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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好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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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炉燃起轻烟,融入一室墨香之中,铺开的宣纸上,墨迹仍未干透,李骁立于书案前,他拢着衣袖,执笔写下最后一个字。
南香在桌旁守着,白皙的手指间出现了两三道红印,这是研墨时留下的。
李骁搁笔,他看着自己写下的最后一个字,从思绪中走出来,突然发觉室内安静异常,余光不自觉掠过身旁小宫女,脑海里跳出了几声“殿下”“殿下”……
他的唇抿了下,意识到这是个会嚷嚷的花瓶。
可这一个下午过去,没有再从这花瓶身上听见一句殿下。
“南香。”李骁开口。
面前的小宫女低着头,无动于衷。
太子殿下皱眉,加重了声音重复道:“南香。”
“啊?”南香如梦方醒,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太子殿下是在叫自己。
她才正式当上女官没一两天,还不习惯,以前太子殿下从未点名道姓吩咐她去做什么。
“是,殿下,您有何吩咐?”
“孤饿了。”
?
南香下意识在心里道:好巧,我也饿了。
她仰着头看向眼前的太子殿下,从她这视角看过去,正好看见太子殿下清俊的侧颜,高挺的鼻梁,清晰干练的下颔线条,脖颈上的喉结隆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窗外的光照进来,正好照在在殿下的身上,像是他身上也发着光。
南香等着听太子殿下的详细吩咐。
李骁直视她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一声不吭。
两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小南香终于意识到是自己不够机灵。
“是,殿下,奴婢这就去……叫人备膳。”
南香说得磕磕巴巴,说完后灰溜溜地退出门外,慌不择路去找人。
目送她的身影,李骁不自觉嘴角向上一扬,等他意识到时,脸色陡然一变,继而将这抹笑容加重,变成了冷笑和嗤笑。
宫内一日两顿正膳,其他时间随主子心意加膳。
南香十分头疼,不知道自家殿下究竟想吃什么。
负责殿下膳食的唐公公道:“殿下没有太喜欢的,别与前几日重复便可。”
东宫的厨房早就备着些菜肴果点,南香选了几样,命人呈上去,此时更有厨子私底下拉拢她几句,希望她在殿下面前出声赞美几声。
南香头皮发麻,除了好吃外,她也不知道究竟该赞美什么。
她本来不想答应的,奈何忍不住多吃了两块百合糕。
为殿下布好膳食,南香在一旁候着,犹豫着自己究竟该在什么时候出声赞美,胡乱出声会不会被殿下怪罪?
李骁随意用了几样,放下筷子,“南香,你来替孤尝尝这粥。”
南香怔了下,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她尝了两口,真心实意道:“殿下,这鸡丝粥浓香鲜美,味道好极了。”
这算不算是赞美了?
南香悄悄松了一口气。
李骁摆了摆手:“你吃吧。”
太子殿下心想,果然,有口吃的后,声音都娇甜了几分。
南香乖乖巧巧地吃下了一碗粥,这碗粥暖暖的,味道鲜美,一碗下肚,肠胃舒适极了,人也变得轻松不少,她吩咐人撤下金碗金盘。
等到人把金碗端走后,南香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用金碗吃了粥。
南香:“!!!!”
如果殿下不是赏她一碗粥,而是赏她一个碗该多好啊。
南香感受到了金碗的诱惑。
赏金碗赏金碗赏金碗,这可比金瓜子有魅力多了。
就像是小驴子前吊着一根红萝卜,南香眼睛亮了,殷殷切切跟在自家主子身边:“殿下……”
盼着能伺候好太子殿下,早日得到赏赐,殿下赏粥的时候,顺便再把碗给她就再好不过了。
“殿下……”
又来了。
李骁压下上扬的嘴角,不搭理这只会嚷嚷的花瓶,负手向外走,南香在背后跟着他,李骁的腿长,走路快,南香须得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太子殿下立在殿外看远处的夕阳,漫天的红云焚烧,烧红了一片天。
南香停在他身后,小跑过后的她呼吸有些喘,脸颊泛红。
李骁的听力过人,他能很清晰地听见身后那压抑的喘息声,耳畔似乎还回荡着那一声声殿下殿下,就连他自己的呼吸声,似乎都变粗重了。
太子殿下握紧了拳头,他觉得十分荒谬。
李骁很不喜欢这种濒临失控的滋味,就像是坐于佛殿之中,身旁无数山魅精怪引诱他踏入深渊。
他偏头看向身后之人,落日余晖下,橘红色的光晕映在她俏丽的脸庞上,让他嗓子发干,李骁的喉结滚动,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小宫女仰着头专注看向他,一双桃花眼晃映出他的脸庞。
太子殿下第一次遇见道行这么深的山魅。
李骁开始后悔将这么一个花瓶摆在自己的身旁,他究竟需要几天才会看腻?
