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失忆公子美如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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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的时候人正规规矩矩地躺在商无尘的草堆上，身上严严实实地压盖着之前给他盖的衣服，起身来看，那个人却早已不见所踪。
之前燃着的篝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灭，留下一地冰冷的炭灰。心里一阵失落，扯开嗓子大喊两声：“商无尘！商无尘！”空谷回音，回应我的是一片风卷尘沙的寂寥。
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了？好歹我也算大半个救命恩人，他竟然把我一个女人扔在荒郊野岭就自己跑了。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也罢了，坏就坏在他很有可能能医好我身上的寒毒。
其实就算他不是商无尘，解不了我身上的毒，在这夜凉如水的陌世，身边有个人总会让自己安心温暖许多。
“商无尘，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你见鬼去吧—”我抓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出去，石头打在草地里，发出“咚”的闷响，好像在嘲笑我的落魄。
我裹着衣服坐在草堆里，又冷又饿，摸索着在包裹里找了半天，才找到那颗泛着柔光的夜明珠，又借着夜明珠微弱的光晕翻出了坠崖之前拖莫尔特意买来的白玉糕，一层层剥开油纸，捻了一块放在嘴里，还是一样厚重的羊奶味道，可是吃到嘴里却像融化开的蜜糖一样。
我自嘲地咧咧嘴，想起之前听过朱元璋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故事，时过境迁，时过境迁，饿极了树皮都能当成山珍海味吃呢。
太阳还没出来，天却已经灰蒙蒙地透出一丝光亮来，浓重的雾气缭绕于河水之上，给远山平添几分萧索苍凉。抱着夜明珠，我觉得心头一酸，眼眶里有热热的东西涌出。来到这世界这么久，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绝望和孤独。
天地之大，宇宙浩瀚，突如其来的穿越让我放弃了一切曾经坚守的科学信仰。古往今来，不管身处哪一世，日出日夕，潮涨潮落却亘古不变。我这一缕渺小卑微的孤魂，为什么会存在？值得吗？
太阳终于从苍山后露出头角，第一缕金光像利剑一样撕破云彩洒下来，鸽灰色的河水像通上电的霓虹般瞬间迸发出七彩光雾，殷红的朝阳冉冉升起，山谷中又恢复一副落英缤纷的瑰丽景致。
黑夜压抑在心里的愁云惨雾散去大半，我用手背狠狠地抹干脸上已经冰凉的泪，跑到河边洗净脸，又转回去收拾行李。
不管有没有人陪伴，不管前面暗藏了多少危机多少未知，或许我明天就会寒毒发作而死掉，但至少现在的我还活着，我的身体是暖的，皮肤是柔软的，心脏是跳动的，至少这样，我就不能放弃。
蹲在地上一边把衣服重新打包，一边琢磨着一会儿该如何走出山谷，不经意地瞟了一眼地面，我的影子上，突然多出一道欣长的人影，回头一看，那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
商无尘，一样精致完美的五官，墨色长发纠结着玄色衣袍在空中飞舞，阳光从他身后照下来，给他周身镀上一圈金色光晕，犹如高高在上的神，这种姿态，另身后山谷仙境般的景致都黯然失色，仿佛天地间的万物都只能沦落做他的陪衬。
我看到商无尘，心里就好像刚刚还浓雾弥漫的山谷突然被朝阳照亮一般瞬间温暖起来。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去扯他的袖子，生怕一不留神他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我说：“商无尘，你……我还以为你走了！”
商无尘似乎被我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被我抓着的手臂微微僵硬，不过马上又恢复正常，眯起他细长的眼睛看了看我紧拽着他衣袖的手，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又放松开来，“你认识我？”
我不好意思地放开他给我攥皱了的袖子，摆摆手道：“厄…也不算认识，可是我知道你。以前给我看病的一个大夫是你的师弟，他跟我提过你，说你是毒王最厉害的弟子，我也是昨天无意间发现了你身上的玉牌才猜出你的身份。”
商无尘从怀里拿出玉牌，清透碧绿的暖玉夹在他白皙修长的指间，流泻出七色彩光，“是这块？”
