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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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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剩下的课沈独强迫自己专注。
孙赫扬应该是怕再挨打,找人换了座位,中午午休也躲着沈独,至少沈独从打铃就再没看见他。
他怕得没错,只要沈独哪天在校外遇见他一定会动手。
花臂装修速度挺快,这会儿墙地板灯全给扒了,变成了水泥毛坯房。
沈独对着水泥墙活动活动五官。
让它看上去不那么颓废。
“吃什么?”沈独推开里屋门。
“烧茄子盖饭,还有半份青椒炒肉但是是上午剩的。”唐无咎说。
“谁剩的?”沈独坐下,掰开筷子。
“闫啸。”唐无咎回答。
“那我不吃了。”沈独果断放弃。
“他扒拉出去吃的,没往里啐唾沫。”唐无咎说。
“你一说我都有画面了……”沈独呲了呲牙,“你吃不吃?”
“你不吃让我吃?”唐无咎挑眉。
“问你吃不吃饭。”沈独说,“他是不是真往里啐唾沫了你也这么抗拒。”
“我就是嫌弃他。”唐无咎说,也掰了一双筷子打开饭盒。
沈独低头笑着戳米饭。
唐无咎吃了四分之一盒米饭就扔筷子擦嘴,转身敲电脑回复客户消息。
“属鸟的?”沈独抬起头。
唐无咎敲着键盘,平静地点头:“啾啾。”
这俩拟声字拟得一点也不生动,莫名其妙戳在沈独笑点上,他愣都没来得及愣,一阵爆笑。
“你他妈……”沈独话没说完又笑起来,撑着脑袋肩膀直抖。
唐无咎转过身,无奈地俯视他。
“我笑完了。”沈独捏着嘴角努力平复笑意,“啊。”
“上午怎么了?”唐无咎忽然问。
“嗯?”沈独发出个疑问单音。
“刚才吃饭脸都快耷拉地上了。”唐无咎说。
“不至于吧……”沈独脸上还是刚才的笑意,“我跟孙赫扬打一架。”
“为什么?”唐无咎问。
“他把咱俩在花臂门口亲的照片到处宣传。”沈独叹口气,“应该是吃火锅那天偷拍的。”
唐无咎点头听着,等他的下文。
“然后到办公室老师要给我妈打电话,我直接怂了,给孙赫扬道歉来着……”沈独说,“我操憋屈死我了。”
“我知道他家地址。”唐无咎说。
“操。”沈独刚有点低落又乐了,“等我有空的,挑个周日去门口堵他。”
“我跟你一块儿。”唐无咎说,“受伤没有?”
“打我好几下都不疼。”沈独摇摇头。
吃完饭他背了会儿法语就睡了,睡得很沉,闹钟响时他一点睡着的记忆没有。
沈独不情不愿地关上闹钟,躺着没动。
窗帘拉着,小房间里光线昏暗,隐约有旧家具的气味。
唐无咎也趴在桌上睡着了,披着羽绒服,宽大的毛领把他整个脑袋都遮住。
沈独爬起来,凑过去盯着他。
鼻子压歪了。
好多眉毛。
沈独一边骂自己手欠,一边摸了摸唐无咎的脸,唐无咎冷不丁睁开眼,给他吓了一跳:“不好意思。”
“没睡着。”唐无咎坐起来,羽绒服滑落到椅子上,“还多长时间上课?”