他的嗓音低哑:“南香。”
“是,殿下。”南香已经开始习惯太子殿下叫她的名字。
李骁的喉结动了动,他的视线看向前方:“去给孤折几枝花来。”
一个漂亮的花瓶,总要有几枝花。
南香应了,小跑着去前方折花,这东宫里各处每日都摆着新鲜漂亮的花,她站在几盆花前,弯着腰,怀着满腔期待,开始辣手摧花。
对于东宫里的鲜花,南香眼馋好久了,平日里只能在一旁看着,不敢乱动,如今可是殿下叫她摘花的,可不是她偷偷摘的。
南香开开心心地折花。
虽然没能当成小花匠,但是能帮殿下折花也是一件好差事。
李骁眼看着这小花瓶慢悠悠的弯着腰,玉臀翘起,轻轻伸出手,落在了花枝上。
他闭了闭眼睛,唤人来:“拿一壶酒来。”
南香折了几枝花,她捧着手中的花回到了太子殿下跟前,脸上笑靥如花:“殿下,您看。”
她手中有好几枝花,最美的是那朵盛开的牡丹花,南香很是喜欢,花瓣娇嫩极了,她偷偷摸了好几下。
李骁没看她手中的花,也没说话,转过身往殿内走去。
他的步伐比方才要慢许多,脑中仍然是那一张如花的笑靥,李骁曾经在远处见过好几次这小宫女的笑容,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她绽放的笑靥。
太子殿下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眨了下眼睛,难以相信自己竟然会败倒在这样拙劣的勾引手段下。
李骁并不是个毫无自制力的人。
回到这宫里,他发现自己变了。
李骁曾见过不少兵士将领,经历过战场的生死考验后,在闲暇时会在放纵自己沉溺在酒色之中,他一向看不惯这种做法。
北蛮联军南下入侵,不少将领任由手下兵将烧杀劫掠,奸()淫()妇女,收复失地时,见到的便是不着片缕的尸骸累累。
李骁治军甚严,军中纪律严明,可在军队中,他也见多了男人犯在赌和色上,他亲自处置过多人,手段不容情面,有人私底下说浑话,说五皇子年纪小,还没尝过那等妙处,所以才不能感同身受,这男人嘛,嘿嘿嘿……
李骁对这种说法不屑一顾。
他绝不会成为自己瞧不上的那种人,折服在区区美色之下。
“殿下……”
南香见殿下走了,连忙在其后跟上,她嗅到了空气中飘散开的淡淡酒气。
寝宫内已掌灯,南香将方才折下来的花插在花瓶中,随后抱着一盏明灯走到太子殿下身旁放下。
“殿下,已叫人备好了醒酒汤。”
“孤又没喝醉,备什么醒酒汤?”就这么三两口小酒,便要如此对待,李骁烦躁极了,现在身旁一堆碍手碍脚的,还不如过去混在一群糙男人堆里。
“殿下……”
又来了。
李骁没好气道:“滚。”
他这一声“滚”字把南香吓了一跳,以前太子殿下还没对她露出过如此不耐烦的神情和凶狠的话,南香低下了头,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委屈,这位太子殿下果然脾气古怪,整日阴晴不定。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原本因为金碗而升腾起来的熊熊烈火陡然被冷水浇灭。
不该肖想那些有的没的。
让她滚她就滚喽。
南香低着头正要退出殿外,却又听见那人道:“等等。”
“抱着灯,抬起头,站在那。”
李骁以手支颐,认为自己不该轻轻松松把人放走,显得他胆怯怕了一样,做逃兵,他李骁,面对困难,向来选择迎难而上。
他偏不信自己会被美色勾引。
先看一晚上,看习惯了,迟早会腻。
南香老老实实抱着灯站在那,周边淡淡的黄色光晕照亮了她的脸,方才的委屈还未散去,她微微抿唇蹙眉,当真是肤如凝脂,我见犹怜。
正所谓灯下看美人,美人越看越美,太子殿下看了她好一会儿,也还是没有搞清楚看没看腻,让南香离开了。
第二日醒来,太子殿下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不愿回忆昨夜的梦。
南香清早伺候殿下更衣时,感受到了殿下的僵硬和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
李骁凤眸扫过眼前的香腮雪肤,心知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
南香在他身旁伺候了一两日,李骁早就发现了一件事:
——这丫头可真能吃。
红颜变成枯骨需要时间,美人长成个胖子,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