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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尉鸣狐 ...

  •   蔚明湖,碧波千顷,水色潋滟。

      成群水鸟浮在上面,彩羽轻挥,惹得湖面涟漪荡漾。

      适秋,天空澄澈。

      渔姑们带着孩子,三五成群在长堤上晒渔具,谈笑间,不时望向远处化作白点的渔帆。

      “看,那鸟,我要。”几个孩子扯来大人叫喊。

      渔姑寻着方向瞥了一眼,避瘟神般忙把孩子拉走。

      二十丈外。

      尉鸣狐,凤目青眉,束着头发,着一身麻布蓝衫,倚着枝叶繁茂的古树枝丫,逗弄身边的赤脚青雀。

      这野孩子时常在附近出没,极少靠近人群,几乎没人搭过话,来历无从知晓,好事者闲谈时猜测与村变有关。

      ……

      十年前,渔村横遭瘟疫,十户绝五,村长率众人祭天,跪拜时,一阵妖风吹开火种,霎时病村烧成火海,渔民绝望之际,天降大雨,谁想天水竟灭不了邪火,不消半日,水火交融,几近灭村。

      亡风丧气的渔村来了一位怪客,斗笠轻纱,身伴异兽,以臭不可闻的药剂毒死了全村的活禽,又令异兽驱走活人,稍有反抗即令咬死。

      不得已,渔村迁移,走掉的人竟全数活了下来。

      几年间,休养生息,人口复苏,好胜小辈想重夺家园,冲突几次,被毒障迷倒,家人来寻只在附近收回残衣白骨,至此村里发出禁令,不得再谈过去,不许踏进原址。

      不知什么时候,长堤附近多了个孩童,带着飞禽,上蹿下跳,偶尔在夜间潜到村里杀掉猪狗,熟悉的药剂臭味让老人们害怕,不敢深究,只告诫子女家人远离。

      岁月经年,孩童出落得大人身形,除了害死些家畜倒也没有伤过人,渔姑们闲时谈论,大多用来恐吓家里不听话的小孩。

      ……

      树林里,跑出几个半大男孩,边打边闹,很是欢脱。

      赤脚青雀被声音惊动,翎羽一展,振翅旋起,尉鸣狐仿佛习惯了,不理那鸟,冷眼下望,看着男孩们跑到树下。

      “我家狗儿是不是你毒死的?”锦缎加身胖似小猪的黑小子仰头大叫。

      “小爷问你,怎么不说话?”黑小子又叫。

      “你们看那鸟。”一个男孩大喊。

      只一瞬,赤脚青雀俯冲下去,见人便啄。

      尉鸣狐歪头,看黑小子头上涌出鲜血,嘴角一撇,露出笑意。

      姆妈,姆妈,真是妖怪——”树下一阵乱叫。

      几个孩子作鸟兽散,尉鸣狐勾起小指放置唇边,哨声一响,青雀落回身旁。

      一头戴尖帽的男孩去而复返,向树上丢了一块小石子,骂了一声向树林跑去。

      尉鸣狐躬身一跃,在枝丫间穿梭,身形如猫似虎,几个来回,踩上一根软枝,回望青雀。

      忽地,耳边生风,嗖一声响,一支长箭穿过发丝钉在树杈上。

      只一瞬,响弩四起,箭雨袭来,尉鸣狐慌忙退闪,一脚踩空,向下跌落。

      青雀长鸣一声,展翅俯冲,以身托人,尉鸣狐借力跃起。

      大鸟在空中转了两圈,瞄向一处灌木丛,直冲过去,只听嗷嗷几声惨叫,两个弩手翻滚着向林中逃窜,青雀拍打翅膀高飞,一张大渔网从空中散下,远处提绳一收,侧面再下一张网,顷刻间,林中爆出巨大呼声:“抓住啦,抓住啦。”

