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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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独觉得赵医生也挺可怜的，晚上十点多不能休息，等着给他“治”同性恋。
被俩保安一左一右围着，下车，进楼，坐电梯，一直到进了门两人才从沈独身侧离开。
进入间窗明几净的会客室，赵医生坐在桌子后。
“坐坐坐。”赵医生无奈地笑一下，“放心啊我没录音什么的，咱就放松点儿说话。”
沈独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
屋里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闻久了脑门疼。
“你爸找我提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一开始拒绝了，因为同性恋它根本不是个心理问题。”赵医生顿了一下说，“所以今天就走个流程，聊天儿，当然你真有什么问题我尽力帮你解决。”
“嗯。”沈独说，“到几点？”
“两个小时。”赵医生抬头看表，“得十二点多了。”
沈独看着他所剩无几的头发，替他感到不值。
这什么职业操守？还是老爸给的太多了？
赵医生问了一堆问题，沈独都礼貌且诚实地回答了，填了个什么量表。
“谈过恋爱吗？单恋也算。”赵医生说。
这个问题，沈独终于犹豫住了，欲言又止一下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为了提高效率把赵医生一串后续问题都堵了回去：
“没谈过恋爱，小时候喜欢过公司一个艺人，当时以为他是女生，但其实是男的，除了他没喜欢过别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他的？”赵医生在本上写了几笔，“发现他是男生吗？”
“不是，他走了以后慢慢就忘了。”沈独说。
“当时什么感觉呢？”赵医生写着，继续问，“就是爱跟他一块儿玩？有性冲动吗？”
“没有。”沈独说。
他当时才十一，以为小宝宝都是亲嘴亲出来的。
“哦，那有没有想接吻，拥抱这类的亲密行为？”赵医生抬头和蔼地看向他。
沈独脑子里不可避免地浮现出唐无咎的脸，紧接着一闪而过他那天在道观光着上半身的样子。
多少是道德沦丧了，唐无咎知道了得抽他。
短暂的半秒，沈独面不改色地头脑风暴，点一下头：“有，没行动。”
这个回答只针对七年前，针对“fade”。
赵医生尽职尽责，各种情况都筛了一遍，掐着点聊到了正好两小时，收拾着一桌子材料：“你爸那边我肯定给你应付好了，沈总就是爱子心切。”
沈独站起来，看他一眼。
赵医生有可能直接跟老爸说：您儿子喜欢女的您放心吧。
沈独不在乎了。
集训，艺考，上大学。
他现在只在乎这些。
坐车离开，沈独一刻都不想跟那俩保安多待下去，看到熟悉的街景后就要求下车。
凌晨的街道人影稀疏，沈独顺着路灯走，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变长变短，偶尔分裂成好几个。
走到画室，街对面的商铺黑了一半，花臂纹身亮着。
马路上没车，沈独还是遵纪守法地等红灯，抽出跟烟叼着，摸了摸口袋，没有打火机。
半天过去居然还是红灯。
沈独匪夷所思地看眼手机，发现已经三分钟了。
操，坏了吧。
沈独抬头看灯，忽然注意到花臂的玻璃墙内，唐无咎正坐在墙边，腿上摊着本书……目光望着马路对面。
沈独他眯了眯眼，确认唐无咎是在看自己。
唐无咎发来条微信：
-路灯下面有个按钮
沈独走过去一看还真有，被垃圾桶挡住一半。24点到凌晨4点可以按，这段时间内如果不按就一直是红灯。
沈独叹着气按下按钮，等待路灯秒数倒数，变绿。
向前迈步，马路空荡寂寥，他站在青□□路的中央，被树丛般的高楼包围，有种荒诞梦般不真实感。
到了街对面，沈独推开花臂大门，探头说：“借个火。”
店里放着劲爆的音乐，其他人没注意这边。
唐无咎翘个二郎腿坐着，摸了摸口袋，环视一圈周围，从骷髅头摆件旁边拿了盒火柴扔给他。
这明显是个道具，外壳用马克笔涂的黢黑。
沈独没管那么多，能着就行，说了句谢谢后抽出一根，斜着往下刷。
火光在脸前亮起来，鼻尖上汗珠亮晶晶的。
沈独隔着火光看了眼唐无咎的脸，他领子敞得有些开，能看见一小截纹身线条。
沈独脑子里忽然出现赵医生的声音：有性.冲动吗。
失忆吧赶紧。
“怎么样？”唐无咎问。
“不好用。”沈独甩灭火柴，升起一缕青烟。
“我说你怎么样。”唐无咎放下二郎腿，“被那俩人带走之后。”
“……啊，我挺好的。”沈独说。
他刚想说：浪费你骑个大摩托过来接我一趟了。
