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云雾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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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云》
自衿/2022.05.06
晋江文学城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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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云城已经入夏。
没开窗的宿舍，像是塞进了一团膨胀的棉花里，闷不透气。
热，还带着点燥。
早起的室友好似三只花蝴蝶，轻快地在下方穿梭，根据提前搭配好的服装，化着合适的妆容。
三个人，三种不同的风格，喷洒了三种不同系列的香水。
混合在一起，空气瞬间变得浑浊。
甜且复杂。
香得腻人。
程又又对香味本就敏感，狠狠打了个喷嚏。
懒懒翻个身子，长腿顺势卷过被子，一只手在枕头下摸索着，好一会儿，在玩偶下摸到了手机。
按下电源键。
屏幕上是晃眼的：五月二十日，星期六，早上，七点二十五分。
程又又扯扯嘴角，难掩的坏情趣在此时叠起了buff。
——通宵补完作业，艰难入睡后，在周末不用上课的清晨，被早起的室友吵醒。
真是个极其不美好的开始呢。
“又又今天不出去玩吗？”镜子前的宿舍长正在艰难地扎高颅顶马尾，嘴里叼着一根发圈，含含糊糊地问道。
“不了，人多，没什么意思。”程又又揉揉眼，胡乱应着。
那一个喷嚏，带走了几分困意，即便还没有完全从待机状态苏醒，但也慢慢走向了缓冲阶段。程又又打了个哈欠，拖着好似散架的身子，慢吞吞地翻身下床。
桌子上放着一个还没拆封的口红套盒，包装精致，周身还附带着各种甜腻的爱情箴言。想来是彩妆品牌打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噱头，借着这种巧妙的日子，贩卖情怀和包装。
程又又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平时也不会买，只当是室友的礼物落在了这里，拿起，正要回身问——
与她关系较好的孟梦飞快凑了过来，“呐，上次林寺签名的谢礼，快试试看。”
云大是标配的四人宿舍，上床下桌，位置还算宽敞。
程又又的书桌上，除了日常必需的护肤品和廖廖几件化妆品，其他位置，尽数被她的宝贝相机和各种明星照片占据。
程又又不追星，但自为了学业狠心买入新相机后，便顺势注册了个人工作室，又趁机混入各大粉丝应援群，接一些机场代拍之类的，倒是积攒了不少热度，成了一个不露脸的“小网红”。
她是程家小公主。父亲是知名导演程祁，母亲是国际影后程双，本就身披光环。
偏偏程祁受某综艺引导，十三岁那，程又又被送到乡下历练，体验了一次“交换人生”，归来后的小公主画风突变，励志成为行走的抠搜指南。
她自认极简生活是个良好习惯，但在室友眼里，却成了一个连化妆品都没有的小可怜。
程又又解释了几次，却是越描越黑。后来，索性随她们去了。
孟梦把小礼盒又向前推了推，见程又又没说话，索性直接打开了包装，热情的帮她涂上。
到底是好意，程又又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当和过去一样，源于孟梦的热情，顺势收了。大不了……等后面有机会了，再给孟梦要来她有林寺TO签的限量版专辑当谢礼好了。
见她收了礼物，孟梦终是松了口气。今天身上还肩负着“重任”，就怕她依旧油盐不进，接受就是好兆头，程又又的性格很好拿捏。
周末。
地铁上挤得厉害。
程又又站在车厢边角，像是一块快要风化的古老化石。
直至到站播报音响起，才得救似的舒了一口气。
车厢里的人几乎都在这一站下车，门一开，方才拥挤的地铁车厢瞬间空了大半。
程又又抓紧背包，正准备陪孟梦去卫生间，还没来得及靠近，却被汹涌的人群推上了电梯。
这一站临近音乐节的花朝主题乐园，站内随处可见音乐节的氛围，墙面上是如今顶流LCF男团的巨幅海报，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围在那里打卡拍照。
处处是热烈、鲜活、旺盛的气息。
职业本能使程又又第一时间打开相机拍张，可几次取景，都找不到感觉，只好站到角落位置，试探着调整相机参数。
耳机里的舒缓音乐转成了来电提醒，程又又腾出一只手，在耳机上轻触两下，接通电话。
“又又，你在哪呢？”
是孟梦。
“我被挤上电梯了，”程又又无奈地笑笑，“人好多，我找个地方等你好了。我们哪个出口见？”
镜头一转，扫到了A出口，取景框里出现了两个男生。虽看不清脸，但他们身形高挑，在周围机械出站的人群中，他们是唯一的静态。
像在等人。
调好焦距，两张年轻的面孔清晰入镜。
取景框中的两人，恰好是孟梦的男朋友，和追了她许久的韩琦学长。
程又又握着相机的手一紧，又想到了孟梦早上的几句话——
瞬间悟了。
哪有这种巧合。
想来又是刻意为之罢了。
耳机里，孟梦还在急切地说着什么，她没听太清，只捕捉到了最后的关键部分。
“你在电梯口等我吧，我马上过去。”
程又又的心里莫名多了点烦躁。
她不是不懂孟梦的意思，那像是一个疯狂的冷门cp粉，在想尽办法的，把两个不相干的人强行凑在一起，一点点互动都会被刻意放大，像是一场轰动的风花雪月。
可于当事人来说，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很小的一部分，甚至还不如天气变化影响情绪。
她直接的、间接的拒绝了多次。后面也装傻忽略过。
她相信孟梦没有什么恶意。
可……还是觉得不舒服。
程又又瞥了A出口处一眼，顺势挤到人群中，拉远距离，漫不经心地撒谎：“啊，不巧，我遇见了一个朋友，有点事要谈，要不……你先过去？”
