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燕公子》黄桃花

5、第二章 应记紫衣（一）

　　白玉京临天山北峰，依山势而造，以五眼温凉泉水建上下五城。十二楼气势恢宏，形态各异，此时沐浴在一片清辉薄雾中，犹如月宫中的琼楼玉宇，高寒缥缈。
　　黄小桃腰痛得厉害，干脆不施轻功，随意往更高处爬去。回头一望，那血燕楼已变得如燕巢般小巧玲珑，石阶以绛纹石砌就，深浅浓淡，一路都是绯色桃红。

　　黄小桃深呼吸几下，口鼻中重新充满寒冷新鲜的空气，再也闻不到那该死的腻人脂粉味。
　　再往上眺望，碧色悬崖如一片青云，横在半空，想必是沈血燕口中的翡翠崖了。
　　他心中憋气，看到这陡峭的崖壁起了征服之心，立刻不顾身体不便，施展轻功向崖上掠去。

　　这崖壁上奇石狰狞，不时有小松供攀，藤蔓供挽，倒还好爬。黄公子手足并用，心里恨恨想着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晚权当被马踢，明日起务必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把那劳什子“结发长生功”心法口诀统统学全了，此后鹿死谁手，便不再由沈楼主定夺。
　　到那时候，今日的惨痛定让那沈血燕十倍百倍偿来。

　　想至此离崖顶约有丈余，小桃提气于胸，脚下用力一纵，人已在翡翠崖上。

　　翡翠崖顶平整无比，如被刀斧削过也似，数株千年雪松生在向阳那面，虬根牢牢定住青岩。
　　黄小桃心中一舒，正想找地方歇歇，就发觉已经有人抢在他前面，占了最好的位置。

　　开阔的石坪上横七竖八扔了几个酒坛，酒坛的主人一身紫衣，静静立在崖边，似乎在凝望些什么。他上崖动静不小，那人转头一顾，两人正好打了个照面。
　　黄小桃顿时心中默念：“老天无眼，沈血燕要是这位美人儿，虽然是男的我也凑合了！”

　　沈血燕清秀冰冷，人望之自生敬畏之情，这紫衣少年却显得温文尔雅，说不出的亲切可爱，凤眸流转，唇角含笑，飘逸非常。紫衣如云霞般拖在地上，贵重的衣料在月色下闪闪发光，衣上花纹与沈血燕那件极其相似，身份应与沈楼主在伯仲之间。
　　黄小桃觉察这美人是男的，非但没觉得扫兴，简直大喜过望，暗自盘算道：“这人不知是沈老九师兄还是师弟，总之错不了。常言道‘父债子偿’，做楼主的想必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沈老九既然上半夜敢压我，黄大爷只好勉为其难，下半夜在你师兄弟身上找回场子来！”

　　黄小桃心意一定，决不迟疑，扬声笑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那紫衣人笑音朗朗：“你认得我？”

　　“楼主英姿仰慕已久，今日得以近观，更觉风采翩然，不似凡人。”

　　那紫衣美人笑得更舒畅，道：“阁下真是个有趣的人。”

　　“呀，真巧，在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紫衣人与他笑嘻嘻对看了半天，忽然抛了个酒坛过来，道：“良夜不可无酒，半坛女儿红，勿嫌粗鄙。”

　　黄小桃马上觉得这人很对胃口，拍开半启的泥封，就着坛口灌了几大口，抹嘴叹道：“十年绍兴酒，上品女儿红，更妙的是酒中渗入天山雪莲的清香，清目安神，新奇得很。”

　　“酒坛四壁贴雪莲花瓣，浸得久了自然变成药酒。”

　　“一朵天山雪莲大约要两三两黄金，女儿红每坛也不下十两白银，一二三四五六七……”
　　他手点酒坛，努力计算，痛惜非常，突然想起沈血燕那张异常华贵舒适的大床，自言自语道：“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酒居然比床还要贵！真是岂有此理！！”

　　那紫衣人听得分明，忍住狂笑的欲望，说：“阁下风雅，是我想得不周。应该移一张床榻放在这里，才不枉这清风明月，良辰美景。”

　　黄小桃何许人也？美人话中调笑之意，哪有听不出来的？当下眯起双眼，举头望月。
　　“古人以天为被，以地当床，何其豪迈！床榻虽然舒服，却破坏了自然之美……”

　　那紫衣人凤眸跟着眯细：“依你看该当如何？”