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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III 释放 —— 51 ...

  •   贺司潇在莫源婚礼的第三天搬回了宅子Mickey的那个房间,那天还是满月,只是没被注意。
      那个在婚礼上欲图伤害Ju爷的人是被他们的一个生意伙伴指使的,因为Ju爷再不想和他干那些勾当。当然不是所有的合作失败都是以这样极端的方式结束,那个人,真是疯狗乱咬人了。而一只疯了的狗,不管他的主人多么爱他,曾经有过什么功绩,甚至包括救过小孩,也只有一个下场,谁叫他疯了呢?

      父母是在一天前离开回到美国的。送行的人和接机的人一样,连心情也是雷同。
      关于Ju爷的事情,依旧无解,因为谁也不愿意妥协。
      “我不想再因为爱,因为存在愧疚,而迷失自己。我爱这个男人,哪怕他对小琪的死有责任。”
      知道这样的话伤害了自己的父母,知道小妹会替他们补偿,如同她的出生,如同从出生那一刻到现在的每一分钟。多年前,他们,和小妹,在一起的地方,就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家了。乔任梁失去过什么,现在也有了自己的补偿,他们不回头,因为回不去,也不该回去。
      小妹在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偷偷溜到贺司潇的房间和他谈了一个晚上。差不多一个晚上,两个人就那样关着灯躺在床上,中间隔着小妹随行李一起带来的一个熊宝宝。他们,像是为他们不曾一起度过的童年补偿。
      “那天在游轮上,我和Ju爷在洗手间里遇到了。我溜进男洗手间也不是第一次,因为女用的满员。”
      黑暗中听着小妹并不算熟悉的声音,贺司潇一样感到很安心。
      “我看到他很认真的洗手,我……看到了,也知道了。”
      “什么?”
      “你听说过米氏线吗?”小妹说着抓起贺司潇的一只手,掰着他的手指,在指甲上轻轻划过。“是覆盖在指甲盖上的白色横纹,那是重金属中毒的表现。我听你们说他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所以这个人……贺司潇,你和小琪是不是都很爱他?”
      “是的,我和小琪都很爱他,敬重他。”贺司潇回避了小妹的前一段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哥,我希望所有的仇恨,错误,后悔,都可以在父母,在你这里结束,不要到我的身上,我是不是很自私?爸爸妈妈有我,我们一直很好,所以,哥哥,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为了你自己。”
      “你……”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应该都理解。”小妹抱紧熊宝宝,往贺司潇的怀里靠了靠。“现在我们讲点开心的事情,你想听听我和我朋友的事情吗?还有我的学校,我还是返校节皇后。”
      “好,你说,我听,然后我再和你说说我以前读书时好玩的事情。”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讲到了自己的哪个有趣的同学,只是当清晨的曙光从半开的窗帘里射进来时,看到的是在床上相对而眠的两个年轻的身体。浅浅的呼吸从鼻腔内喷出,述说着安眠。

      “都让我妹妹也看出来了,Ju爷,我们就说说吧。”当天晚上,贺司潇陪Ju爷在书房里写书法。贺司潇磨墨,Ju爷来写。他说他只是为了让自己学会静心和运筹帷幄所以才一直没有把每周练贴字的习惯给改掉。
      握着毛笔的手指上,明显的白色横纹,没有任何的阻挡。
      “我们都知道了,司空也都告诉了我们。”贺司潇往砚台里加了点水继续慢慢磨着。“为什么那么做?”
      “你想知道那些尸体都在哪里吗?”Ju爷小心地蘸着刚磨出的墨,不急不躁地在写了一半的宣纸上临上第二个字。他从来不在乎自己在写什么,他喜欢临摹那本旧旧的小小的沾染过墨迹的字帖,一遍遍从头到尾的反复。贺司潇知道,它原来的主人是谁。总是这样的,你不在了,而那些你用过的东西却留了下来,还能更久地留下去,哪怕连我也不在了,还是会原样地呆在那里。
      “小琪的也在你那里,对不对?”
      “你想去那里看看吗?我可以带你去。”
      “然后你会告诉我,为什么吗?”
      Ju爷的手抖了一下,原本有劲的一竖变成了一个弯钩。
      “要我给你重拿一张吗?”
      “你也知道补救不了了,是不是?”Ju爷盯着那个没写完也不会再写完的字看着。
      “前天我和褚俊一起去外面喝茶,说了会儿话,其中谈到你和他父亲,也就是那位警察局长,当年一起应征入伍做了几年的战友,期间你还救了他一命。那个人,不叫Ju爷。”还是和以往一样,没有顺着Ju也扯开的话题继续,绕了个弯前行。大家都很清楚,只是围着同一个点在一次次转圈而已。
      “如果我说,我的一些生意,他也有帮忙,你会怎么想?”Ju爷绕开那个写坏的字,在空白处继续临摹。
      “我怎么想没用,俊怎么想重要,那是他父亲。”贺司潇继续磨着墨,眼睛盯着在宣纸上留下的一笔笔流畅的黑色痕迹。似乎字只有写在这上面才不容易被去掉,当然,最后时间还是有办法把一切抹掉。
      “你口中的俊,就是那个对着琪宝贝头上一枪的那个警察?你父母不知道吧?我看到那天在游轮上他们还在一起说过话来着。如果他们知道,怕是会把手中的酒泼出去了。”
      贺司潇的手僵了一下,想起了褚俊面对自己父母时不复再的沉着。这是对父母隐瞒的又一个秘密吗?

