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剧场(猎同）》绯色蒲公英

34、进发Ⅹ休亚长老Ⅹ鲁西鲁家族

　　莱顿以为自己完蛋了。

　　当他嗅到一种不知名的芬芳，当他从媚毒中清醒过来，当他被墨色蔓藤似是无休无止的狠命抽打被一遍又一遍卷起重重扔到墙上时——
　　当他突然感受到那种极度恶心极度危险极度恶意的气息。
　　莱顿脑海里只有三个字：
　　完蛋了。

　　“坚持住。”
　　冰冷，又坚定的口气。
　　在这个怪模怪样长尾巴简直不能称之为“人”的怪物念压下——
　　极其疯狂极其凶悍具有极其破坏力的怪异植物也颤抖起来老实起来安生起来！
　　刚刚还在拼命滋生充斥整个甬道的蔓藤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竟是在慢慢变少！
　　莱顿眼珠都瞪突出来！
　　这些“不知从哪来的”蔓藤，竟是回到小米体内！

　　在绝对强势念压下，莱顿瘫软在甬道角落里，眼睁睁看着那个怪物仅仅用气息就制服差点要他命的奇怪植物。
　　更奇怪的是，这种植物居然有灵性般，讨好似的伸出细柔的蔓藤向那个怪物摇了摇，还缠上那怪物脚腕。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把你交给他不是让你伤害他的。”
　　冰冷又残忍的声音撞击在甬道石壁上。
　　细柔的蔓藤萎缩了下，讪讪缩回小米胸膛。
　　怪物训完植物，一屁股坐在小米身边，俯身观察小米伤势。
　　莱顿目光一并移到小米胸口上——

　　整个胸腔完全被破坏，所有内脏暴露在空气中，肺叶破碎，肝脏、脾脏、胃脏都有不同程度损伤，只有心脏还在苦苦支撑着微弱跳动。
　　伤得太重了……
　　这样的重伤，真难得小米还能支撑到现在。
　　也只有小米自己的能力，能……
　　只是，小米这样又怎么治疗自己？
　　莱顿闭上眼，清楚感受到胸膛里那块肉撕裂般生疼。
　　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米就这样死在眼前。
　　不忍心。
　　再也看不下去，却又无能为力。
　　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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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梅……”
　　莱顿惊讶睁开眼。
　　那个怪物把小米抱在怀里，尾巴伸出个针头，猩红液体一滴一滴滴在小米嘴里。
　　那个怪物……莱顿心脏一抽。
　　那个怪物，拥抱的动作，看小米的眼神，不符形象的温柔！
　　无名怒火在莱顿心头燃烧。

　　“梅路艾姆！梅路艾姆！你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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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米，从没这么凄厉地呼唤过谁，包括他。
　　从没。
　　从没在谁面前这么惊慌失措过。
　　从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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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玩具修理者自动出现，针线穿梭，飞速治疗小米的伤势。
　　是这个怪物的血给了小米能量？
　　小米……

　　莱顿从没如此愤怒。
　　这个怪物能救活小米。
　　小米那么在乎这个怪物。
　　小米……

　　莱顿撑墙壁缓缓站起来。
　　身上每个细胞每条神经都被念压压迫得生疼。
　　这不重要……
　　怪物抬头望向莱顿，捕猎者残忍的眼神。
　　这不重要……
　　被奇怪植物抽断根肋骨。
　　这不重要……

　　把这个怪物赶走！
　　有个声音在叫嚣。

　　从小米身边赶走！
　　声音在莱顿体内叫嚣。

　　赶走！
　　陪在小米身边的，应该是我！
　　滚！

　　怪物冷笑一声。
　　“不自量力的人类……”
　　！
　　体内的怒火与表皮承受的痛楚激烈撞击！交战！爆发！
　　“滚——！”
　　“真是丑陋的嘴脸。”
　　“滚——！”
　　“人类，你宁愿他就这样死去也要与我一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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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怒意瞬间平息，化为沉沉压在心头的冰山。
　　也是……

　　这个怪物，能帮助小米。
　　而他莱顿，什么用处都没有……

　　他莱顿，对小米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了。
　　而且，刚才，他还差点伤害了小米。

