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杯茶｜人生是一杯bittersweet的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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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葳莛走进办公室的时候，乔一背身扭头看了她一眼，露出一个商业微笑，就这一眼，于葳莛预感有事要发生。
才打开电脑，乔一的消息就来了：「地震将临，欲知详情敲1」。
「买咖啡吗？」
「走！」
于葳莛转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顺势扫了一眼老板房间。平时这个时间，一定可以从玻璃墙看到他愉快地抖着二郎腿。就这一眼的功夫，老板迈着他不愉快的步伐跨进办公室，四目相对，好不尴尬。
「买咖啡啊… 」老板冲着于葳莛说，「去吧，买完来我办公室一趟。」
果然有事要发生。周遭安静的只有打字声此起彼伏，于葳莛扫了一眼办公室，对面的同事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老板今天心情不太美妙。」
「是啊… 」于葳莛拿起外套和杯子，等乔一。
「买杯咖啡提提神，领导你要吗？」乔一装模作样地探身，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转头看向于葳莛，「你也买咖啡啊？一起一起。」冲着于葳莛挤挤眼，两人小快步走向电梯。
甫一踏入电梯，乔一立刻放开嗓门，「完蛋，人事部11点要发邮件，我们部门有三个人今天通报… 」乔一抬手在脖子前做了个「一刀切」的平移，「老板刚才是不是找你？有什么消息记得出来交流交流！」
这小半年，陆陆续续收到多次人事通报邮件，今天清理这个部门，明天清理那个部门，谁也不知道那把刀何时会落到自己头上。乔一掰着指头在算，这一轮砍完，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
于葳莛所在的市场部到目前为止算是变数最小，日常的工作就是不停对着几位老板做工作汇报，有计划，没预算，汇报完就没有下文，基本处于半停滞状态，但似乎老板们还算仁慈，除了卡着预算不批之外，也并没有为难她们。
买完咖啡，于葳莛匆匆踏进老板办公室。
「先让你知道一下，你们部门要加一个人。」老板慢悠悠地泡着茶，看不出开心或不开心，「皇亲国戚，拒绝不了，你懂我意思？」在这家公司，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每个部门都有几个这样的「高级人才」，平时没什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们，只是保证他们手上有些不着急的小事，不会无聊，也没有压力，最重要是无论如何刀都不会砍到他们身上。
「你也认识，另一条业务线的，老板娘特别关照，你懂我意思？」于葳莛自然心领神会。老板娘是大老板的太太，明面上不参与任何日常业务，但特别喜欢关照公司的人事调用，而于葳莛的老板只是这条业务线的一个副总，迫于大环境压力，除了日常组织一些没有意义却很有「必要」的会议，实际的影响力似乎并没有特别大。
「你分一半工作出来，所有线上的都交给她吧，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来着… 好像是个网红，在这方面有经验。」老板分了一杯茶给于葳莛，「喝茶。」
哦，原来在老板们看来，线上业务约等于网红博主… 槽点太多，于葳莛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快速整理了一下思路，「线上和线下不能完全分开，我的整盘计划有一部分需要依靠线上的传播，没有办法切割…」
「我知道，这样，你把所有的工作计划整理一下，下周和总裁开个会，好好汇报一下。」翻译过来就是：此事已定，不容反驳，给你个面子，把想说的话婉转、温和地呈上，再让总裁亲自敲打敲打你。
于葳莛不再吭声，小口啜着茶，也不出门，就那么安静地坐着。
