进手术室跟医生一块儿切肿瘤。

　　“你知道长沙发生了什么吗？”唐无咎边凿边问。

　　沈独一愣：“啊。”

　　“生了小沙发。”唐无咎表情平静。

　　沈独眨眼反应了两秒，低头笑了：“操。”
　　放平时这一句他能笑一下午，现在笑两声就没力气了。

　　凿墙的叮当声中，五分钟很快过去，沈独依旧静不下来，把五三拿出来坐在板凳上写。

　　没写几道题，纹身店其他人来帮忙了，沈独卷着书回到里屋。
　　外面传来笑闹声，这间被炮轰了一样的店面重新充满人味儿，听他们嘻嘻哈哈的，沈独没那么闷得慌。
　　闫啸带领几个人大合唱：“我去你妈.逼远方，流你妈了个逼的浪。”

　　沈独抬头看了眼门板。

　　“收拾你妈.逼的行囊，悲你妈了个逼的伤……”
　　闫啸疯了可能。

　　沈独低下头继续写题，外面的歌声搞笑中带着悲壮。

　　“我要去那有，一条大河的地方……”

　　-
　　老妈的手术很成功，至少老爸和其他几个医生这么说。
　　沈独去看了她，老妈插着鼻饲管，疲惫消瘦，却笑意盈盈。

　　医生不建议探视太久，沈独只待了半个小时就走了，他坐在走廊犹豫几分钟，抱着对耽误医生工作的歉意去办公室找了一趟邵医生。
　　沈独莫名相信这个人，虽然他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但仔细看有种对权贵的鄙视。
　　可能因为发际线低吧。

　　“他开会去了。”旁边一位医生说，“哎，回来了。”

　　“拿U盘。”邵医生快步走过来，边翻抽屉边看沈独一眼，“手术成功。”

　　“……谢谢。”沈独没说完，邵医生又跑了出去，白大褂甩得飞起来。

　　“哪个病人啊？你问我也行。”旁边的医生说。

　　“许文茜。”沈独说。

　　“啊……这个不是我病人，马主任负责的。”医生摇头。

　　离开医院，唐无咎照例在门口接他。
　　沈独跨上摩托，总感觉少了点儿什么。北风呼啸中，他终于灵光一现：“你头发呢？”

　　“剪了。”唐无咎说。

　　沈独扒开他的围巾，发梢搭在后脖颈上，沈独新奇地捻了捻，发现耳后那有几根灰的。
　　“长白头发了……我靠，染的？”

　　唐无咎点点头。

　　“靠边停一下，我要看。”沈独说。
　　唐无咎在捯饰自己这方面总让人出乎意料，莫名其妙挂个眉钉回来，莫名其妙染了撮灰毛。

　　唐无咎在一杆路灯旁停车，摘下头盔甩了甩脑袋。
　　昏黄灯光下，他头发短得只能半扎，单侧一缕灰色挂耳染。

　　沈独挑眉看着他，眨两下眼，没说出话。
　　简称帅懵了。
　　沈独捧着他的头左右看了看，扒开刘海，放下刘海。

　　“看够了吗？”唐无咎笑了。

　　“你怎么长这么好看的。”沈独由衷感叹。

　　“需要我夸回去吗？”唐无咎笑着问。

　　“不用，我知道我很帅。”沈独亲了他一口。

　　“回家上课了。”唐无咎重新戴上头盔，发动摩托。

　　沈独的笑容逐渐淡下去，在风声中安静半晌。
　　“是不是到躁期了？”沈独轻声问。

　　“是。”唐无咎回应。

　　“什么感觉？”沈独怕他又光脚丫子跑天台。

　　“感觉……像个正常人了。”唐无咎思索着。

　　“什么叫正常不正常的。”沈独想纠正他的措辞。

　　“正常人会按时剪头发。”唐无咎说。

　　沈独没说话。

　　唐无咎感受到他情绪有变：“那我换个说法，健康的人会按时剪头发。”

　　沈独知道不止是剪头发，装修这几天唐无咎到家人都累木了，动作跟开了0.75倍速一样，但装修的活明明不多。
　　对他来说太多。

　　沈独跟他轻碰一下头盔，垂着眼“嗯”一声。

　　“按时吃药，去哪都别忘了带手机，我给你打电话一定接啊，然后复诊也赶紧找个时间去。”沈独继续说，隔着头盔，他看不到唐无咎的表情。

　　“好。”唐无咎应道，“已经挂了明天的号了。”

　　“我陪……”沈独停顿一下，“我想陪你去，但是你可以不同意”

　　“我有什么可不同意的？”唐无咎问。

　　“你之前不是说那什么……”沈独说了一半。

　　“我也说过我在克服。”唐无咎打断他，“明天下课就走，你带着书到那还能学点儿。”

　　“比我老师还能操心。”沈独说。

　　“等号的时间长。”唐无咎说。

　　“好吧。”沈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