　　“莱顿！不要让我恨你！”
　　小米……

　　所有勇气，全部烟消云散。
　　莱顿怔怔看着被怪物抱着的小米。

　　这一刻，在莱顿眼里，小米，离他好远，好远……

　　“梅路艾姆——！”
　　那个自称扎洛斯的声音！
　　“！”
　　怪物小心翼翼放下小米，留恋一眼，转身离去。
　　所有念压潮水般退去。
　　甬道出口人影一闪，随后噶喇喇机关启动，墙壁自动回归原位。
　　出口处传来声跺脚，谁砰砰敲两下，一会儿后脚步声起，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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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甬道里一时间陷入死寂。
　　只有莱顿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冰冷黑暗和奇特馨香仿佛有质实体，相互矛盾着又交融在一起，包裹了莱顿，只有甬道另一头有些暗光微弱照进来。
　　还有玩具修理者的手术器具反射着淡淡冷光。
　　莱顿叹口气，走到小米身边，坐下。
　　在一片漆黑中摸索着，像那个怪物那样，抱起小米。
　　小米……

　　“不自量力的人类……”
　　“真是丑陋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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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顿从未有过的感觉。
　　那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无力感。
　　见证小米成长，小米越来越强大，小米越来越——远离自己。
　　独自面对爱乌泽阴谋，一眼看破。
　　以绝对优势打败自己。
　　违背迪伦命令还能说服他当上管家。
　　见证着，无力阻止。

　　怀里的人……
　　平滑的胸膛几乎没有起伏，脆弱的颈项，细长的四肢。
　　所有一切，都显露出“纤弱”二字。
　　也只是表面上的纤弱而已。
　　莱顿浓眉深深皱起。
　　小米……
　　如果你能——

　　真如我们最初见面时那么纤弱，多好。

　　如果你能，不要强到不再需要我的保护……
　　如果你能，还是那么笨到需要用迷惑的眼神看我……
　　如果你能，不坚韧到可以独自面对一切……

　　如果能回到过去……

　　那个你还需要我的过去。
　　那个你还会呼唤我的过去。
　　那个你还会藏在我身后的过去。
　　那个我们初见的过去……

　　那个如雪花般干净也如雪花般易碎的小米……

　　我一定，让你永远保持这份纯洁与脆弱。
　　那是让人想欺负让人想独占的纤弱。

　　我一定，把你永远困在流星街。
　　我一定，把你永远困在我身边。
　　我一定……

　　莱顿手下意识抚上小米的面庞。
　　勾画那细致的五官，握紧那纤长的手——
　　保养过的痕迹。
　　趟水时，吃饭时，睡觉翻身时，使用玩具修理者时，没有一丝声音。
　　杀手烙进骨子里的习惯。
　　还有最为专业的杀手技巧。
　　与揍敌客家族奇妙的关系。
　　小米……
　　真是揍敌客家的少爷？

　　玩具修理者自动治疗完自动收回。
　　小米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撕碎了。
　　脱下风衣给小米穿上。
　　小米的身体，冰凉冰凉。
　　瘦到让人心疼。
　　头发长了许多，披在他手臂上。
　　摸起来手感也好了许多。
　　把一头乌发从衣领里抽出。
　　手碰到后背。
　　那块皮……
　　莱顿想起那个怪物。

　　小米，你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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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小米迷迷糊糊醒来。
　　莱顿隐约看见漂亮猫眸眨了眨。
　　白日里总觉得这双眼中光彩越来越暗淡，没想到一片漆黑中还是那么灼灼生辉。
　　莱顿把小米放下。

　　小米。
　　如果你能就这样在我怀里沉睡。
　　哪怕再也无法醒来，多好。

　　“莱顿？”
　　小米的眼睛很是特别，在最浓的黑暗里还能看清一切。
　　“莱顿你没事？”
　　小米没有因自己失控差点伤害他生气。
　　莱顿舒了口气。
　　“没事。”
　　小米笑了。
　　那么可爱。
　　但又马上暗淡下去。
　　“不是梅路艾姆呀……”
　　“还是听错了……”

　　莱顿眉毛深深皱起。
　　小米！你就这么在乎那个怪物吗！
　　“小米。”莱顿努力平息自己声线中颤音，“那个——你指的那个怪物，倒底是什么？”
　　隔着黑暗，莱顿看到小米愣了下，随后是释然。
　　“也是。”小米笑得有些苦，“也该让你知道了……那个不是什么怪物，他有名字的，叫梅路艾姆。”
　　又是这种口气！一提起这名字就是这种又是温柔又是心疼的口气！

