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侧》燃宿

61、等待

　　“路加，你今天还要进赫尔山脉巡查？”金铁城城主府里，沃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的小儿子路加。“你明明知道沃尔那边传来的消息了，公主已经……你也该向前看，好好考虑自己的未来了。你难道打算就永远当个巡查队的小队长？”

　　路加埋头吃着自己的早餐，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对父亲的说教左耳朵进右耳朵多出。但是他手中不断戳空的叉子证明了他的动摇。

　　十几天前，从沃尔王国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他们的魔法塔一夜之间被炸毁了，所有在魔法塔里的生物，从在里面工作的魔法师到试验品，无一幸免全部死亡。没有人可以说清楚塔内发生了什么，只能推测是因为魔法实验引发了爆炸。

　　虽然沃尔方面一直宣称他们尽心尽力的好好照顾着布莱斯的公主，但是布莱斯的王室清楚的知道他们的公主是被克莱因关在魔法塔中。

　　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国王卢卡斯就发函询问公主的安危，只是几天过去始终没有收到回应。所有人都猜测这位公主应该是不幸的死在了魔法塔的爆炸中。

　　曾经受到艾拉薇儿祝福的精灵们证实了这一点，他们身上留下的祝福心力在爆炸发生几天后逐渐变的暗淡，那种和精灵母树之间的联系似乎也被切断了。

　　为了哀悼这位为国家做出了牺牲公主，布莱斯连续三日敲响了丧钟。

　　可是也就仅此而已了。

　　公主都去世了，原本卢卡斯计划几年后向沃尔王国发动战争，救出公主的计划自然没有必要了，军队被重新部署。

　　而沃尔失去了魔导师克莱因和好几个高阶魔法师战力大减，作为赫尔区的领主的沃特判断沃尔已经不可能翻越赫尔山脉进攻布莱斯了。因此他决定要解散原本的山脉巡查队。

　　一切发生的非常快，快到路加还没有从得知公主死讯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就已经不再是山脉巡查队的队长了，父亲要将他调回金铁城骑士队。

　　理智上他能够理解布莱斯现在的情势并没有多好，国王和他父亲作的举措，他们只是在尽可能的利用好每一分资源。

　　父亲也是在为了他的未来着想。这些年他一直惦记着与公主的约定，加入巡查队就是想摸清山脉的路线，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够迎接他的公主回来。他知道很多人在暗地里嘲笑过他的选择。他们说，如果他在一开始就加入金铁城骑士队早就当上队长了。

　　可是，他觉得，他想守护的是他自己的信念，那种第一次遇到需要自己保护的人的初心。所以，尽管明白自己的任性和父母的担忧，他还是天天往赫尔山脉里钻。在几次险象环生后，他终于成为了整个赫尔领区最了解这片山脉的人。

　　那时候，他经常会挑战攀登赫尔山脉最高的雪山，从那上面眺望沃尔的方向。一想到他的公主还在等待着他去拯救，他的心中总是充满了勇气和希望。

　　可是现在，时隔几日他再次站在雪山之上，曾经的努力和期待已经失去了意义。手指抚过手腕上那圈黯淡的荆棘图纹，他感到了深深的迷茫和无力感。

　　他真的等不到公主了吗？亦或者，公主不再等他了吗？会不会公主还活着，还等着他去救？

　　难道他也要像其他人一样，忘记和公主的约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生活吗？

　　一瞬间他有种冲动，想要顺着雪山一路去到沃尔。就算公主已经……他也想将人带回来。公主不应该孤零零的留在那样一个可怕又陌生的国家。

　　就在他想的出神时，一阵大风突然刮来，天色在瞬息间变得阴沉，雪山上的温度也开始快速下降。

　　路加对此早已见怪不怪，山上的天气就是这样变换莫测，他仔细辨认了下方向，有条不紊的的朝着他记忆中最近的一处山洞走去。

　　在这些年巡查队的努力下，每个已经被发现的山洞里都被放上了足量的柴火和干粮。路加没怎么费力气就点起了篝火。

　　一些小魔兽也被这风雪之中的温暖所吸引，在山洞口探头探脑的左嗅嗅右嗅嗅，确定了没有危险才跑进来。

　　兽人本来就是对魔兽亲和度最高的种族，再加上路加经常在这个山脉的各个角落出没，眺望远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早已变成了这座雪山上的名人。

　　所以他连带着其他几位巡查员几日未出现这一现象一度引起了雪山生灵的热议。小型魔兽们是对人类的食物感到有些嘴馋了；妖精们则是猜测人类的世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们甚至还开了赌局赌什么时候人类会再来，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没能来。