“十分钟。”沈独说,“你要困就回去睡吧。”
“一会儿有刷墙的来。”唐无咎说。
沈独拉开窗帘,刺眼温暖的阳光铺进来。
他回头看见唐无咎的脸,皱起眉:“你没事儿吧,嘴有点白。”
“睡觉压的。”唐无咎对着关机的电脑屏幕照了照。
“……回血挺慢啊。”沈独不理解,他穿上外套,又有点抵触回到画室。
想起上午的事就糟心。
“唐无咎。”沈独想再找点事干,“抱一个。”
唐无咎坐着面对他,张开双臂。
沈独莫名觉得他这个动作有点可爱,过去抱住他。
结结实实的。
沈独就这么搂着他,摘他后背衣服上的毛球:“毛衣起球了。”
唐无咎笑了笑,没有出声,但沈独能通过身体的接触感觉到。
摘完毛球重新环住他时,沈独发现了哪里不对。
唐无咎心跳很快,有点乱,前胸贴在一起他的心跳打鼓一样。
明显不是因为拥抱。
他就是难受了。
还他妈不说,还他妈睡觉压的……
趴着也没睡着,说不定是因为心脏难受才趴下的。
不爽的情绪升起来,和拧瓶盖那次一样,沈独感觉自己像个河豚刚瘪下去又被气鼓了。
气归气,沈独顺了顺唐无咎的后背。
“再磨出点儿球来继续摘?”唐无咎声音带着笑意。
“你……”沈独刚要说“你笑个屁”,身后传来敲门声,他跟被捉奸一样松开手弹到一边。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弹。
骂人计划被打断了更不爽了。
“您好,刷漆的。”一个口音很重的大爷声音。
唐无咎站起来打开门:“您好。”
他出去跟大爷交代一遍哪有电门哪要仔细刷,回头发现沈独还没走,看了眼表:“快迟到了。”
“你等着。”沈独说,“我放学回去骂你。”
不是一两分钟能把道理讲明白的,说一半又走人他怕唐无咎别扭一下午。
“……行?”唐无咎眨了下眼。
下午回去沈独明显感觉王老师的态度更恶劣了,四节课能阴阳怪气他八次,旁边还有孙赫扬的狐朋狗友跟着乐。
他上了十二年学就没经过这种破事。只能调整心态,被这些影响了成绩不值。
放学时,唐无咎让他帮忙拿快递。
-台灯
-其实吧,我屋里有台灯,我就是不想回去
-那留着给花臂吃饭的时候照亮
-OK
沈独买的床单也到了,他打开自己屋门往沙发上一扔就没有再管,回去后进屋安上了台灯。
线有点长,从电视那边拉到茶几就是个天然陷阱,谁过绊谁。
“沙发后头有电门吗?”沈独问了一句,没人回应。
他打开卧室,才发现唐无咎不在家。
-去哪了?
-朋友的店里,又接了个活
唐无咎发来一张照片,是那家纹身店的装修,亮堂,装饰了蓝色灯管,看着很高级。
-我打算给花臂装成这个风格,加点中式元素
-高级
沈独回了俩大拇指,屏幕变成王旨的视频邀请。
“我回来了,惊喜吗!”王旨在车里,听动静应该是喝酒了。
“哇塞。”沈独平静地配合一句。
“去你妈的。”王旨说,“你忙吗?我找你去啊。”
“刚回来不累么?”沈独问。
“累啊,所以我要住你那。”王旨说,“跟我妈吵架了她不让我回去。”
“行,正好我床单到了。”沈独说。
“让我睡床?这么大方?”王旨诧异道。
“我住唐无咎那。”沈独说。
谈恋爱的事早跟王旨说了,他也祝福了并且嘲笑了八百回“谁说来不及的”。
“操。”王旨呲起门牙,“谈了恋爱就对我一点怀也没有念了是吧。”
“是一码事吗?”沈独说。
“想挽回我,一会儿看我摇花手上天。”王旨说。
沈独也不知道他喝多了犯什么病:“你能行吗?我下楼接你?”
“不用,你觉得我喝多了对吧?”王旨停顿两秒,“对我他妈就是喝多了。”
说完自己一震爆笑。
沈独无语地看着屏幕,决定一会儿下楼给他推上来。
挂了电话,周围安静下来,只剩花臂刨猫砂的动静。
沈独打开台灯翻开书。
自由散漫了整个高中,他的学习状态不打两天鸡血就能拉上来的,这回没有唐无咎监督,他专注度下降不少。
控制住自己不开手机,但是一会儿拔两根头发,弹花臂的蛋皮,开窗户关窗户……
估摸时间差不多,他发微信问王旨到哪了。
王旨再次打来视频。
“我路上就猜你钥匙是塞地毯下面还是消防栓里还是水管缝里,没想到都他妈有,你牛逼啊。”王旨已经在他卧室里了。
沈独起身,去了对面,一进卧室发现王旨床单被罩都平整地铺好了。
很震惊。
他站着都套不上。
“床单怎么铺上的?”沈独问。
“用我灵巧的双手。”王旨说,“羡慕吗?”