　　“梅路艾姆？”莱顿挑眉，“哪种生物？”
　　“他，不是人类。”
　　果然！莱顿内心一阵激荡，脱口而出：“那你呢！”
　　“我？”小米笑得有些悲哀：“我的后背你也看过了……你也该猜出来了吧，我也不是人类。”
　　“魔兽？”
　　小米有些意外：“算……算是吧……”
　　不满意：“ ‘算是’？”
　　“呃……我是新品种……”
　　新品种？

　　莱顿难得天马行空想到杀手世家培养出的新型生化武器出逃等等等等……
　　“那个……莱顿……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呆在这是不？我们离开吧。”
　　用的是“我们“。
　　莱顿莫名高兴起来。
　　扶起小米。
　　小米摇摇晃晃站起来。
　　“我背你。”
　　“不用。”小米挺直脊背。
　　莱顿又不高兴了。
　　小米……脊背似乎永远挺直的……
　　真是个要强的孩子。
　　莱顿盯着小米：“我背你。”这次口气有些生硬。
　　小米愣了下，随后——
　　甜甜的，可爱的笑容慢慢爬上嘴角。
　　那是发自内心的感动。

　　小米贴上莱顿后背。
　　纤细的手臂蔓藤般绕在莱顿脖子上。
　　小脑袋贴在莱顿肩膀上。
　　小米轻轻在莱顿耳边吐气：“谢谢你。”
　　莱顿心跳就这么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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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这边？”
　　“甬道内空气不太流通，我们不能呆太久，出口被封闭，要出去只能用外力破坏，这样只会引来别人注意，而且出去很有可能要和那个叫扎洛斯的打照面，天知道到时他又会拿我怎样。”
　　“小米，你不觉得这样闹腾到现在还没巡逻人注意这里很奇怪么？”
　　“不奇怪。那个扎洛斯把我们带到这个暗道里就为了不被注意到，他铁定不希望失控乱跑的梅路艾姆被巡逻人员见到。嗯，他只怕把今晚值夜班的巡逻对全解决了吧。”
　　“……小米，那两个……倒底什么来头？”
　　“梅路艾姆……不说也罢。至于扎洛斯，我也不知道。”
　　“……”
　　“莱顿，你说暗道另一头会是什么？”
　　“……”
　　“宝藏？机密？还是其他？”
　　“……”
　　“你真没意思。”
　　“……”

　　每个大家族光鲜背后都是截然相反的丑恶。
　　休亚家族自然不会例外。
　　有个通往见不得光的秘密的暗道，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这暗道居然会被外人知道。
　　而且没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好像那两个外人只是凑巧知道而已，根本对甬道那头是什么不感兴趣。

　　甬道低矮狭窄且直，摸索着走几步就见到一个小门。
　　还是个没上锁的木门，一推就开。
　　莱顿愣住了。
　　真是别有洞天！
　　门外……
　　鸟语、花香。
　　明媚的阳光，广阔的平原，飞舞的蝴蝶，奔跑的小鹿绵羊……
　　这、这根本不是流星街会有的景象！

　　下一刻，恢复。
　　宽敞了些的甬道。
　　仅此而已。
　　刚才所见，不过虚幻。

　　“莱顿，你看到了什么？”小米趴在莱顿背上，歪着脑袋问。
　　“嗯？”
　　“你推门一刹那满脸震惊，被念迷惑产生幻象了吧？”
　　“……”
　　“说说，你看到了什么？”大大猫眸里满是好奇。
　　“……”
　　“……闷包子……”小米嘟嘴。
　　莱顿突然有些难受。
　　那么美的，流星街外的世界。
　　小米就是从那样世界，来到流星街。
　　难怪一直想离开。