      尉鸣狐借一枝横斜的粗杈稳住身形,闻声一望,雀儿被捕,眉头一皱,一个闪身,落于树下。

      青雀嘶鸣,在网中挣扎,头上血迹未干的黑小子拾起弩臂砸去,边砸边骂。

      尉鸣狐左眉挑起,面露凶相,不顾一切飞奔。

      “来了来了,快拉网。”木丛中粗嗓一吼,随即一张分外密实的渔网降下。

      疾驰身影尚未接近青雀便被网住。

      “都抓住啦,抓住啦。”树林中又是一阵欢呼。

      弩手们纷纷卸下伪装,上前细观青雀,这鸟身形硕大,青羽青眼,赤爪锋利,尽管被俘却无人敢下手摸。

      几个青壮年上前使劲拉紧渔网,忽然闻到一股恶臭味,慌忙捂住口鼻,疾步后退。

      “就是你,杀了我的狗儿,小爷要你偿命。”黑小子无所畏惧,再次抢了大人手中的轻弩,奔上前去,指着网中人,勾动悬刀。

      尉鸣狐在网中冷面直视,箭矢向眉心射来,距离不到半寸,忽地,折裂成两截,随着短暂的闷响,一枚梭型银弹钉在树干上。

      “司官?”尉鸣狐下意识轻吐二字。

      话音未落,银弹横飞,一众青壮弩手武器脱手,哀嚎倒地,捂着伤口翻爬逃散。

      尉鸣狐侧头向东南探看,突然耳边有细微声响,一枚银弹射向青雀,尉鸣狐蹬地一跃,瞬间肩头一紧,暗器扎到肉里,血溅出来。

      “为了个畜牲大失分寸,你调&教的人好啊!” 话音未落,银弹再次射向渔网。

      尉鸣狐闻声,猛转身,左膝微屈,挡在前面,受伤的肩膀一斜,银弹刺进肉里一震,将刚才的那一枚震将出去。

      “讨巧的功夫倒是学了不少。”清冷之声,由远及近。

      轻纱客与青衣女现身,一人挥刀解了渔网,一人冷眼旁观。

      “休、伤、我、雀儿。”尉鸣狐怒视青衣女。

      “十几年,就带出这么个话都说不利索的东西,怎么见君上?”青衣女面露鄙夷。

      “常年与猛兽为伍,话少些也不见得是坏事。”轻纱客拉起尉鸣狐,轻挥一掌,将肩头暗器逼出来。

      尉鸣狐顾不得流血疼痛,直奔青雀。

      青衣女一脸厌恶,拂袖转身,不再理会。

      四下逃散的人以长袖捂住口鼻,在矮丛中窸窣翻滚,逃得快的倒在百丈之外,跑得慢的晕死在渔网旁,逞凶的黑小子被大人拖了几步,歪倒在一棵小树下。

      青雀得脱,在空中盘旋不肯离去,径直俯冲下来,向青衣女发出刺耳鸣叫。

      “雀儿,走!”眼见青衣女翻腕,尉鸣狐大喝一声,忍痛跃起,扬手赶走它。

      近申时,天边涌起浓云,四野昏暗。

      猛兽出没的荒凉林地,青雀绕着圆顶草庐盘旋,庐内轻纱客帮尉鸣狐包扎伤口。

      “她,伤我,雀儿,该死。”尉鸣狐抬眼,星眸如剑。

      “就凭你?”轻纱客哼一声。

      “牵、机、散。”

      轻纱客闻言一怔,“这也太毒了些。”手下动作收紧,又开口问:“如若伤的是我呢?”

      尉鸣狐挣脱起身,顺衣襟,抓匕首,伤处被扯动,忍不住“嗯”了一声。

      “难得这份心。”轻纱客把人摁下,理顺其衣衫,转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过去,“明日一早,交给夕岚姑姑,脚步勤些,切莫误事。”

      尉鸣狐眸子一闪。

      “毕竟是个孩子啊!”轻纱客心头轻叹。

      天刚亮,渡人客栈的庭院飘进一个人影,伙计们尚未觉察,院中黑驴焦虑喷气,晃动间,颈上铃铛响个不停。

      沙夕岚把女儿叫醒。

      “姆妈,是那带雀儿的小生来了么?”

      沙夕岚倚向窗边一瞧,嘴角一勾,多年间,这孩子一贯如此,每次来都不走正门,顽皮的性子不曾退减半分。

      “姆妈,是吗?” 星郎揉揉眼,抱住母亲向外望,只见院中人左顾右盼,剑眉微蹙,直挺的鼻梁映出英气,“是了,是了。”星郎一出声,引得尉鸣狐抬眼,对视间,赶紧挥了挥手,转身向门外冲。

      尉鸣狐喜欢吃面,每次来,沙夕岚都亲自下厨做一大碗,时辰尚早,星郎吃不下,拿了些蜜饯瓜果同桌陪着,两个孩子谁也没留意读信的大人。

      “狐儿,近日可有外人来?”沙夕岚轻声探问。

      “嗯。”尉鸣狐放下斗笠碗,一抬头,见沙夕岚将信收进袖口,正看自己。

      “坏人,伤、了、雀儿。”

      话音未落,星郎扔了手里的半个果子,从木凳上跃起,上下打量身边的人,“姆妈,她肩上有伤?”

      “杀,司官,不,许。”些许几个字,咬牙切齿,似乎费尽了气力。

      人禽都伤了?沙夕岚怔神片刻,稍转念,长眉一展,令星郎坐回原处,出去盛了一碗面汤放到尉鸣狐面前,目光柔和,“那坏人可曾扰了司官?”

      尉鸣狐盯着汤碗,不出声。

      那厮明目张胆霸占了司官的草庐,可不就是扰了,可夜里,明明传出她的讨饶声,时而悲戚时而绵腻......尉鸣狐欲探究竟,刚靠近草庐,闻得司官一声喝:“速去安歇。”转身之际,庐内又传出青衣恶女的声音,“小东西,再来扰人,丢你喂鱼。”嗖一声,两枚银弹破窗而出钉在大树干上,瞬间,静默栖息的鸟儿炸起乱飞。

      “青古!何必为难她——”

      “那眉眼和北玄一般无二,都是我讨厌的样子——”

      四野僻静,浪荡之声又起,比先前更甚,似炫耀、似警告……

      沙夕岚见尉鸣狐脸色一点点泛红,心内琢磨一番,不再问。

      “姆妈问你话,怎么不应?”星郎单纯,直接追问。

      “嗯!”尉鸣狐缓过神,忆起那个名字,愠怒之色又添了几分,“青、古,坏人!伤,雀儿,扰,司官。”

      燎木司主,东青古来了?沙夕岚闻言,背过身去,屈指数了数日子,正色道:“狐儿晚些再走,我有一物交予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尉鸣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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