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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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看到早六点半的太阳时，沈独莫名有些欣慰。
很幸运，没猝死。
机械地洗漱，上学，今天上下午全是速写。等到十点半出了校门，沈独看着路边卖烤冷面的大妈，脑子自动把她处理成速写的样子。
脑子放空，完全忘了要修手机这回事，等他回过神，人已经站在屋子门口了。
一个巨大的纸壳箱拦在门前。
沈独皱眉，蹲下查看片刻，发现寄件人是老妈。
箱子挺沉的，他都拎不动，打开门用脚推了进去。
用钥匙划开胶带，掀开纸壳，盖在最上面的是件用塑料袋真空包着的羽绒服。
是他在家常穿那件。
下面还有一堆：几件秋冬衣服，两双鞋，文化课课本，电脑，平板，键盘，马克笔……连滑板都拆了轱辘和桥塞进去了。
沈独蹲着，跟箱子里一堆东西对视片刻，鼻子忽然有点酸。
伸手扒拉几下，从最下面翻出俩相机：一个拍立得，一个单反。
他打开拍立得装上相纸，给凌乱的纸箱照了一张，空白的胶片上缓慢浮现出色彩。
吸了吸鼻子，沈独就地盘腿坐下，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东西收到了。”沈独说，“……谢谢妈。”
“怎么样？够全吗？”老妈笑着，“一个人闷得慌不？把琪琪也运过去吧。”
琪琪是家里的狗，老大一只边牧，沈独赶紧说：“不用，特别全，真的。”
“那行，有什么缺的偷偷跟我要。”老妈说。
沈独应一声。
即便应了，也不会跟老妈开口，总觉得不合适。
几年积淀下来的生疏。
“独立这事得一步步来，听王旨说你都打工画墙绘去了。”老妈说，“别再耽误学习了。”
“没有，就是画着玩的。”沈独转移话题，“这次回国多待两天吧。”
“嗯，年后再走。”老妈说，“这几天公司事儿多，忙完了看你去。”
沈独点头说好，又扯了几句有的没的，挂断电话。
刚才进屋没开大灯，只有门口一盏昏黄的亮光，目光从灯下越过昏暗的屋子，又越过窗户，望向霓虹的城市。
好像有个事，要去东边……修手机。
手机呢？
沈独摸了摸裤兜，发现没有，开始翻书包，最后发现手机就在手里攥着。
被生活磨平了脑沟。
推开门，沈独犹豫一下，回头拿起拍立得。
不知道要拍什么，但这种胶片机自带滤镜，拍大马路都好看。
沈独塞着无线耳机走在画室对面那条繁华嘈杂的街。
路过花臂，唐无咎从店里出来，给大门上锁。
他回头看了过来。
对视两秒，沈独举起相机按下快门：“能照吗？”
“有你这样照完了才问的吗。”唐无咎走过来。
“不能照就把照片给你。”沈独取出胶片，上面画面还没出现，“我觉得应该挺帅的。”
“你留着吧。”唐无咎指了指报刊亭，“修手机在那边，我跟你去。”
“为什么？”沈独问。
“她肯定讹你。”唐无咎说。
沈独斜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
唐无咎点头，等到了修理店门口，做了个请的手势，在台阶站定。
修理店面积很小，只能容纳一两个人，挂了满墙的数据线手机壳，一个女孩坐在玻璃柜前磕着瓜子看剧。
她抬头打量着沈独，啐掉瓜子壳说：“欢迎光临。”
沈独把手机放到玻璃台上：“修屏幕。”
女孩拿起来看了看型号：“得换整屏，原装的两千。”
沈独很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会有“我靠有点贵”这种想法。
如果说两千是讹他的价格，那不讹是多少？去专卖店又是多少，应该比这个贵吧。
手机被那女孩拿着，沈独没法查百度，估摸着说：“一千七。”
这是他十八年来第一次砍价。很有纪念意义。
“你这手机就小一万。”女孩理直气壮，“换整屏两千算便宜的。”
沈独猜测这是句假话，但一是不知道怎么反驳，回头看了唐无咎一眼。
唐无咎站在门口，看着他，在笑。
笑屁啊！
沈独耳朵顿时有点热，欲言又止一下，调整出一种坚定的语气：“就一千七。”