　　如果真把小米就这样永远困在流星街，是不是对他太残忍？

　　甬道宽了不少，墙壁也变成坚硬的石板，墙上两排照明灯。
　　陷阱，机械的，念的，也多了不少。
　　多到三步一个。
　　像刚才那样使人产生幻象的，比起后面都算小儿科。
　　越往后走越惊险。
　　好在小米能对一切念无效化，这些念制成的陷阱虽说难度危险度复杂度都不低，但是一个个不是具现化系的就是特质系的要么操作系的小米最擅长对付，连带着背着小米的莱顿也免受干扰。
　　而且各种花样繁多的毒汁毒气小米身上总散发出一股特别馨香将这些毒统统化去。
　　至于最没威慑力就是过于麻烦的机械机关……小米居然每种机关都了解通透！还一边解说一边批评技术不到位……
　　也是。
　　莱顿一挑眉，杀手世家本就擅长破解这个不是么？
　　结果，这个连高级别念能力者都能头疼死的一段甬道一人一蚁硬是轻轻松松走成康庄大道……

　　“我们到这就行了吧，总不至于真的探究休亚家族秘密。”
　　“那不行。”小米猫眸一眯：“难得来一趟，岂能不继续？”
　　“小米。”
　　“我知道的莱顿，我会把握好尺度。”

　　小米呀……
　　你胆量还真是练肥不少呢……

　　小米一直紧紧贴在莱顿背上。
　　这让莱顿有些错觉。
　　恍惚回到带着小米在E区晃悠的日子。
　　那时，小米还是那样的依赖他……
　　就像现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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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前一堵墙。
　　“莱顿？”
　　“没路了。”
　　“没路了？”
　　这口气……莱顿用“凝”看过去，的确是堵墙。
　　“莱顿你看到什么？”
　　“一堵墙。”
　　“放我下来。”
　　小米从莱顿背上滑下来。
　　伸手，贴上墙壁。
　　墙壁消失！
　　露出扇大铁门。
　　别说，念无效化还真是个万能能力。
　　莱顿闷闷想到。

　　“我们回去吧。”
　　“不回去！”小米嘟嘴。
　　“我们回去。”
　　都走到这了，玩也该玩够了。里面铁定不是谁都能知道的东西。
　　“不回去！”
　　莱顿直接伸手拉人。
　　“莱顿呀。”小米笑眯眯，任由莱顿拉住：“你不觉得就这样出去也不会什么事都不发生吧？”
　　“……”

　　一夜死了一整条巡逻队，管家擅离职守，这样回去不管怎么说小米都死定了。
　　再来条暗中与外人勾结——虽然外人是迪伦的贵客——只怕会死得很惨。
　　这样看来，继续前进，说不定还能有所转机，瞎撞出什么保命筹码之类的。
　　莱顿眼神暗了暗。

　　小米，你一开始就想到这些了吗？

　　摸出藏在头发里的铁丝，两下捅开大铁门。
　　果然，有那么多陷阱在前，建设者对这道铁门没花多少心思。
　　开条细缝，窥视一番，没人。
　　两人轻手轻脚摸进来。
　　然后差点叫出声！

　　庄严的楼梯，英式风格琉璃窗，典雅水晶大吊灯，墙上不是油画就是装饰品，半圆形穹顶有淡淡浮雕，拐角处摆放了骑士盔甲，楼梯扶手，窗台厅柱，精雕细琢，墙上壁纸，脚下地毯，昂贵精致……
　　一派古典的金碧辉煌……

　　“挺像贵族城堡的，不是吗？”小米轻声问。
　　“就是有些旧了。”莱顿挑剔。
　　“你说贵族区还有多少这样贵族式城堡？”
　　“只有博格里特一家。”
　　“不会吧！休亚家直通博格里特？”
　　“……应该不会。博格里特家族离休亚家族很远的，我们才走了一会儿。”
　　“……想不到休亚家族也藏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城堡。”
　　“……”
　　“算了，我们——咦？”
　　小米松开莱顿朝正厅中央楼梯跑去。
　　“小米，别乱跑！”
　　小米冲上楼梯，拐角处停下。

　　这是贵族家庭最常出现的楼梯。
　　第一层格外美观大方雄踞正厅中央，显示屋主的地位和派头，往上拐角处贴墙分为左右两个窄些的楼梯通往二楼。
　　拐角正对楼梯正厅的墙上，是一大幅油画。
　　小米就站在油画下，仰头看得聚精会神。
　　莱顿忍不住也看了看那幅油画。
　　画的边边角角显示出作画背景正是这里正厅。
　　油画中央，一群人，有仆从有管家有高层助理有贵族打扮的人，统统表情恭敬地围着三个人——
　　一男一女一小孩。
　　男的绅士女的贤淑被母亲抱在怀里的孩子天真可爱。
　　一派齐家欢快和乐融融景象。
　　没什么不对劲啊。
　　扭头看小米。

