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揉造作亦可为》胖子家的学渣

2、第二章 小气

　　林颂之一大把年纪被气的差点厥过去，几个衙役赶忙先把人扶到一旁坐下休息。为了避免事端还特意选择了距离程唯心这桌最远的桌子，让林颂之坐在最里面，几个衙役围在周围挡住视线，这才让人赶紧上菜。

　　程唯心坐的位置原本是属于驿丞的，正处于楼梯下，刚好挡住一半看向衙役一行人的视线，那边人却看不到程唯心。不着痕迹的晃了晃手腕，眼神装作无意的瞥了一眼楼上，又好像什么都没做似的把目光收了回来，小手按住胸口，难受的咳了两声。

　　林颂之带着枷锁，想要吃到饭菜就只能用手拿着筷子的顶端，一点点的夹菜吃。本来吃饭就很困难，心里还有气，突如其来的咳嗽声一下子吓得手一抖，筷子立刻掉到地上，枷锁的木板剐蹭到饭碗，只听一声清脆的“啪！”

　　一碗米饭立刻在地上四散开来，几只母鸡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啄起地上的米粒，一只壮硕的大狼狗则是趁机把同样掉地上的鸡腿一口叼住转头就跑。不到十个呼吸，地面上干干净净，动物们也全都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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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里一片静悄悄的。

　　程唯心还没见过这么搞笑的一幕，心里真是别提多解气了。边关百姓一个月都吃不上两次肉，还坚定的和士兵一起守卫边疆，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了。

　　可是这位林大人呢？上下嘴皮子一碰，就给那些最可敬的人扣上一个臭不可闻的屎盆子，这让人知道了，得多寒心啊！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语气里就透着矫揉造作意味的声音响起：“都怪我，身子骨弱，没忍住咳嗽了一声吓到大人了，大人可别生气，到时候又要到皇上面前告我们程家一笔，说我父母不会教导子女什么的……”程唯心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银锭子交给驿丞，温温柔柔的说道：“大人年迈，肉吃多了会导致神志不清迷了心窍，记得要给大人多多准备素菜，最好是一点荤腥都不要沾，那对身体才好呢。”

　　林颂之气的双手发颤：“你……你什么意思！”

　　程唯心俏皮的吐了吐舌头，笑容甜美的漾人：“落井下石啊！戴罪之身还吃什么肉？边疆的老百姓，一个月能吃两回肉都算是富裕的，大人既然一心为民着想，自然是要与民同甘共苦，才能体会到百姓的艰难啊！”

　　程唯心再次悄悄看了一眼楼上，视线扫过守卫的将士和自己的侍女，用绣帕遮掩口鼻，娇娇弱弱的靠在灵芝怀里，半扶着走上楼去：“哎哟……真是吓死了，这么大人了连吃饭都不会吃，怎么好意思入朝为官的啊……”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林颂之听到，心中猛地一气，白眼一翻，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楼下刚还争吵的地动山摇的，现在却骤然停止，楼上最边缘那间房里的男人突然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身边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利索的钻进房间，微微躬身，神色有些惊慌道：“程家那位小县主嘴皮子实在厉害，拿大梁律例压着衙役把镣铐又给林颂之带上了。林颂之还被气的不轻，带着镣铐也吃不了东西，不小心把饭菜都打了，所有加了料的饭菜都让几只鸡和狗给吃了……”

　　少年话速飞快，脸上带着惊慌，仔细看去，不正是之前在楼下帮忙的小厮吗。而在房间的一角，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年正昏迷着，像个破旧口袋一样被丢弃在角落里。口中还塞着一块破布，从少年光着的左脚来看，很像是他自己的袜子。

　　男人手里转的哗啦啦响的核桃咯吱一声停下，强行忍下怒火，忍的脸上肌肉都在抖。心里一边气这群手下不好使，一边思忖着下一步怎么走：“那药只有三个时辰的药效。本来想着，这大梁因为弹劾护国大将军而获罪的文官，和大将军的幼女见面，之后却死在了驿站中，大梁朝廷必定混乱，没准能给我们创造更多喘息甚至反击的机会……”

　　衙役们抬着昏迷过去的林颂之回房的样子透过门缝传入眼帘。

　　“真是可惜，要是林颂之就这么气死了，那倒是比我们下毒，效果还要好上不少倍的……”男人喃喃自语，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没招，人这种生物，能成为万物之灵长，靠的就是个生命力顽强。就算男人再怎么诅咒林颂之最好一命呜呼，他也还是活得好好的，顶多就是昏迷时口中还在不断说着之乎者也忠义仁德，好似发了羊癫疯一般。