女孩撇嘴啧了一声，摆摆手：“行行行，先交钱，明天来取。”
沈独拿回手机，对着付款码扫了一下，犹豫着输入金额。
不出意外的话，他还是被坑了。
这时，唐无咎终于走进来：“只换外屏，急着用，今天就换。”
“哥，您后头排队。”女孩皱眉，”这手机内外屏都坏了，得换整的。”
“我跟他一块儿的。”唐无咎说，“就外屏，多少钱？”
女孩翻了个白眼，顿了顿说：“外屏一半的钱，回来换完屏不能用别怪我没提醒。”
“一半是多少？二百？”唐无咎淡定地扫了码，“行。”
“哎！”女孩眼睛瞪大一圈，“会不会算数？两千除以二得几啊？”
“上次闫啸换外屏才一百多。”唐无咎提醒道，“也是苹果的。”
“他那破二手手机换的破二手屏，这可是原装屏。”女孩脸上有点挂不住，十分不乐意地妥协，“八百，认识你才给这个价的。”
沈独在旁边观战，感觉他俩砍价跟打太极似的，唐无咎减一点，女孩加一点，最后取个折中的数。
三百。
两千是怎么说的出口的，良心呢。
与唐无咎对视，沈独用口型说：“牛逼。”
女孩刚要拿着手机进屋修，又被唐无咎拦下，说想参观学习一下。
能看出女孩是真想揍他，白眼快翻上天了，拿了一堆工具出来，一屁股坐下：“抠死得了！泔水车打门口过都得尝尝咸淡儿。”
“出来上学的，挺不容易的。”唐无咎单手撑着玻璃台，低头盯着她操作。
女孩鼓捣着手机，嘟囔着阴阳怪气：“这不容易？容易的时候牙上都镶钻吧？”
沈独无语地眨了下眼，没兴趣跟她辩驳，于是也单手撑在玻璃台上，低头盯她。
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要盯，思考了片刻。
怕换零件吧。
看女孩这风格，要是让她拿屋里修，再拿出来时恐怕除了壳都“焕然一新”了。
他和唐无咎就这么轮着班盯了半个小时，把人女孩都盯毛了，终于修好了手机。
从店里出来，沈独啧了一声：“我看着有那么好骗吗？”
“一千七说给就给，”唐无咎说，“我纹身遇见你这样的我也讹。”
“……你放心我以后纹身肯定不找你。”沈独移开目光，看向大马路上匆匆而过的车流。
还是要谢谢唐无咎。
帮忙省了一千多。
“谢了啊，晚饭吃了吗？”沈独脚步始终比唐无咎慢半步，跟在他斜后方，“吃了的话我请你明天早饭。”
唐无咎回头看他：“你每次说谢谢必须附赠顿饭么？”
“吃不吃吧，”沈独说，“不吃拉倒。”
被他这么一问，沈独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是个社交残废。
因为其他人都是这么干的。
-沈哥，大恩不言谢，改天请你吃饭。
-干得漂亮，中午刷我饭卡。
……
仔细想来，这些邀请，真正兑现的很少。
好像都是客套话。
太实诚是美德还是缺心眼，沈独也不好说。
他咬着嘴皮，沉默了。
唐无咎朝旁边的烟酒铺偏了偏头：“买包烟，你平时抽那种就行。”
“……”
沈独觉得他的脑回路一直很超前。
没说话，转身进店买了烟，抛给唐无咎。
唐无咎抽出一根叼着，摸了摸裤兜：“再买个打火机。”
事儿真多。
沈独挑了下眉毛，又进店买了打火机。
看着唐无咎低头点火，沈独伸出两根手指，朝他勾了勾。
唐无咎盯了他两秒，掏出手机扬起来，也比个v字手势，面无表情地连着沈独一起自拍了一张。
咔嚓。
还带闪光灯的，沈独眼睛在强光下眯成条缝。
“操。”沈独愣一下，笑了，“你脑子指定不太正常。”
唐无咎也笑起来，收了手机，抽出根烟塞到他两指间。
“点上。”沈独衔着烟，口齿含糊。
唐无咎啧了一声，掏出打火机，靠了过来。
有风，第一下没点着，只溅起零星火花沈独抬手拢了一下。
火光照亮两人中间无声的空气。
能看见唐无咎下垂的眼帘，分明纤长的睫毛……眼下一直存在的乌青，只是好像比之前更深些。
“回去赶紧睡觉吧。”沈独打量着他，“黑眼圈比眼影还深。”
唐无咎点头，在烟雾中眯了眯眼。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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