　　小米看得专注，眼里满满都是——喜悦！
　　“小米？”
　　“小米？？”
　　“你在看什么？”
　　“……”
　　“你们！谁！擅闯城堡！抓起来！”

　　莱顿回头，才看到左边不知何时出现个保镖打扮的人。
　　一直没警觉么？
　　是自己敏锐力下降还是这人实力不俗？
　　这人这么一喊一阵脚步声两旁二楼走廊瞬间多出三十来人！
　　“把他们抓起来！”
　　左右人们一齐冲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等等！”
　　小米突然开口。
　　“我们是来见休亚老爷的。”
　　休亚老爷？
　　那个总是不知在哪的休亚长老？
　　迪伦的义父？

　　“休亚老爷？你们要见休亚老爷？”最初喊人的一愣。
　　“是的，我们有要事禀报。”小米一派气定神闲。
　　“但是——等等，你们是谁？”那人警惕看了看小米这身衣着。
　　“我是迪伦少爷的贴身管家，这是我的手下。”小米丝毫不为自己只穿件风衣尴尬半分。

　　按理说，自己倒也的确是小米手下。
　　莱顿闷闷想。

　　“他们是谁？”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老爷。”所有保镖齐齐鞠躬致敬。
　　老爷？这人？
　　莱顿有些诧异地看着缓步威严走来只有三十出头的人。
　　莱顿也知道流星街所谓本土新贵族都没老贵族那样原汁原味。更是没多少“家族”概念，也没什么子爵血亲，就算升级为贵族也不会壮大自己姓氏。七长老除了博格里特家族其他大多筛选得力手下收为义子为他们打江山。
　　就是，这个……
　　三十出头的休亚老爷，有个二十七八岁的义子！
　　该夸休亚老爷有胆量还是夸迪伦有气魄？
　　这一家父子……
　　真是敢想敢干！

　　小米也微鞠一躬，抬头，正视此人：“休亚老爷，属下是迪伦少爷的贴身管家。属下——”
　　“啊！你就是迪伦找来的伊路米？”年轻的老爷油光红润脸上一派“原来如此”。
　　“是的，我就是伊路米。”小米不卑不亢。
　　“来，头抬起，让我看看。”休亚长老越过保镖们走近小米。
　　“果然，像，像极了！”老休亚异常兴奋：“真如迪伦所说！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惜这脸给划花了。”顿了顿：“对了，你以前名字是什么？”
　　“以前？”小米微微一笑：“伊路米不一直是伊路米吗，休亚老爷？”
　　老休亚一愣，随即大笑：“好好好！很好！你很对！”
　　莱顿微一皱眉，小米什么时候这种话都能说顺流了？

　　接下来老休亚脸一沉：“来，伊路米，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
　　莱顿叹气，真是会变脸的老狐狸，小米要是不能把谎扯圆胡那就玩完了。

　　小米恭敬一笑：“休亚老爷，我们是来禀报要事的。”
　　“禀报要事？”老休亚皱眉。
　　“休亚老爷，我们并非擅自闯入，是迪伦少爷要我们来的。”
　　“迪伦那小子？”
　　“今晚我们发现有人擅自闯入，敌人似乎对休亚家族布局很是熟悉。”
　　“是么？”
　　“是的，而且敌人身手高超。最重要的是，敌人知道暗道。”
　　“什么？！”
　　“我们追捕敌人结果就是发现敌人打开暗道然后钻进来。”
　　“进来了？！”
　　“是的。此事重大，属下禀报迪伦少爷后得到进入暗道捉拿凶手的许可。”
　　“迪伦批准的？”老休亚上上下下打量二人。
　　莱顿恍然大悟。

　　是的，能通过那么多那么危险的陷阱还没一丝挂彩以他二人实力显然达不到，常人只有一种想法，就是这二人了解这些陷阱并知道如何避免。
　　了解所有陷阱的渠道，自然是迪伦。
　　莱顿有些难受。