我点头：“恩，就是它。那位大夫说这玉有灵性，只有跟着你才会发光。我本来是不信的，不过它在我手里就真的只是一块普通的玉而已。”停了一下，“商无尘，我知道俗话说做好事要不留名，更不该求回报，可是我身上中了千秋寒，这毒普天之下据说只有你才能解，所以看在我好歹救过你一命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治好身上的毒？”
商无尘拒绝的干净利落：“我不能帮你。”
其实我说话的时候心里很忐忑，因为玉先生曾说过他这位大师兄的脾气很怪，轻易不给人医毒，如若真要救谁的话便定要从这人身上取走一件他最珍贵的东西。话说我这次出宫走的匆忙，除了夜明珠，其他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带。如果他真向我要了这夜明珠做诊费我还是有些舍不得的，不过和命比起来，似乎活着又更重要些。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我磕磕巴巴地说：“我知道你给人医毒的规矩，可我身上真的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只有……”
我话没说完，商无尘打断我道：“我不能帮你，因为以前的事我记不起来了，我…甚至不知道我是谁，你的毒我也不会解。”
对于商无尘的答复，我脑子里也预想过不少版本，我想过他会因为我的救命之恩一口答应，或者他一开始拒绝，但是我会想方设法严逼利诱地说服他，最差的结局不外乎他也不会解千秋寒的毒，那么我便出了山谷去找拖莫尔，毕竟世上还有一个齐焕肯定能医好我身上的毒，当然，前提是我要能活着走出山谷才行。可是，我千算万算，却绝没想到失忆这么狗血的剧情竟然会发生在我身上，不过人都能睡醒觉起来平白穿越，失意跟这比起来实在只能算是小儿科。
我小心翼翼地问：“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么？你是毒王最得意的闭门弟子，凡是被你医过毒的人都要放弃一样他们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还有如今天下三分的局势，那些药理知识，你完全都记不起来了么？”
商无尘皱眉：“我只是记不起来关于自己的身世过往。”
“这样啊…”我尽量隐藏语气里的失望，商无尘现在失去记忆，心里一定很着急，我实在不忍心再去逼他记起些什么，“没关系，反正我的毒也不是很急。”
其实我这么说，也不全是安慰商无尘的话。奇怪的很，玉先生说，我之所以能中了千秋寒还平安无恙，是因为一直以来，我体内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制约着寒毒，可是这股力量却在每天的削弱。本来在坠崖之前的一段日子，我明显感觉到这具身子在一天天变虚弱，感觉和第一次寒毒发作之前很像，可是自今天醒来以后，那些毒发的征兆又都不见了，虽然手脚还是冰凉，可是整个人却变得很有精神。
商无尘没有被我骗过去：“千秋寒的毒性霸道，中了的人活不过三年。”
我挑眉：“你不是说记不起来了么？”
商无尘说：“我记不起自己会不会解，但毒我是知道的。”
我抬头看他，“等我们出了谷，去城里找最好的大夫，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而且，失忆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我想你可能是昨天被河水冲到这里时磕了脑袋，然后造成淤血堆积，”边说边用手敲着自己的脑子比划，“没准过两天淤血自己化解，记忆就恢复了也说不定。”
商无尘眯起眼睛看我，似乎在思索些什么，半晌才道：“你的毒…如果我恢复记忆，一定会帮你治好的。”
我笑：“好呀，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不许反悔，还跟我讨诊金。事先声明，我穷人一枚，没有好东西能入你眼的。”说完心虚地去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夜明珠。
商无尘低头看我，深不见底的瞳仁里像铺满了细钻，让人不敢直视却又着了魔似的忍不住要看，他轻轻说：“好。”用最蛊惑人心的嗓音。
这是商无尘第一次对我说好，日后我回想起来，从这一时刻开始，只要是我对他的要求，即使再是刁蛮任性，无理取闹，他从来都只对我说过这个字，每一个“好”，无论初衷如何，最后都变做他对我千斤重的承诺，也成为我一遍一遍，反复伤害他的利刃。
可是这个时候，我还什么都不知道，正如他一样，我们各怀心思，暗自策划着对将来的设想。
我伸出右手去拖他的袖子，扣住他的手，拉到身前握住，“做个朋友吧商无尘，我叫苏念，你若愿意可以叫我念念。”
我叫苏念，我不是楚离的阿九，他的阿九早被齐焕谋害，我不是拖莫尔的梓情，他的梓情早被楚离的侍卫杀死，那些不属于我的爱，在我坠崖那一刻便被埋葬身后，从此以后，我叫苏念。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失忆公子美如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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