于葳莛所在的业务线和平行的另外几条近似业务线，都由这位总裁分管，在于葳莛的印象里，他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喜欢在听工作汇报时突然打断，抖机灵说一些段子，以表达他对这些工作内容的理解。他许是对年轻人有误解，觉得段子可拉近一切人类距离，更可让员工感受到轻松的工作氛围。
「你们合并后，KPI还是在你这里… 她不行，我不信任她，你就主管线下，做你想做的… 你那个计划，挺好，就按照你想的做。」
老板站起身，烧了壶水，重新泡了一壶新茶，又分一杯给于葳莛，「有什么想说的？」
「暂时没有，下周和总裁汇报时再说把。」
「好！汇报时候加油，不卑不亢，昂！」
于葳莛饮尽那杯茶，转身出门。
茶水苦口，却有回甘，真不似现实。
周五就在这件事的余波之下，变得没滋没味的。
临近下班，于葳莛发了条消息给蒋游，问今晚还见不见面，过了半小时，蒋游才知会她今晚要加班。彼时，于葳莛已搭上了回家的地铁。
看完消息后，于葳莛默默靠在栏杆上，瞪着车厢里的紧急制动按钮放空。
这一天有点唐突，在于葳莛的整个职业生涯里，比这更魔幻的事情都经历过，这的确引发不了她内心的震荡，只是，虽然无感，却又有点厌倦。
周五夜晚的朋友圈，充斥着活色生香。今晚的于葳莛在这些声色之外，桌上还摆着没吃完的外卖，漆黑的房里只有墙上投影的电视剧散发着五彩斑斓却寂寞的光。于葳莛无聊地靠在床上，边听着尴尬的对白，边滑着手机，一目十行地扫过网文里更为无聊的文字。
排行榜里占前位的都是一些总裁文，真实生活根本不是这样的，那些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甜蜜男子，只能是纸片人，现实里你能遇到的可能就是一个土豆形状、满口跑火车的傻子。
而能和你一起对抗无聊的，恐怕只是一个比你更无聊的加班狂。手机弹出消息，闺蜜发来一张照片，错乱的夜店灯光打在一个熟悉的身影上。
「做活动ing，遇到你们老蒋。」
修正一下，真实生活里你能遇到的，或许只是一个骗你在加班、独留你一人对抗无聊的垃圾。
「更新情报，老蒋在热舞。」又一段视频，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贴身搂着一个陌生人。吵闹的现场音一下下敲击在于葳莛的心脏上。
说不出哪个更让她心颤，部门里无端端多一个人，还是男友怀里多一个人。亦说不出哪一个更令她落寞，工作被强行分走一半，还是这一刻被分走一半的男友。
这一天，所有的坏消息都一起袭来。
「加完班了吗？」于葳莛发了条消息给蒋游，她不是那种听风便是雨的性格，总愿意了解真相后才做定夺。
照例又是许久之后才收到回复：「还没… 陪客户，遇到薇拉在做活动。」
蒋游也发来一张照片，是活动现场的闺蜜。
「当心身体。」于葳莛不咸不淡地回复。拉开朋友圈，看到蒋游发的新推，一贯的工整和一丝不苟，看上去极其自然。
于葳莛点了一个赞，表「已阅」，心照不宣地配合。
「更新，老蒋走了。」薇拉又发了条消息，「刚还特地过来打了招呼。」
「约饭不，明天？」于葳莛避开话题中心，淡淡发了个邀请给薇拉。
「约！」一个字，充沛着闪闪发光的八卦精神。
一次只能思考清楚一件事，于葳莛决定把蒋游这件捕风捉影的事先撂一边，此时此刻，对她于葳莛来说，工作才是第一位。
她珍惜工作机会，虽然这份工作并不理想，业务发展停滞，公司呈现的是老态的作风、大家长制，和她一样的各部门总监，没有一个真正有话语权，对公司来说，他们更像是高级策划和执行统筹。而真正的业务走向似乎并没有人关心，大树底下好乘凉，一条业务线就算停摆个一年半载，对这艘大旗舰来说也并没有很大影响，而仍然保留职业理想的人在这半年里都陆陆续续离开了。
老板让于葳莛好好整理一下汇报内容，可是她还有什么可汇报的呢？这些她自己都觉得老生常谈的计划，差的是更新的细节吗？差的是预算好吗？！但明显，对于公司来说，此刻更重要的是人员重组，并且是以一种缺乏理性和逻辑的裙带关系的方式来重新架构。对此，于葳莛无法忍受。
意识到内心唯一的波澜来自对这种不公平的机制的鄙视时，于葳莛决定，这杯苦茶她拒绝吞咽。
按照于葳莛的理解，人生总是会有起伏，苦尽甘来是一个健康的状态，一味的困顿或甜蜜都不符合正常的逻辑，只是有时你说不清是「祸兮福所伏」，还是因为当下过于苦涩，才显得未来稍微甘甜了一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杯茶｜人生是一杯bittersweet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