　　小米，你就是早想到这点才会编出如此谎言吧……

　　老休亚打量二人之后表情多了两成信服：“继续说。”
　　“我们进入暗道抓捕敌人，可惜敌人太过狡猾，我们被暗袭受制。”
　　“受制……”休亚看了看小米衣着还有胸口隐约可见的斑斑血迹，点点头。
　　衣着也解释了。
　　“敌人也从暗道另一头逃掉了。”小米继续扯谎。
　　“另一头？”
　　“我们摆脱受制后一路追踪没有发现敌人尸体，敌人现在只怕已经潜伏在这座城堡里。”
　　老休亚身边保镖们瞬间哗然。
　　“休亚老爷，这就是属下要禀报的。”小米恭恭敬敬说：“希望休亚老爷注意城堡安全。”
　　“我知道……我知道……”老休亚喃喃说：“伊路米，敌人特征如何？身手如何？”
　　“敌人么。”小米神秘地眨眨猫眸：“敌人有两个，都黑斗篷蒙身，身手极快，最主要的是他们的气息，很恶心很邪恶，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气。”
　　老休亚听到“气很恶心很邪恶”脸色就猛然黑了。
　　看来老休亚知道那个扎洛斯和那个怪物。

　　“而且休亚老爷，我听到他们说了些……呃，不太方便讲出来……”
　　“呃？不方便？”老休亚似乎是才回神：“好好，到我书房里来，来来。”
　　“老爷。”保镖一步站出来：“这两人……”
　　“不用担心不用担心。”老休亚摆摆手：“你们去找擅入者，下去吧。”
　　“老爷……”那人还想坚持。
　　“请不用担心我的忠诚。”小米开口：“更何况我没带任何兵器，也不是念能力者。”
　　“……”那个保镖终于闭嘴。
　　“呵呵，来吧小子。”老休亚招招手，笑得很是慈祥——当然只是表面上的慈祥。
　　“是，休亚老爷。”

　　跟着休亚长老走在二楼走廊。
　　莱顿心绪不宁。
　　小米，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伊路米啊，你不会念能力怎么还能当上管家的？”老休亚突然开口一问。
　　莱顿心里一咯噔。
　　还是怀疑么？
　　这个老狐狸。

　　“因为我识相啊。迪伦少爷说他的手下就数我最识相。”小米笑得很是可爱。
　　莱顿一阵憋闷。
　　识相？
　　小米那笑容……只有真正高兴和想杀人时才会出现……

　　小米，你不要太过火！

　　“哈哈！识相！好好！”老休亚口气一厉：“那我问你，迪伦怎么会允许只有两个人去追击两个高手？他脑残了？”
　　“休亚老爷。”小米一脸委屈：“是属下考虑不周。一开始擅入者被发现了只是一味逃命，属下也以为那两人只是速度快了点而已。见他们闯入暗道只当他们慌不择路，以为就算不派人手暗道的陷阱也够要了他们的命，而且暗道陷阱繁多机关复杂不宜多派人手。再说那两个人闯入之前就不知怎么死了一个巡逻队，属下认为那两人只是用来转移视线，真正该注意的是迪伦少爷的安危。所以属下就带领一人进暗道抓人，其他人手全部派去保护迪伦少爷，哪想到那两人如此了解暗道内一切，结果反中了他们的埋伏。”
　　莱顿听得只想叹气。

　　在真实上加以篡改的谎言……最容易被接受。
　　小米什么时候连说谎的最高技巧都掌握了？

　　老休亚也是点着头缓和了脸色。
　　“那有什么是不方便讲的？”
　　“呃。老爷，属下被制住后听到那两人说了句：赶快找到那个‘秘密’。”
　　老休亚脚步一顿：“真的？”
　　“千真万确，所以老爷要小心些。”小米一脸诚恳。
　　看看有些紧张的休亚长老，莱顿心里冷笑一声。

　　真会利用人的心虚心理，小米。
　　每个家族都有见不得人的丑事，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秘密。
　　每个家主最不想发生的，就是自己千辛万苦藏起的“秘密”被发现。
　　出于这种心里——

　　知道暗道，提到“秘密”。
　　光这些就够老休亚紧张了。
　　还紧张到失态——
　　难道这个老休亚疑心病很重？

　　“吱嘎。”
　　门一打开，莱顿就是一愣。
　　比迪伦的书房还大一倍的面积，重点在墙上——
　　整整一面墙，被一整个好大的水族箱覆盖！
　　各种硕大的花花绿绿的热带鱼，游来游去。
　　“好漂亮……”
　　身边小米喃喃自语。
　　莱顿扭头，正好看到猫眸中的光彩。
　　怀念的光彩。
　　小米……
　　莱顿心中叹气。

