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在侧》燃宿

30、地下

　　这是一个被废弃的村子。

　　在看到了好几栋被雪压塌的房子后艾拉薇儿总算是确信了这一点。她困惑的看向路加:“这个村子真的是我们的目的地吗？现在天都亮了，我们是要在这里等到晚上吗？”

　　路加并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冰花村非常封闭，但是大多数年轻人总是希望看看外面的世界的。

　　村子里不少年轻的姑娘被收购冰花的商人们吸引，带去了外面。这里的男人娶不到妻子，也只能到外面去。就这样一代代过去，这个村子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据说，奶奶是在偶尔一次和家人去往金铁城时与爷爷一见钟情了，很快嫁给了身为骑士的爷爷。直到爷爷过世后，她才搬回了冰花村，这时候村子里就没有年轻人了。

　　前几年战争时期，这里仅剩的老人都被他们的孩子接走了，村子自然而然就废弃了。”

　　说着，他的视线开始在村子里逡巡，似乎想在这个被白雪覆盖的村子里寻找到一些熟悉的痕迹。

　　可是五岁孩子能记得的太少了，况且他小时候来时并不是冬季，他所记得的冰花村虽然不是个气候温暖的地方，但也有开满野花的草地和潺潺溪流。

　　他现在甚至怀疑奶奶以前的房子是不是也被压塌了，那就麻烦了。

　　思索了一下，他停下了马车，转头叮嘱艾拉薇儿:“我下去找我奶奶家，你在马车上等我一下。如果有什么事大声喊我。”

　　艾拉薇儿不安的拉了拉毯子，在精灵村出过一次意外以后，她其实就有点害怕一个人在外行动了。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目送着路加消失在视线范围内，艾拉薇儿忍不住缩成一团，用毯子盖住自己，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艾拉很厉害的。”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出精神力监控周围。

　　事实证明，这个废弃的村庄还是比较安全的，不只是人类抛弃了这个地方，魔兽在这里都少的可怜。

　　只有两窝兔子和几条蛇看中了废墟下的一点空间作为容身之所。

　　再远一点的地方，有一群刚刚捕猎完毕的魔狼，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来招惹他们这两个没多少肉的两脚兽。

　　这稍微减轻了一点艾拉薇儿紧张的情绪，可是同时又提醒着她，这一切都不对劲。

　　一个无人的村庄，没有骑士和护卫，无论如何，两个十多岁的孩子都不应该在现在出现在这里。

　　想到路加逃避的态度，她有点迷茫了，路加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她相信路加这件事是错的吗？

　　毫无疑问，在这种不确定感下，她觉得现在回到金铁城，回到骑士们的庇护下才是最好的。

　　但是，举目四望，全然是陌生的景物。这里已经离金铁城太远了，她并不知道回去的路。

　　不过，似乎路加昨天晚上有看过一张地图？

　　然后，她失落的回忆起路加看完地图就放回了衣服的内袋里。

　　思来想去还是直接让路加带她回去比较快吧。

　　不知道沃特骑士长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外出这件事。如果路加没有告诉骑士长先生，恐怕现在这个时间，骑士们才刚刚发现他们失踪了吧。

　　艾拉薇儿胡思乱想了一阵，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路加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在她精神力的感应范围内消失了。

　　怎么会？她现在的精神力可是笼罩了一整个村庄，难道路加跑出了村庄？该不会是被怪物叼走了？

　　艾拉薇儿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些□□，一下子慌了神。

　　她想要大声叫喊路加的名字，可是在这个只有呼呼风声的破败村落里制造出生音本来就是足够恐怖的一件事。

　　到嘴边的声音颤抖着近乎呢喃:“路加，你去了哪里？”

　　这当然是得不到回应的。艾拉薇儿都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她从储物戒指中取出匕首紧紧握住才感觉稍微镇定点。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的，就算被怪物抓了，也是会留下痕迹的。她这么告诉自己。

　　所幸地上有厚厚的积雪，即使天上还持续飘着雪，一时半会儿也盖不掉明显的脚印。

　　她用精神力跟随着这些痕迹，在房屋间穿梭，最后追溯到了村庄边缘的一个地洞？

　　对村庄尚且了解不深，她猜这或许是个矿洞？

　　看洞口这来来回回走动的脚印加上铲过变的高低不平的雪面，看着不像是被迫进入的洞。可是路加要找的不是奶奶家吗？怎么找到洞里去了？难道冰花村有住在地下的习俗。

　　不过，这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她的精神力“看”不到路加了。为了节省精神力，大多数时间她释放精神力并不会笼罩地下的范围，毕竟地下能有什么呢？

