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剧场(猎同）》绯色蒲公英

21、不想死Ⅹ不要自由Ⅹ不得不离开

　　“如果不交出路西华之血的话，我就杀了柯特，怎样？”

　　怎样？
　　不怎么样！

　　我很想笑，我很想冲这混蛋比中指！
　　当年老子外公死了老子都没什么反应！老子的妈还是老子自己给一记鞭腿送去极乐的！柯特是伊路米弟弟又不是老子的，老子认识他还不到一天！这孩子死活干我屁事！

　　而事实上，在把库洛洛祖宗十八代挨个问候一遍一直追溯到造人的上帝大爷……然后我心平气和地说：“路西华之血又不在我手里，我就算想交其他人不同意也不行。”

　　看来，我还嫩的很。
　　一直以为就算自己一人踽踽独行也未尝不可，从没奢求过帮助，也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以前是这样，在这世界也可以这样。
　　其实，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渴望。
　　我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能有个切切实实关心我的亲人，不是对我不管不问的外公，不是喝醉了打我出气的母亲，是个会担心我，会冲我撒娇的弟弟。
　　原来二十几年，我从未丧失过亲情的渴望。
　　哪怕我从未体会过，得到过。
　　哪怕只是虚拟动漫中描述的——亲情。

　　库洛洛的声音跳跃性明显，显示此人心情很好：“这可说不定。你对那些猎人来说很重要，相信你开口他们会考虑的——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对猎人协会而言，独一无二的嵌合蚁和独一无二的植物，哪个更重要。”
　　当然是我更重要！我可是二者的集合！
　　“好吧，我这就过去。”

　　由于肚里有气，我这一路直接把捆成粽子的侠客拖着走——仍甩不去心中的沉重。
　　就这样把自己交出去？
　　Pass！
　　拖延时间等尼特罗来？还有三十五分钟！但“蔷薇”只有二十五分钟就炸了！
　　Pass！
　　用揍敌客家族威胁库洛洛不能动柯特？好吧，知道这事的就这么几个，库洛洛想办法把我们困这里让“蔷薇”把一切毁尸灭迹灭口了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Pass！
　　其他……
　　想不出了……

　　你说跟强盗头子硬顶这种难度SSS级任务让我一小龙套来完成……后妈你存心找抽是不？
　　（作：你小子存心找死是不！）
　　好吧，还是先跟有实力有经验的猎人们同类们交流交流……

　　还没上三楼就听到信长富兰克林之流大声嚷嚷“原来类人嵌合蚁这样的！”、“好奇形怪状！”、“真稀罕！”之类之类内容……
　　不指望这些人渣能考虑到我们嵌合蚁小小的自尊心，但也没必要这么大声吧？
　　话说回来，让人类们恐惧让人类们担心的嵌合蚁，恐怕还是第一次被拿来当猴欣赏……

　　上了三楼就看到庞姆他们比锅底还黑比咸鱼还臭的脸色。
　　而旅团众看到我更是投来了“为毛这个外表正常？”、“为毛这个例外？”之类之类眼神，砸得我满头包。
　　你们蜘蛛不也一个个人模狗样吗！有什么资格说我！
　　把侠客拴在楼梯扶手上（期间其对我办鬼脸一次吐舌头两次翻白眼两次——无视之），我低着头朝莫老五走去，像犯错事的孩子。
　　并且保持不去看柯特。
　　——我这哥哥不能保护弟弟，还有什么脸去见他？

　　“小米你知道吗！我刚刚把一只蜘蛛打飞了！哇哈哈哈要他们知道老子的厉害！”拿酷戮你头脑简单仅次于小杰。
　　“……”
　　拿酷戮笑声越来越小越来越低落，最后只剩下呵呵干笑。
　　“没事的，小米，你尽力了。”莫老五干巴巴地安慰我。
　　我还没尽力，我要是有伊路米保护奇犽的心，现在就该跟库洛洛拼个鱼死网破死光拉倒！
　　“……”
　　一时间冷场。
　　还是我先开口，把情况大致说说明一下。
　　然后场面更冷。

　　尴尬沉默了五分钟，依然是拿酷戮最先沉不住气。
　　“小米，你……打算怎么办？”
　　你们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又能怎样？
　　“把路西华之血交出去。”
　　“不行！”
　　这次倒是异口同声。
　　拿酷戮更是把我拉到一边，难得压低声音：“小米……其实，我们的任务不仅是研究你，更是保护你！”
　　“保护我？”
　　“这是会长亲口说的，一旦出事，你的安全优先！不计一切代价，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什么意思？”尼特罗！你老还真看得起我！
　　“你！你还不懂吗！我们会尽力把你那弟弟抢回来！然后你们赶快跑！就算我们都死掉！也要保证——”
　　“我的安全？”
　　“啊……是的……”