　　……你就这么思念外面的世界？

　　“漂亮吧。”老休亚口气满是炫耀：“这可是热带鱼中最珍稀的品种蝴蝶鲛。”
　　“热带……”小米自语。
　　热带？
　　莱顿疑惑。
　　小米以前在热带生活？
　　揍敌客家族不是在又高又冷的山上么？
　　还是自己一开始就搞错了？

　　“老爷~”一个慵懒又酥骨的娇软声音响起。
　　一屋子三人一起回头，就看到门口站着浓妆艳抹只穿睡衣一女人。
　　“回去。”老休亚冷冷下令。
　　“老爷~”娇软声音里有些撒娇的味道。
　　美艳的女人接下来竟是直接越过莱顿小米扭动腰肢款款走到老休亚面前，接着一抖肩睡衣就哗地脱落。
　　小米小声啊一声小猫脸登时红了。
　　莱顿扭头欣赏小米脸红的可爱样。
　　嗯，小米脸红起来可比迪伦啦老休亚啦所有情妇加起来都漂亮。
　　而且这么容易脸红……小米还是个雏？
　　莱顿心里似乎有个小猫在挠爪子。
　　深呼吸……深呼吸……

　　“哼——！”
　　老休亚没理睬，美艳的情妇气呼呼跑掉了。
　　“伊路米，来，我有要事告诉你。”
　　“要事？关于我们知道过多得灭口的要事吗？”小米恢复笑嘻嘻。
　　“你——！”
　　莱顿猛然跳开！
　　砰啷——！

　　门口一整排书架轰然砸地！
　　莱顿骇然望向小米！
　　小米平静：“这个，叫路西华之血。很奇怪的植物，是不是？”
　　“之前被抹杀掉了……也不知那个扎洛斯怎么搞的，居然又让它活过来……可能与我吞下路西华之血的残骸有关……”
　　“路西华之血的毒，除了路西华之血本身，什么都解不了。”

　　莱顿愕然看去。
　　被蔓藤瞬间抽倒的休亚长老一身黑色汁水瘫软在地——竟是已经死了！
　　一击！小米一击之下杀了休亚长老！
　　冷意从心头升起，传遍全身。

　　“小米……”
　　小米看看自己手心：“嘛，在流星街，没谁会蠢到一开始就暴露全部实力是不是？”
　　莱顿还是全身发冷。

　　小米看看自己肩头伤——那是发出必杀一击时没能躲开老休亚攻击的后果。
　　“正好用这个……”然后猛然冲出去：“来人啊！发现入侵者！入侵者袭击了休亚老爷！”
　　莱顿一愣，跟着冲了出去！
　　阻止！
　　不知为什么，莱顿有这样的想法。
　　阻止小米！
　　一定要阻止！
　　小米！不要再乱来了！
　　小米！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小米！你倒底想干什么！

　　莱顿没跑几步就看到小米。
　　莱顿停下。
　　因为没法再前进。
　　更因为……一切已经结束……

　　是的，结束。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小米杀手式闪电般利索又致命的攻击，根本不是自己能拦得住的。

　　二楼边缘通往三楼拐角处，水管被破坏，地上一汪水，墙上电闸也被拆下来，一条电线挂下来垂在水里。
　　难怪刚才所有走廊灯全灭。
　　所有被小米呼喊招来的保镖全脚踩水里被电得东倒西歪被路西华之血喷出的毒汁杀死。
　　小米身上又添了道伤口，蓝色电流扭曲的蛟龙在瘦薄身躯上上下游走。
　　莱顿看着这样的小米，一时间无话可说。
　　死寂充斥在两人身边，只有电火花劈啪嗞嘎声。
　　“啊——！！”
　　不知什么时候奔来的情妇和仆从纷纷腿一抖要么瘫软要么扶墙。
　　路西华之血呼啦啦窜来，毒汁喷溅。
　　所有人，不留活口。
　　小米……
　　你，究竟想干什么？