“……知道了。”沈独说,“我去把书拿过来。”
“我刚回来,你是打算给我表演一个念书?”王旨说。
“万一跟你聊烦了还能写两笔。”沈独说着回屋拿了练习册和笔袋。
明显没有写的机会,聊起来就没完了。
王旨和其他人这次去上海弄了几场街头演出,拍成视频火了,赚了几千几个人分完就剩几百,减去路费食宿费剩负一千出头。
“还上本地热搜了,我都怀疑是你爸买的。”王旨说。
“他忙着呢没空买。”沈独说。
“也是,我们表演太精彩了。”王旨笑起来,拿出手机给他放视频。
看上去很牛逼,夜景,昏黄灯光照在人和设备上跟电影似的。
阵容和之前去天桥上唱那次一样,沈独看了一会儿:“上次借我小提琴那个没来。”
“她……跳楼了,就这两天。”王旨说,“我们今天喝酒就因为她喝的。”
沈独一愣:“……节哀。”
他说这俩字跟放屁一样,但是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别的屁。
“说实话我跟她没那么熟,所以没那么哀。”王旨感慨地抬头,“虽然说死了个人肯定得难过,但是跟那些亲人朋友难过程度不一样,就闷得慌。”
沈独也是一样的感觉,说不上悲伤。
他点了点头。
“而且她抑郁症好几年了,自杀好几次都被救回来,刚才酒吧里她朋友说不知道是不是真该放她走了。”
王旨靠在沙发背上望天花板,半天过去继续道:“操……那什么,有个事我有必要跟你讨论一下。”
沈独还处在刚才的非悲伤沉闷状态,没跟他开玩笑打岔:“你说。”
“关于唐无咎的。”王旨说,“就秋天的时候我去花臂纹身,纹一半换成了那个绿寸头。”
“啊。”沈独点了下头。
“然后我问为什么换,绿毛说了一句他手抖一会儿容易给你纹一身波浪线。我又调侃一句你们这行真累都累哆嗦了什么的……然后绿毛跟我说他心理疾病。”王旨顿了顿,“就这么个事儿。”
“我知道。”沈独绷着的肉一下子放松下来,“你一开始那语气给我紧张的气儿都不敢喘了。”
“操。”王旨重新摊回沙发上,“我他妈之前以为你不知道,还怕说了给你俩搅黄了。”
“这跟黄不黄有什么关系,一个病又不能掩盖他这个人。”沈独说。
“主要是我知道你什么揍性,万一他不乐意说我怕你过去追着问。”王旨说,“不是谁都跟我似的自尊心约等于零。”
沈独发现自己还真不适合在人类社会生存。
这句话流淌过八条脑沟才被理解。
唐无咎难受了不跟他说也是这个道理,他过去讲俩笑话打打岔比追着问强很多。
“你要没听懂我用法语再说一遍。”王旨看他半天没说话。
“顿悟呢,王大师讲得真好。”沈独说。
“什么玩意儿。”王旨指了指冰箱,“听课收费,有可乐吗?”
沈独记不清了,打开一看还剩三罐小的,拿出来扔给他。
“唐无咎具体什么……啊。”王旨一抬手,“不愿意说拉倒。”
“拉倒。”沈独对保护自己跟别人隐私有种超乎平均线的执着。
“好,下一个话题。”王旨说,“我要点草莓奶油小蛋糕你吃不吃?”
“我点吧。”沈独掏出手机。
“孝顺。”王旨说。
“滚蛋。”沈独下单前给唐无咎发了一句:吃不吃草莓奶油小蛋糕。
-什么谜语吗?
沈独笑起来。
-问你吃不吃蛋糕,带奶油的一个三角那种
-吃
“这么欢乐?傻乐?”王旨一脸嫌弃。
“是啊,你看你就没我高兴。”沈独笑着喝了口可乐。
“明年我高低谈个女朋友。”王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