唐无咎指着门：“要么进来要么出去，别开着门放蚊子。”
沈独挑眉，闭嘴关门：“再见，晚安。”
转身刚要走，发现火柴盒还攥在自己手里，于是拉开条门缝扔进去。
之后几天，老爸没再打来电话。
速写课，老师挨个叫同学到前面做范画。
轮到沈独时他刚到投影仪前坐下，兜里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教室里几十双眼睛盯着他，沈独只好继续画。
他通讯录里就那几个人，不是老爸就是王旨……唐无咎也有可能。
等画完下台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沈独看眼来电显示：妈。
哦对，他还有个妈。
一下课，沈独到走廊拨通了老妈的电话。
“刚才上课呢？”老妈问。
“嗯，上课呢。”沈独说。
相比起老爸，沈独对老妈的情感更复杂。
小学以前沈独天天跟着老妈，跟老爸相看两厌。后来老妈癌症了，痊愈了，仿佛领悟了人生真谛，服装品牌也不干了家人也不管了，了无牵挂地满世界旅游。
现在也不知道位于地球哪个位置。
“自己在外头惨不惨？听小旨说你睡天桥？”老妈问。
“没，他开玩笑。”沈独说，“都挺好的。”
“我昨天才知道你……性取向的事儿。”老妈说得有些艰难，“还以为你自己想上北京历练呢。”
沈独一怔。
他之前以为老妈是知道了，一直生气才不联系他。
不管哪一种，老妈现在肯定还没接受，从语气就能听出来。
“先这样吧，你爸在气头上，你也知道他那个脾气，拉不下脸跟你说话。”老妈说，“我也没打算管，集训是个离家历练的好机会。”
“嗯。”沈独应道。
“注意安全。”老妈说，“钱够用吗？”
“够。”沈独下意识回答。
“就犟吧，你属你爸的？”老妈说。
“真够。”沈独根本没注意这月花了多少钱，够不够也不想找老妈要。
聊了几分钟，挂断电话，沈独下楼去了食堂。
付费时显示饭卡里还有几百。
钱应该是够的，他来这以后几乎切断了所有消费。每天从早六点画到晚十点，除了吃饭喝水房租画具，衣服只买了两件。
……花了两千多好像。
沈独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吃苦的觉悟。
沈独忐忑地点开余额看了一眼，月初那一万二还剩三分之一。
可是这个月才过去一半。
沈独皱着眉边吃饭边假设着各种情况。
这个月省是省不动，画具吃饭都是必要开销，最高效的方法是重新租个便宜房子，但太麻烦。
沈独下载个兼职软件，又给王旨发消息，问他有没有推荐的活。
-齿轮这边要添一个墙绘，我还想问你来着
-主要是设计，往墙上涂你要是不行就找别人
-我加老板微信问问？
-不是酒吧里面，是地下室，等于我和其他乐手雇的你
-ok
沈独放心了。
交代几句就定了下来。涂鸦面积不大，所以图案设计的报酬比往墙上涂高很多。沈独估摸着要是时间太紧就另找人涂。
——
昨晚来了个通宵纹满背的，唐无咎一宿没睡，把客人送走，窗外已经泛着熹微晨光。
脖子酸疼，太阳穴也隐约跟着疼。
唐无咎靠在椅背上，仰头望向玻璃门外。
太阳刚出来。
城市慵懒而祥和，器物碰撞，嘴巴开合，传进屋里都变得沉默。
唐无咎半合着眼皮，目光在那些学生中巡了一圈。
看到了沈独。
沈独拎着兜豆浆站在早餐车前。
他捏着吸管，对塑料袋比划好半天，英勇就义似的插进去。
吸管从上进去，从下出来，豆浆流了一地。
唐无咎从他的唇语中读出个“操”字。
沈独捏住袋子底下的洞，猛吸两口，转手把豆浆扔进垃圾桶。
静静看着，唐无咎嘴角勾起个很浅的笑。
挂了会儿颈椎按摩仪，唐无咎目送沈独进了校门，起身回屋。
躺到折叠床上，困得一阵阵犯晕。
但就是睡不着。
躺了不知道多久，后背都压麻了。
忽然，门板被爆破了似的砰一声打开。
唐无咎拧眉将眼睛睁开条缝。
闫啸维持着抬腿踹门的姿势，双手各端着碗泡面。
“哎我操，你手让人剁了吗？又不锁门。”闫啸瞪着眼。
唐无咎不耐烦地闭上眼，捏了捏眉心，“有屁快放。”
“没屁。”闫啸说，“就路过想看看你死了没有，谁知道你不关门啊……周五没预约吧？”
“不知道，自己拿电脑看，”唐无咎回答。
“要没有就蹦迪去，跟小米他们都说好了。”闫啸说，“你也来。”
“不去。”唐无咎头疼愈演愈烈，“关门出去。”
“得去，每次你都不去。”闫啸杵在门口，“必须去啊，周五，齿轮。”
唐无咎皱起眉：“滚。”
“吃枪药了……”闫啸嘟囔着退出去，在门外又喊一句，“周五，别忘了！”
唐无咎好不容易积攒的睡意被他闹了个干净，精神饱满地闭了五分钟眼睛，认命地翻身坐起来，按了按太阳穴。
一天还没结束，又开始了。
猝死倒计时。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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