　　小米脸色发青嘴唇发白。
　　扶墙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本来身体就虚弱，再受伤电击……
　　莱顿叹口气。
　　扯下窗帘，把仆从情妇尸体一个个丢到水里。
　　脚踩尸体，跳到小米身边。
　　用窗帘包好小米。
　　抱起湿冷的身体。

　　“水。”小米小声说。
　　“水？”
　　“冷水。”
　　“现在你还要冷水？！”
　　“我的体制……冷水能止血……我现在唤不出玩具修理者……消耗太多……吸收的远远不够……”
　　吸收的？
　　莱顿回头看了眼那些保镖尸体。
　　都干瘪了不少。
　　吸收吗……
　　“不许泡冷水，我给你包扎。”
　　莱顿闷闷说。

　　……

　　回到老休亚书房，果然在书架旁小门后发现浴室。
　　莱顿看了眼老休亚尸体。
　　也干瘪了。
　　吸收？
　　小米究竟吸收什么？
　　与喝血有关吗？

　　把小米放浴缸里，拧开水龙头。
　　还好书房电路不属于二楼电闸控制，有电有热水。
　　没找到酒精，倒在柜子里发现几瓶正宗伏特加。
　　烧酒也行。

　　用喷头冲净身上血迹，显出狰狞的伤口。
　　话说小米的血一直是桃红色的，因为不是人类？
　　忍不住戳戳肋条。
　　太瘦了。
　　小米歪歪头嗯一声。
　　倒上伏特加。
　　烧酒触到伤口发出“呲——”的一声，小米没有任何反应。
　　已经对疼痛麻木了吗？
　　莱顿有些怀念小米疼得抓紧莱顿胳膊眼泪汪汪的时候。
　　撕掉风衣，包扎。
　　小心翼翼。
　　水里的小米，苍白的身体，桃红色的碎纹，细碎的狰狞伤痕。
　　让人心疼。

　　“莱顿。”
　　“嗯？”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齐离开流星街？”
　　“好……”

　　其实，我更希望你永远不要离开。

　　“莱顿！”小米笑了：“我已经找到离开的方法了！”
　　“什么？！”
　　“我们很快就能离开了！”
　　这个小米！怎么开始擅作主张！
　　“你……什么时候……”
　　“其实我早就想着怎么脱离休亚家族了。”小米吐吐舌头。
　　“脱离休亚家族？！”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找他商量！
　　猫眸里满是光辉：“我知道脱离休亚家族并不容易，而且——”
　　“你就杀了老休亚和保镖？！”
　　莱顿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这个小米！太乱来了！
　　根本不知道这样下场！
　　根本就是和所有长老为敌！

　　“莱顿……”
　　小米愣愣的，显然没想到莱顿还有冲自己吼的一天。
　　莱顿拼命忍下怒意，才没动手打人。
　　“以后不许再擅作主张！”
　　“莱顿……”小米有些委屈：“我知道……背叛休亚家族，却没资格代替没能力承担后果，这样的人不会被其他任何贵族收留……”
　　“那你还……！你！你杀了老休亚！你还打不打算离开流星街你还打不打算活下去！”莱顿几乎气炸肺。
　　“但我们现在不需要依赖长老了。”
　　“不需要！那依赖谁！你自己！你自己能离开流星街？！”
　　“不是。”小米笑得有些得意：“我们可以依赖蜘蛛，他们不是能自由出入流星街么？我们可以让他们带我们出去。”
　　“你——！”莱顿几乎不知说什么好。

　　蜘蛛！那些高不可攀的人！他们怎么可能听我们的！

　　“蜘蛛自然不会听从任何人，但我们可以和他们做交易。”
　　“交易？！蜘蛛一向眼高于顶！什么交易能——”
　　“就是这个呀。”小米指指地板。
　　“这个？”
　　“是呀。”猫眸眯起：“这可是——鲁西鲁家族的城堡哦！这个城堡，和城堡里藏的秘密……哼！依库洛洛性子绝不会忘了自己被夺走的老家！还有家族流传的秘密！我就不信他不动心！”

　　莱顿震惊……

　　下集预告：
　　什么？！蜘蛛行动提前！什么？！交易有变！什么？！为毛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啊啊啊！！！下一集：《休亚家族覆灭Ⅹ幻影旅团Ⅹ交易》库洛洛！你敢灭了莱顿我就敢灭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