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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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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公子喝完药,用软帕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薄唇闪着几点水光,他好整以暇地抬起头问祁王怎么还不走,祁王赧然,被噎着一般,脸颊微微涨红,平时温润守礼的他“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祁王近侍落果凑到我耳边说如果宋公子再犯浑,让我直接去雾岚阁找祁王便是。
落果说这话的声音很低,但绝对足够被宋公子听见。
雾岚阁便是长疏公子所居的别院,祁王好男色且曾经不少风流韵事,祁王收留落难的罪臣之子长疏其用意何在不言自明。
我怀疑落果是故意说这话来气宋公子的,然而宋公子毫无反应,面无表情地取过锋利的特质小刀和玉石,开始每天例行的玉刻。
宋公子刚被“送”进王府时,简直比刁蛮任性的公主还难伺候,虽然他安安静静、不哭不闹,但总是不声不响就寻死觅活,我给他送果品点心不是撞见他上吊就是撞见他割腕。
有小丫鬟私下里嘀咕骂宋公子不要命发疯魔怔了,巧翠姐姐又嘴碎说他这是想把自己作没了以免牵绊贺将军。
那一阵子祁王简直被他逼得焦头烂额,数次终止宫中议事赶回来看守他,最终还是陛下的一封秘密手书解了祁王之困。
我作为身份卑贱的小丫鬟当然是不能偷看陛下手书的,当时的情况实在是诡异,我现在想起都无比后怕。
那天宋公子又自刎失败了,苍白纤弱地躺在大床上,眼睑鼻尖红通通的,看起来可怜兮兮似只走失的小兔子。
祁王把手书拆开递给他,并说是自己皇兄亲自书写的。
我当时就跪在床边上,手里还捧着刚刚从宋公子手腕上换下的血迹斑斑的绷带,后背发凉,十分震惊于宋公子要死要活竟能惊动陛下。
然而宋公子听了却不为所动,只淡淡吐了个字“念”。
说句大不敬的话,我觉着祁王似乎是被命令了。
堂堂祁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能从来没受过这种屈辱,他捏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纸张沙沙作响。
祁王陷入狂怒,但又对眼眶发红弱不禁风的宋公子无可奈何,手书居然就这么递到了我一个小丫鬟面前。我耳边炸开祁王盛怒之下的斥责“还愣着做什么!念啊!”
如此这般,我今生有幸看到了帝王手书,写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真是好字,但是不利于辨认。
好不容易看清内容,我几乎吓得原地起飞,声音止不住发颤。
陛下唤宋公子“梅丞”,手书中文绉绉的遣词造句我复述不了,但大意错不了,陛下威胁宋公子倘若他再试图自我了断,一旦他有个三长两短,西北的贺将军便会被即刻处以极刑。
最令我惊诧之处在于落款是“伏尹”,陛下自称伏尹那得是多么古早的事了。
我推测这是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用意,先威慑一番,再用亲昵称谓安抚安抚,真是帝王心,海底针。
经过陛下的敲打,宋公子后来老实安分了不少,但仍旧郁郁寡欢。
直到祁王短暂南巡后带回了许多珍贵的玉石原石和上好的玉雕刀具,刀具小巧称手,且刀口狭窄粗粝,用来自刎似乎是不太适宜。
祁王南巡风尘仆仆归来,立马赶到宋公子所居的疏影园,摆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打开锦盒“献宝”。
不知道宋公子是真喜欢玉雕还是纯粹地想耗费些祁王的万贯家财,他居然沉迷上了玉雕,但凡他没找祁王麻烦的时候,就会摆开工具一本正经的“创作”。
宋公子找到了乐趣,开始有事可做,不再整日要死要活,祁王容光焕发起来,并且明显增加了南巡的频率,每次归来都会带回各色珍奇玉石让宋公子糟蹋。
有玉石吊着,祁王不在的日子里,宋公子也乖巧安分了不少。
宋公子伏案创作时,祁王常在一旁观摩,偶尔会盛赞宋公子天赋异禀,是玉雕奇才。
但以我多年作为王府贵胄们的小丫鬟的经验和眼界判断,宋公子的雕刻技艺实在是很一般。
不过近日祁王已经不常去围观宋公子创作,大概原由我私下里以为是前些日子祁王拿着宋公子的那块快完工的玉牌把玩时,宋公子称祁王手里那块他雕了大半年的独脚鸡样式的玉牌是赠给贺将军的苍鹰玉佩,并强调祁王把玩需倍加小心、切勿损坏。
当时祁王的表情似乎是有一丝僵硬,他默默地放下玉佩,并哑声道“那…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