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作笺》芙雅

11、chapter11

　　不知不觉间，到了四月的尾巴。

　　周日，晴空万里。
　　经历了天气连续放晴，气温抬升很快。板油路面下午一点都会准时来一趟洒水车，鹿可骑车过去的时候，地面上水痕暗沉。
　　微燥的风从街头巷尾扫来，宽大的蓝白校服迎风鼓了个包。

　　拐进云城大学，斜在地面上的车轮影重重，又转了一个弯，两旁参天的香樟树在路中间投掷下一片阴凉。

　　超市门口，鹿可停下自行车，一脚踏在地上。她把单扣式的背包拽到前面，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鹿华的教职员工卡。

　　阳光灼热着眼皮，她抬手在眼前挡了一下，眩晕感才消散了许多。
　　白热的太阳不遗余力的散发着戾气，每一次的呼吸都像是在肺里塞进棉花。

　　鹿可在超市货架前，拿了一瓶水，转过身的时候，右前方的男生说话间突然倒退着过来，出于避让，鹿可她往后退了一下。
　　后背猛地撞上货架，上面摆着满满当当的饮料，受到撞击后哐当作响，零落一地。

　　鹿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闭上眼，抱住头。没有想象中的被瓶子雨砸中，货架上的饮料就像有意识的避开了她。

　　一瓶易拉罐咕噜噜的滚到了她的鞋边，鹿可才心有余悸的睁开眼。

　　映入眼的是起伏的喉结，目光向上是利落分明的下颌线，鹿可呼吸一滞。

　　江熠穿着红色篮球衣，单手横在她的头顶，俯下身，硬生生的隔出了一个空间。
　　过了两秒，他放下手臂，向退开一步，扭头目光责问。

　　“啊，”肇事者邝羽挠了一下后脑勺，“小师妹，对不起啊。”

　　“……我没关系的。”
　　鹿可连忙轻摇头。

　　她借着擦汗做掩饰，用手背贴了一下脸颊，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发烫。
　　像一只煮熟的虾。

　　地上滚着饮料，鹿可把自己缩在原地，几乎是无从下脚。
　　超市的阿姨被乒乒乓乓的巨响吸引，走过来，江熠连忙抱歉，并说会摆放好这些饮料的，阿姨嗔怪着走了。

　　江熠和邝羽两人动作迅捷，拾着地上饮料。鹿可站在那里，手指揪着裙摆，无所适从，她刚想要蹲了下来。

　　江熠很快的察觉，“我们来收拾，好好待着别动。”

　　闻言，邝羽也接过话：“哥哥们很快收拾好，小师妹站着看就好了。”

　　像是看破了她的尴尬，江熠随口聊起，“今天是校篮球赛，你要直接去办公室，鹿教授可能不在。”

　　鹿可乖巧地“哦”了一声。

　　目光从一旁移了过来，注意到江熠身上鲜艳的篮球服。
　　她想了想，认真措辞：“哥哥，你是不是代表建筑学院参赛。”

　　“我和邝羽都是。”江熠把饮料放回货架，上面的标签朝外，摆正，然后又蹲下身去拾其它。

　　几瓶饮料在手中摞起，他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提议：“要去看一下的篮球赛吗？”

　　鹿可心底的确有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被他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这让她现下感到窘迫。

　　迟疑了两秒，鹿可移开目光，支支吾吾：“我，我去体育馆找我爸爸。”

　　*
　　体育馆人山人海，时不时的爆发出喝彩声，里面的空调开的比较足，冷气氤氲。

　　篮球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现场气氛在红色方一次又一次的强势进攻中，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

　　邝羽是替补队员，他正坐在休息区向一旁的鹿可解释专业词汇。

　　“压哨就是在吹哨前篮球进球框，进攻时间是有限制的，不超过24秒。”