      “潇潇,我梦到他了。好多次,就在那个码头上。那个红色的小洞不断放大,把我整个人给吸了进去,我拼命地挣扎着要出来,但是没有,有一只手抓着我的脚……我爸爸告诉了我一些他和Ju也一起当兵时的事情,他说服役的最后一年,他回家探过一次亲,然后回来两个月的时候收到家里寄来的一封信,说是他妻子怀孕了。他说他那么多年后从来没在哪一个准父亲脸上看到那样的笑容,仿佛他在顷刻间拥有了生命全部存在的意义。”坐在贺司潇对面的位置里,捧着一杯茶。时光就像回到了差不多3年前的B城,他们11年后首次见面的那个茶楼。雷同的地点,雷同的场景,一样的人物,改变的那么多,多得看不出来。“退役后他们一直都有联系,我爸爸甚至参加了他儿子的周岁酒席。他说那个男人,真得很幸福。再后来我父亲一直努力地要往上爬,而他做着自己的小生意,两个人的联系越来越少,直到完全终止。当我爸爸再一次见到他时,他已经是Ju爷了。在一个商业落成典礼上。没有孩子,没有妻子,只有很多的手下。爸爸说那是一个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才一岁就很机灵,对着他们咯咯笑,一点不怯场。潇潇,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爸爸就像任何一个孩子的爸爸,宠爱自己的孩子,直到那一天,他从那个落成典礼上回来,他变了,变得很冷静,也不在晚上给我讲故事。……他选择了和Ju爷完全不同的一条路去逃避可能会有的无法治愈的痛苦。他不是在可能失去孩子前尽一切去爱他,而是……不再投入太多。他不想要那样的痛苦。”
      “原来我们都是一系列连锁事件的受害者。”贺司潇抿着茶。“这世界真小。”
      “潇潇,如果当时他没有举枪,我根本就找不到扣动扳机的借口,根本没有。”褚俊突然激动起来,声音放大了,眼睛也红了。“我们没有证据一定能给他定罪,他应该知道这点。”
      “他知道。”贺司潇对上褚俊的眼睛。“他还知道我等不了了。”
      “潇潇。”
      “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是以另一种方式把握着。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不懂。”
      “他控制不住杀戮。如果老柏能拿到小琪生命前六年的生活记录他也会那么告诉你。俊,让它过去吧。”
      “他利用了我?用他自己的生命?还是……华清昊,他那么爱他,不是吗?”
      “如果你抓不住,放手就是爱。对吧?你对我,不也是这样吗?”
      谈话在褚俊手下打来的一个电话后结束了。E城的某个地方又出现了命案,需要及时赶到现场去处理。嫌疑人已经锁定,抓捕还需要计划,他要过去指挥。这就是褚俊的生活,太晚去遇到别人。
      两个人一起离开,看着天空纯净的蔚蓝,飘浮着的薄纱一样的白云。
      拨开层层云雾,真相在里头对我们欢笑,怎么,还是看不够清晰呢?如果最后发现,真相不再能给与我们安慰,要去哪里寻求心灵最后的庇护?真相并不伤人,只是客观存在在那里,无法更改,也不会妥协。

      “Ju爷,那天晚上你是不是也预感到了?知道小琪……会对警察举枪?”
      “他不想让他的清昊看到他崩溃。”Ju爷搁下笔。“原本他可以在前一天就走的,那多出来的一天给了我们充足的准备时间,也给了他充足的时间。他打了一个赌,他赢了。”
      “带我去见他。”近乎是命令的口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赢了。”Ju爷转过头对贺司潇露出笑脸。“我们谁也没有放下他。”

      There is no refuge for memory and remorse in this world, the spirits of our foolish deeds exhaust us with or without repentance. 困在记忆中,无处可逃,无处忏悔,无论是否悔悟,我们曾经愚蠢的行为始终挥散不去。
      ------ Gilbert Parker (美国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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