　　如果路加能看的见妖精听得见妖精的话，就会发现此时山洞里简直是挤满了妖精，他们的目光全都注视着路加……胸前的绿魔石，厄姆雷德。

　　【厄姆雷德，你快讲讲人类那里发生了什么？我猜现在是春天，人类都去种地了，他们还不信。】

　　【这肯定不对，去年春天时人类不也上山了吗？他们的工作就是在山里乱晃。我猜是战争了！】

　　【那现在小黑豹怎么又来了？战争哪里是几天就打完的！】

　　【那是发生什么灾害了吗？我听说人类世界春天容易发洪水。】

　　【拜托，我们精灵是可以感受到附近的天气气候的，要是洪水了我们会不知道？】

　　一群妖精吵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直到一个妖精发现了不对劲。以往但凡人类的世界有什么风吹草动，厄姆雷德都会迫不及待和他们分享:【今天是怎么回事，厄姆雷德这个话痨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了？】

　　【好像是的诶，我今天都没听到他说话。】

　　【我也是。】

　　【……】

　　眼见着这些妖精打算上前戳一戳他了，装死不成功的厄姆雷德只好开口:【你们说谁是话痨？我才不是。】

　　【好的好的，你说不是就不是。快告诉我们谁猜对了。】

　　【没一个猜对的。】

　　【怎么可能？那是什么原因？】

　　【啊，这事不太能说。】厄姆雷德一想到要是艾斯特姆听到艾拉薇儿死讯会有的反应，就一阵胆寒，吞吞吐吐道，【就是不能说，一个很可怕的原因。】

　　【？】妖精们更加好奇了，但是怎么逼问厄姆雷德就是不肯说。

　　【切，没意思。】妖精们鄙视过厄姆雷德后，决定换个话题，【虽然你这么吊我们胃口，但我们是善良的妖精，就不和你一般见识了。哼哼，我们这里有个小黑豹知道了一定会高兴的好消息，你想知道吗？】

　　路加怕是最近都不会开心了，厄姆雷德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是表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了一副对八卦兴致勃勃的样子:【哦？是什么？最近有什么珍贵的魔植可以采摘了吗？】

　　【才不是呢。】妖精们嘻嘻哈哈的笑着，卖了一会儿关子才道，【是“公主”回来啦！】

　　【就这？】厄姆雷德刚想说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忽然反应过来，【你们说什么？公主？哪位公主？】

　　【就是把你送给小黑豹的那位公主啊。】妖精们疑惑着，思考他们雪山上还有第二位公主吗？【她不是艾斯特姆认可的女儿吗？是我们雪山的也是布莱斯的小公主。】

　　【这不可能！】厄姆雷德激动的惊叫出声，【艾拉薇儿不是死了吗？】

　　妖精们面面相觑:【你在说什么啊，她回来了啊，现在就在雪山深处的地洞里。不过她现在不是人类的样子啦，她变成了一条龙。】

　　【对对对，我也看到啦，是龙族幼崽的样子吧，只有人类那么大也太小了。】

　　【哼哼，你们这两天肯定没有去看过她。她现在已经长大了，有两个人类那么大了！】

　　眼见着妖精们越说越偏离，厄姆雷德连忙追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就……一，二，三，三天前回来的。】

　　他们说的太有鼻子有眼了，厄姆雷德也有点信了:【那你们没有告诉她小黑豹来了吗？她怎么还不过来？】

　　【她一回来就睡觉了，她睡的那一块儿的魔法元素都抽完了，太可怕了。】

　　对于他们这些妖精来说最讨厌的就是没有魔法元素的地方，单纯就是感觉很不自在，就好像人类手脚绑起来动不了一样。

　　厄姆雷德作为一个古老的妖精，大致可以猜出艾拉薇儿是处于一个什么状态，但这不妨碍他激动起来，他大声尖叫着想告诉路加:【艾拉薇儿还活着，而且已经回来了！你快去找她！】

　　可惜在路加看来，厄姆雷德的呐喊就只是他身上那块艾拉薇儿赠送的寄宿着妖精的绿魔石在发光。

　　一直以来这块绿魔石都十分安静，要不是好几次在危机关头绿魔石曾经亮起为他治疗伤势，他大概会觉得这就是一块普通的绿魔石。

　　但是绿魔石这么急切又闪烁的亮光还是第一次见。路加犹豫了一下，想到曾经艾拉薇儿所说的契约内容，对着绿魔石询问:“厄姆雷德，你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帮你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