　　想到这里，她转而将精神力顺着地洞延伸，却惊讶的发现在地面下一段距离的位置她的精神力竟然被一个无形的屏障给挡住了。

　　继窥视大妖精之后，她的精神力又一次惨遭翻车。幸好这次她的精神力只是像撞墙一样碰了一下，没有被反噬。

　　艾拉薇儿不太确定，这里是有什么东西在隔绝精神力吗？怎么会如此强悍？要知道她的精神力可是对王宫书房的精神力禁止魔法阵视若无物的，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村庄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难道这个小村庄还有什么秘密？这个想象让她刚刚松弛一点的精神再度紧张起来。路加大概率是下了地洞，会不会遇上危险？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了，从马车上跳下来，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小心翼翼的往地洞的方向前进。

　　幸而等她站到地洞旁，这个过程中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除了呼呼的风声，偌大的一个村庄里只有她脚睬进积雪里的声音，让人不知道该安心还是担心。

　　或许是因为今天是个阴沉的天气，从她的角度看下去，这个地洞幽深无比，一眼望不到底。仿佛一张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大嘴。

　　再度尝试了一下，精神力还是无法探索，但是她有了一个新发现。

　　冰花村这个村庄的地下她的精神力是能看得到的，就像很多村庄一样，每家每户都有地窖。

　　不同的是，这里的地窖特别矮而宽，原因是这里的土层很薄，从地面往下三米左右的位置开始就是厚厚的岩石。

　　似乎就是这种岩石阻挡了精神力的探查。

　　为了印证猜测，她蹲下身将手探进地洞摸向洞壁，果不其然是又冷又硬的岩石质地。

　　隐隐约约的她想起好像有在书上读到过这样效果的石头，据说挺罕见的，没想到布莱斯也有。

　　可是新的问题又浮现了。刚刚触摸时她就发现了，洞壁虽然有岩石的粗糙，但是却没有太过尖锐和突出的地方，说明这是人工开凿的。

　　是谁又是为什么会花那么大精力在如此坚硬的岩石上开洞？

　　更重要的是，她要下去找路加吗？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地洞里突然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动，吓的艾拉薇儿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握着匕首严阵以待。

　　地洞里的声音顿了一下，又继续响起，而且越来越近，眼看着快到洞口时停了下来。

　　“是艾拉薇儿吗？”

　　这句问话带着些洞中的回音，有些失真，但是艾拉薇儿还是可以辨认出这是路加，忙不迭的上前往洞里张望。“路加！”

　　洞里的路加看着忽然被遮住一半亮光的洞口有些无奈:“艾拉薇儿，你离洞口远一点我要出来了。”

　　艾拉薇儿这才发现这个地洞其实十分狭小，她比划了一下，以她的身高堪堪才能直立进入。对于路加而言，恐怕得弓着身才能通行了吧。

　　果然在她退开后，路加狼狈的从洞中一跃而出。

　　不久前还干净整齐的衣服已经变得灰扑扑了，拍打了好几下也恢复不了本来的颜色。路加只好郁闷的用衣角擦了擦手，牵起艾拉薇儿往马车方向走:“不是让你待在马车上吗？怎么自己过来了？”

　　“我很担心你。”艾拉薇儿被乖乖牵住手，但是颤动的眼睫昭示着她的不安:“那个地洞下面有什么？”

　　“下面就是一个很大的空间。”路加嘴角露出得意的微笑，身后的尾巴都勾起一个愉悦的弧度:“这是小时候发现的秘密基地，我们今天就住这里了。”

　　住这里？艾拉薇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路加还在继续说着:“你不用担心，下面很干净的。冰花村的气温很低，洞里面也没有蛇虫鼠蚁。”似乎并没有给人留反驳的余地。

　　这让艾拉薇儿觉得非常反常，路加从来都是一个很绅士的会征求别人意见的人。于是她停下脚步，半是不开心半是试探的说:“我不想住洞里，我想睡在马车里可以吗？”

　　路加感觉到牵着的人停下的脚步，也停了下来，转身看过来。正好听见艾拉薇儿的话，他嘴紧抿，身后的尾巴也停止了摆动。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路加语气带着些艰涩的开口了:“我会把地下布置的比马车里更舒服的。”

　　见艾拉薇儿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多了一抹恳求:“至少下去看一眼再做决定吧。”

　　艾拉薇儿看到了少年眼中的急切焦虑，她并不想路加露出这样的神情。

　　再加上她也开始好奇起来，这个地下究竟有什么东西？路加又到底想做什么？

　　所以她非常轻微的点了下头以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