　　可见被气成了什么样。

　　那假小厮也没想到，这程唯心居然这样刁钻刻薄，刁蛮任性，还真是看不出半点武将家的豪爽。就那嘴皮子，能把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文臣都打倒，也是够让人瞠目结舌了。

　　那股子作劲儿，真是……臭不要脸！

　　可怜的假小厮没读过几本书，词穷，搜肠刮肚老半天才想出一个词汇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委屈和愤概。

　　“行了，既然事情没成，咱们今晚就走。收拾东西，把那小子先丢回他房里去，线索都推给他，也好给我们争取撤退的时间。”

　　男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令，心里还在为失败流产的计谋而心痛。他自诩谋智过人，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自然是恨某人恨到了骨子里。

　　而趁着黑夜逃走的男人一行绝对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刚出驿站，还未踏入小树林，便被人逮了个正着，关进了大牢吃尽了苦头。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而第二天清早，睡了一夜硬板床睡得腰酸背痛的程唯心眼圈红红，配着一张娇软的小脸看着真是惹人怜惜。

　　灵芝心疼的不行，自家小姐就算以前过得最苦的时候，也最多就是嘴上亏点，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日子好过了之后哪里还让自家这“身娇体弱”的小姐吃过苦头啊？

　　为了补偿自家小姐受的苦，灵芝决定要拿出一百二十分的斗志来给自家小姐整治一顿好的早餐，下午进京城前要吃的点心也得好好做。

　　正盘算着呢，刚走到一半楼梯的灵芝就听到楼下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呼，似是被吓得不轻。从声音来判断，好像是宫里派出来做接引的那位嬷嬷？

　　好像是……姓郑来着？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衙役昨晚也没睡好，好不容易有点困意了又被吵醒，脾气自然爆炸，眯缝着眼就吼了过去。没想到却看到的是郑嬷嬷和灵芝的背影，吓得赶忙缩回脑袋，权当自己不存在。

　　老嬷嬷吓得脸色苍白，手脚冰凉，颤巍巍的回过头来，手指指着门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一旁的驿丞脸色也十分僵硬，神情慌乱道：“昨天下官把地上那些残余饭菜就倒在门口，今天就发现……门口好几只死鸡，还有那条狗，都死了……”

　　灵芝皱了皱眉，加快脚步看到了驿丞说的那一幕，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雪白的雪地上，三四只肥硕的老母鸡和一只膘肥体壮的大狼狗口吐白沫倒在雪地中。小院里的鸡窝里早就冻成小疙瘩的米饭还残余少许，几只半大的小鸡也早已成为了梆硬的尸体。

　　昨晚那碗饭菜有毒，而且不止米饭里，连鸡腿里都有，堪称细致入微。

　　出来凑热闹的胖厨子听到这话也吓得软了腿：“这不关我事，我家祖上一直清清白白，小的在这当厨子也十几年了……”

　　“怎么了吗？”一身月牙白滚边襦裙的娇弱美人搀扶着侍女的手缓缓下楼，小脸微微发白，嘴边还带着一抹温柔的笑意，俨然一副病美人的模样。

　　灵芝赶紧伸手挡住自家小姐的眼，小姐体弱，可不能让脏东西冲撞了：“小姐别看，当心冲撞了小姐，待会儿吃不下饭。”

　　“那可真可怕，”程唯心小手小幅度拍拍胸口，一副宝宝很娇弱的模样，脚下却毫不犹豫往回走：“我最怕见到这些，灵芝啊，你带几个人赶紧处理了，回头进城后记得派人去京兆尹知会一声。”

　　就算是那老大人真的内心丑恶的人神共愤，如果在这个时候死在驿馆里，不止程家会有危险，这家驿馆里的每一个人估计都活不了了。

　　程唯心晃悠悠的在餐桌前坐下，不远处的桌子旁坐着林颂之那位险些被害死的犯官，此刻正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灵芝做事很麻利，但实际时间有限，忙完了外面再去做饭也只够做一道爽口的小菜。程唯心就着米粥，吃着小菜，嘴里还挑剔的批判着胖厨师的手艺不好，菜没动两口，毛病挑了一大堆。然而就她这么矫情劲儿冲天的作，林颂之还是安静如鸡，仿佛根本没听见一般。

　　咋的了？这是昨天发挥过头，给这老爷子气出脑血栓后遗症来了？

　　如果不是，就这老大爷那细的跟他胡子一样的肚量，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讽刺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