　　是的……
　　拿酷戮，还有秀托，莫老五，凯特，庞姆，寇鲁多，梅里恩，伊加路哥……
　　一个个看去。
　　我心头沉甸甸的，连说话都有些费力：“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似乎连空气都有些凝固，我每一呼吸，每说一个字，都分外困难：“拿酷戮，我们，是朋友吗？”
　　“是、是的。”
　　“那，面对死亡，为什么你们要把我推开？”
　　“朋友之间，本就要一起面对危险，同患难，共进退，不是吗？”
　　“为什么，你们要把我排除在外呢？”
　　拿酷戮一双小眼硬是突成□□眼：“小、小米……你、你……你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
　　也是啊。

　　其实这事本就是猎人协会PK幻影旅团，与我无关。
　　但我硬是主动搅进来。
　　从什么时候起，我爱多管闲事了？
　　不再只是在暗中看戏，无动于衷。
　　开始被这个世界引诱，融入其中，想加入自己的戏份。
　　原来，已经与最初的想法偏离这么远。
　　也是，本来就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完全脱离所处的世界，独立于外。
　　就算是异世来的灵魂，也不可避免。
　　在这里，就属于这里。

　　“不想活？我有这么怕死么？”
　　“这、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其实我真的很怕死，尤其在死过两次之后，是不是，凯特？”
　　“……这倒的确是，死的滋味不好受，我也不想再尝一次。”同样死过两次的凯特苦笑着点点头。
　　“但我也不想你们死。”我低头看自己脚尖。
　　“小米……”
　　“不想自己死，不想你们死，不想弟弟死……我真够贪婪的，是不是？”
　　“小米……”
　　“我不够强大……人要是想得到本来不可能得到了，都要付出代价是不是？”
　　“小米……”
　　现在大家都发现我不对劲了。
　　的确，我是不对劲。我一定吓疯了！
　　“我也得付出代价，才能——”
　　“小米——！”
　　我抬头！
　　向右一滑晃过拿酷戮一拳！左手抓住梅里恩右手抓住伊加路哥！往凯特莫老五身上一推！
　　抬脚绊倒寇鲁多！扔给庞姆和秀托！
　　我一步跨到库洛洛面前：“把‘蔷薇’拆了，我给你路西华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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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聪明人讲话就是利索。
　　库洛洛没问我“你怎么知道路西华之血在哪”、“要是我们拿不到呢”或“要是我们不照办呢”之类俗套问答，直接挥手叫飞坦解了侠客叫侠客拆炸弹。
　　然后手一摊。
　　典型的拿来主义！
　　我蛋腚：“你们离开首都我就给你们。”
　　蜘蛛们没想到我会突然加码，纷纷愤怒，放杀气，放念压。
　　我保持蛋腚。
　　库洛洛同样蛋腚：“我们走。”

　　不愧是蜘蛛头，这一走就爽快地走到首都外七十公里，再走走就到佩金了！
　　当然，我还是被富兰克林扛着……

　　把我放下，蜘蛛们围成个圈。
　　现在再不交出路西华之血……库洛洛就会更爽快地秒了我。
　　于是乎，我很配合地双手平摊，手心朝上，做蛋腚状，唤出路西华之血。
　　接下来——
　　怎么描述好呢？
　　第一次被一群人用极尽残忍的掠夺眼神盯着……实在是不好受。

　　作为团长，库洛洛童鞋充分发挥了大BOSS的优良作用——
　　一开口就决定了我今后命运：
　　“我们走吧。”
　　在所有人意料之内，没人有异议。
　　但这混蛋拔腿开遛前还补了一句：“你，比我想像中勇敢得多。”
　　我：“……”
　　我给你老第一印象就这么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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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库洛洛这种人，就是想到就做到的料。
　　所以我们没去港口码头没去机场，直接奔西果陀去也。

　　在高空热气球上，能看清东果陀整个树海。
　　清凉带着潮气的晚风把原本平静的碧色海平面掀起一道道涟漪。
　　仿佛一排排小手。
　　都在向我挥手告别。
　　曾经历尽艰险一路东进走过的路，现在我正从高空重新经历。
　　曾经几乎置我于死地的地方，现在看来，都是康庄大道。
　　人情世故，变化得就是这么快。
　　星辰稀稀落落洒在我身上，一抬头，银月满弓。

　　墨色的茎，血色的花，素色的蕊，长长两行，拖下吊篮。
　　热气球沿途飞过，留下一路异香。
　　哗——
　　鸟群齐齐振翅，生生剪开月光，在热气球上留下一抹剪影。
　　远处悠扬的狼嚎响起，夜中狩猎的预备号。
　　今夜又有谁会失败而亡？
　　今夜又有谁在战战兢兢中等待天明？
　　今夜又有谁能践踏着鲜血成为这里新的丛林之王？