突然转变的语气让孟梦顿在原地。直觉告诉她，程又又的反应不太对，可又说不出源自哪里。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电话却已被挂断了。
程又又呼出一口气，有点烦。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只想专注事业的女强人，在不知觉的情况下，被七大姑八大姨拐到了相亲局。
她虽没有经历过相亲，但她喜欢在网上看各种各样的吐槽段子，代入一下，顿时头皮发麻。
收了设备，程又又给一个在附近的群友发了个面基邀请，选了距离A口最远的出口离开。
穿过一条马路，便是花朝主题乐园的后门。
看后门的保安大刘是程双的忠实粉丝，程又又特意为他要来了程双的亲笔签名照，一番“贿赂”，倒让她行得方便。
眼见程又又过来，大刘冲她扬扬手，主动给她开小门，“就知道你今天会来。”
程又又耸耸肩，有点无奈，“其实本来没打算来的，结果……反正都出门了，不如来看看。”
说话间，一辆保姆车在两人身侧停下，大刘检查完通行证，这才放行。
车子刚过去，大刘神秘兮兮地把程又又拉到一边，配合上他的驼背，倒有几分鬼祟。
“听说这次请到了LCF，好多小姑娘过来看他们。喏，那辆车就是他们的。你抓紧机会，兴许能看到林寺。”
“林寺？！”
保姆车停下。从中下来了五个戴口罩的男人，他们穿着款式相似的衣服，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感觉。
最前端的那个人，偏高，有些瘦，不知道是队长还是经纪人，手环在胸前，颐指气使地指挥着其他几人，语气有点凶。
末了，隔着不算远的距离，又幽幽瞥了一眼程又又的方向。
恰好对视。
程又又心道不好。
下一刻，便看那个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在她面前站定，一把夺走了相机。
力度有些大。
缠在手腕上的肩带因惯性划过了皮肤，留下了显眼的红痕。
程又又的反应极快，反手扣住男人的手腕，一双盛满水雾的杏眼瞬间沉了下来，像一只凶巴巴的小兽，“你想做什么？”
那男人长了一双三白眼，目光阴冷，不太讨喜。让程又又瞬间想起了动物世界里最让她讨厌的那种带有毒性的黑蛇。
“看你年龄也不大，不好好读书，做什么私生粉，连点自尊也不要，就这么急？”男人的语气极冷，却又傲慢。
大刘试探着来打圆场，没说几句话，便被冠上了看管不利之名。
分明是个误会，可这人的语气和眼神，让程又又有些上火，心中执拗劲儿瞬间起来了。
“粉丝？”
“现在出道的门槛这么低了？你算个什么东西，糊得要命，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徐丘的脸一僵，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若不是这里人多，担心被拍，他真的就要动手了。
“小姑娘，逞强没用，你偷拍我们，就是侵犯了我们的隐私权，相机我要带走！”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了，哪个不是开始嘴硬，后面又乖乖道歉。
“那——”程又又抬抬眼，眸中带有一种天生的高傲，和徐丘最讨厌的那个人很像，“如果，我的相机里没有你们呢？你动我的东西，是不是在侵犯我的隐私权？”
徐丘一愣，眼神逐渐阴鸷，像是一条发起攻势的毒蛇，时刻准备扑上去，狠狠咬上一口。
程又又淡淡看着他，那双杏眼又很快归于平静，好似根本就不在意。
就这么僵持。
……
“别为难她。”
“她没拍。”
一个偏冷调的声音横空出现，击碎了程又又隐藏在心里的那点，只有她才知道的慌乱和委屈。
“别怕。”
声音的主人从后方走来，按住了三白眼男的肩膀，看不出用了多大力度，倒是三白眼男的身子明显僵了。
程又又分辨地出来，前两句应该是说给三白眼男听的，后一句……可能说给她听。
是林寺。
虽然他只说了九个字，但她能肯定是他。
她听过LCF的专辑，林寺的声音辨识度最高，那是一种无法复刻的感觉，只要听过，就很难忘记。
有一种微风而过，雪落枝头的感觉
不免想起那句话——
林寺是天生的歌手，他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一开嗓，整个世界都会瞬间静下来。
她忍不住看向林寺，心里却觉得怪。
明明这两人穿的是款式相似的衣服，明明身高也差不多，明明都只露出了眼睛，可为什么气质就差了这么多呢。
徐丘冷笑一声，略过程又又，看向林寺，“她没拍？出了问题你负责吗？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嗯，我负责。”
是让在场几人都意外的回答。
林寺的声音极淡，有些随意，目光却落在了程又又身上，像是在说“别担心”，给了她莫名的安全感。
“很好，”徐丘有些不耐，鼻息间发出一声冷哼，像是关在笼子里不甘心的兽，“你最好记住你这句话。”
“相机拿来。”林寺伸手拦住了要离开的徐丘，黑亮的眸子却始终落在程又又身上。
她看不出他的情绪。
徐丘咬了咬后槽牙，不甘心地把相机砸到林寺怀里，力气很大。
林寺浑然不觉，藏有云雾的眼神，如看得清却摸不着的纱，轻轻将她包裹。
好奇怪。
许久，程又又捏了捏手指，纠结着要不要开口询问……
林寺却像是突然惊醒，仓促移开视线，匆匆丢下一句“抱歉”，小心把相机递给她。
程又又接过，小声倒着感谢。再抬头，已然是他离去的背影。
他一个人走在队伍最后，随意，且又坚定。
不似网络传言，和组合其他人格格不入，被排挤在外。
反倒像是，无所畏惧的天神，与凡人划了条鲜明的界限。
没人能拉他入凡尘。
可她才不在意这些。
她在意的，是——
那句感谢，他有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云雾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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