　　鹿可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目光一直落在场上不断移动的身影上。

　　江熠接过队友的传球，蓝色方反应迅捷，很快在前面对他进行了人墙围堵。
　　他运球转身，完美避开对方，起跳，一个高抛。

　　脱手的篮球不停旋转，在空中划过一道明黄色的曲线，“哐啷”一声，篮球穿过球框，砸到地上又弹起，哨声几乎是同一时间的吹响。

　　场上一下子就沸腾了，邝羽突然的站了起来，弯曲的手肘往上一抬，声嘶力竭的吼着：“熠哥，牛逼！”
　　“压哨绝杀，啊啊啊啊啊啊！”

　　鹿可冷不丁的被这个邝羽阵势吓到，抖了下肩。
　　不知道是不是男女生之间的差异，她只是单纯的觉得，江熠做的这个动作很帅气。

　　再抬眼的时候，发现江熠正向休息区走来，他撩起衣服下摆，擦着脸上的汗，精瘦的腹肌线条若隐若现。
　　黑发被汗水润湿，在灯光的折射下，呈现出一片薄薄的光晕。
　　鹿可的呼吸几乎停滞。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女生，有个女生推了拿着水的女生一把。
　　女生这才扭捏的把水递上。

　　鹿可抿了下唇，然后把目光移开，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心里像一团乱麻。
　　这种大起大伏的心情，让她犹如坐了过山车。

　　很正常吧，他那样的人，应该会有很多女生喜欢。
　　鹿可默默的想。

　　江熠看着递到面前的矿泉水，垂下眼眸。
　　“谢谢，我不需要。”
　　温和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疏离。

　　成年人总是要讲究体面的，被拒绝的女生明白意思后也不纠缠，两个人走了。

　　就像突如其来的小篇章，结束后江熠往场下走。
　　邝羽扯着嗓子，忿忿道：“熠哥，我打篮球怎么不见得有女生给我送水？”
　　他给江熠递毛巾，“这不公平。”

　　江熠接过毛巾，擦了下汗，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视线扫到鹿可，顿了两秒，他开口。
　　“小鹿可。”

　　声音从头顶落下的时候，鹿可迟疑了一下，耳间微微发热。抬起头，正巧和他的视线对上。

　　“能给哥哥拿瓶水吗？”

　　鹿可还沉浸在之前的状态里，一时间没有缓过来。眼尾低低的落着，眼睛又圆，显的有些稚嫩。
　　这句话是突然的，鹿可只觉得脑子嗡嗡一片，这句话流淌过去，只剩下几个字眼。

　　水？
　　她无措的低头，手上的矿泉水只剩一半的。
　　然后又抬起头，懵懵的看着他。

　　这一举措，让旁边的邝羽乐的笑出了声，出言提醒，“不是要喝你手中的，你座位底下有一箱水。”

　　鹿可：“……”

　　几乎是唰地一下子，她的耳根连同脸颊弥漫上一层绯色。

　　她弯腰，立马从凳子下掏出了一瓶水，递过去，睫毛颤了颤掩落下惊慌。

　　江熠似乎不甚在意，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利落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那妹子长的多好看，一看就是艺术系的，你怎么还拒绝。”邝羽不满的嚷嚷。

　　江熠笑了笑，未置可否。

　　邝羽突发疑问：“兄弟你不会是个gay吧。”

　　江熠拧上瓶盖，然后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邝羽滑跪的很快：“我错了。”

　　口袋里的手机嗡了嗡，邝羽连忙拿出来，顾不上之前的对话，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跑。
　　“哎，宝宝，你到门口啦？”
　　“你数到十我就能出现在你面前。”
　　恋爱中的小情侣典型对话语气。

　　鹿可掏出手机，装作在和人发消息，很忙很忙的样子，余光却向他在的地方瞥去。

　　过了一会儿，江熠在旁边坐下，顺带着递来冰淇淋。
　　“给。”

　　鹿可犹豫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的接。

　　江熠和她对视上，目光一瞬不瞬：“如果你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当作我先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