　　远处首都灯火稀稀落落。
　　在平静中，度过又一个黑夜。
　　好像，之前几乎留下永久性创伤的危机，是一场梦。
　　今夜，谁家孩子在哭着要糖？
　　今夜，谁家女人在苦苦等醉酒的丈夫回家？
　　今夜，谁家男人在为一家老小的生活开支夜不能寐？

　　一切，再也，与我无关了。

　　走马灯又转过一格，剧场新的帷幕即将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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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
　　我们跳下吊篮，开始峡谷之旅。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
　　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凯特讲解这里各种稀奇动植物，我听。
　　第二次来的时候，是我讲解这里各种稀奇动植物，柯特听。
　　当然还有十二个旁听的。
　　从离开首都，我就一直拉着这孩子。
　　我实在不知道，连自由都完全没有的我，还能拉得住什么。

　　我不想死，所以我出卖了弱小的自己。

　　直到走出峡谷，才发现天边已经翻起了鱼肚白。
　　霞光万丈，丝丝缕缕，带着最蓬勃的朝气，照耀着我，也照耀着我们所在的荒村。
　　这景象……真有些，恍惚的熟悉感……
　　尤其加上远处那一片峭壁……

　　空了茅草的房顶，散架的石磨，没了桶的水井，一阵风吹过，弥漫开陈旧的霉味。
　　与生机勃勃的清晨完全格格不入。

　　破屋，破床，大山猫，花蛇。

　　我突然发足狂奔！连带着柯特也被拖拉着跑起来！
　　“哥哥！”
　　从这么小的村庄这头跑到那头实在要不了多少时间，但我好像花了很久，很久。
　　久到停下时我不得不大口喘着气。
　　然后脱力瘫在地上。

　　石砌的水井台上还摆着那口缺了块的木碗，旁边是锈迹斑斑的铁铲……
　　那个木桩，还在那里，六个月的风吹日晒让它陈旧了很多，仿佛一个古老的日晷，已经插在那很久，很久。

　　孟徒徒尤匹——的墓碑。
　　我最初的起点。

　　我把梅路艾姆掏出来，放到木桩上。
　　你们主仆，最后再见见面吧。

　　梅路艾姆，我居然又回来了。
　　现在想想，六个月，我的变化居然这么大。
　　换了当时，绝对不会想到，现在的自己，居然落到这种下场。
　　就这样吧，好吗？

　　微风暖暖，乌丝飘摇，一下一下扶过脸庞。
　　抹不去两行清泪。

　　站起，转身，最后看一遍，东果陀。
　　好好看看吧，永别了。
　　东果陀。

　　我听到自己说：可以走了，库洛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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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都——
　　猎人们站成一排，45度低头。
　　尼特罗会长背着手，从左看到右，再从右看到左。
　　“好了好了，都把头抬起来。”
　　“……”
　　“这不是你们的错，我不会惩罚你们的。”
　　“……”
　　猎人们终于肯抬头。
　　“现在首要的是找到小米，你们可要尽力——”
　　轰——！
　　“会长！接收到了！”加洛奥普猛然出现在门口。
　　拿酷戮小小声：“这老神经病怎么来了？”
　　加洛奥普：会长！我在给伊路米的手办里有跟踪仪！我们能根据这个找回伊路米！
　　拿酷戮：什么！跟踪仪？！
　　凯特：什么时候装进去的？！
　　秀托：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莫老五：老头子我警告你！你——
　　尼特罗：停——！
　　瞬间安静。
　　会长清清嗓子：老加洛，你都知道什么？
　　加洛奥普：跟踪仪显示他们已经在往西果陀进发！
　　拿酷戮：那我们还干站什么！快去——
　　叭——！
　　拿酷戮抱头蹲下，秀托拍拍他肩膀：师傅说过多少次了，你就不能把你这毛病改改？
　　会长笑得高深莫测：蜘蛛们这次闹出这么大祸事，一定会尽快赶回流星街大本营……呵呵……
　　凯特：我明白了，我们会好好准备的。
　　加洛奥普：流星街？那种地方……对伊路米来说不就是个食堂嘛！
　　众：……
　　会长：呵呵，老伙计，你可以走了。

　　莫老五：食堂？的确是食堂，就是谁吃谁还说不定呢。
　　凯特：……
　　莫老五：我说凯特，老婆被抢了，你怎么最不担心？
　　凯特：我相信小米。
　　拿酷戮吹口哨：听听这话说的！夫妻同心啊！
　　凯特：真的。小米资质一般般，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有一点——他够顽强。
　　众：……

　　下集预告：
　　番外！讲述小米前世——叶绿素的故事！平凡的小生命中不平凡的执着！笨小孩的出生！成长！死亡！下一集：《番外2Ⅹ叶绿素Ⅹ笨小孩》！叶绿素，女，卒于空难，享年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